太过分了!谤本无法假装是她被强吻。
“你们在做什么?”罗定海怒吼。
这么一吓,江心瑀立刻清醒,松开双臂往后望,管时锋却将她更往自己压。他早就发现罗定海的靠近,此刻对方震惊且愤怒的神情,更证明了他之前的猜测。
江心瑀想挣月兑——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而是不想被人撞见他们相处时的模样,这份亲密只属于他们两人,任何人无权窥见,特别是罗定海。
她说什么也不让他见到她春情盎然的模样,绝对不!
“我以为你会想念台北。”罗定海宛如蛇蝎一般,阴险的瞪着她。“看来你在这里过得挺不错的嘛。”
她下意识的往管时锋更靠近。
“有我照顾,她过得很好。”管时锋简单的说,以言语和行动确保在场另一个雄性明白,她只属于他。
罗定海没跟他正面对上。
“没想到你能骚成这样,可惜了我之前没把你弄到手。你把自己交给一个做粗工的,嗯?”
管时锋掌下,江心瑀的背脊竖直,简直就像发怒的小猫,他想。
“是他诱惑你的,对不对?他怎么诱惑你?你就吃那一套?”
想到过往,江心瑀确实难以面对罗定海,但此时她更无法忍受的是,他诋毁阿锋。
“是我主动的!”她冲口而出。
“什么?”罗定海瞪大了眼。
“是我主动跟他在一起的。”
“不知羞耻!”罗定海为之气结,“我花过很多时间追求你,如果你点头,我愿意送你鲜花,带你去高档餐厅吃好东西,我甚至会带你到处旅游,随便你要买什么都可以,没想到你情愿倒贴这种男人。”
“我对他不是倒贴!”她气愤至极,“而你,不是我要的,我一开始就表明了。”
“你不要我?”罗定海提高音调,“这样的我?”他由上而下,用手比划过自己。他有自信,他是个很帅的男人,发型、鬅子都经过设计,身上的名牌休闲服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低调的奢华,名牌鞋是同一调调,挂在领口的太阳眼镜很抢眼。
“却要他?”他轻蔑的甩手撇向管时锋。
“我怎么了?哪不好了?”管时锋故意问。
“几岁的人了,还不能穿西装、打领带,上个正经规矩、动脑筋、用专业的班,要顶着大太阳,全身脏兮兮,穿个背心卖力气,摆明了阶层低下。”
“阿锋才不是——”江心瑀气得脸都红了。
“你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他只是个工人,工人!了不起是工人的头头,但还是个工人!”罗定海痛吼。
“对啊,我就是一介粗工。”管时锋闲闲的说,“但她爱的就是这样的我,伤脑筋啊。”他拉起江心瑀,吻在她唇上。
看出管时锋的用意,江心瑀没有急着推开。如果不是心中有残余的阴影,她会演得更卖力一些,好弥补他被贬低的不快。
但即便她只是淡淡合眼,任他采撷,那甘愿的模样也够让罗定海气炸。
“江心瑀,过来!我要跟你谈谈。”罗定海率先走开。
背后,管时锋的拒绝传来。“她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我们要谈在福家村驻诊的情况,医学的事你不懂。”罗定海刻意睥睨。
“我是她的上司,她要谈,也是跟我谈。”管时锋闲闲的指出。
罗定海提起气来,“我是康诺威亚洲分部的……”
“什么高级干部的什么龟儿子,你刚刚说过,我听到了。”管时锋搔搔耳朵。
如果不是心里不安、场面不对,江心瑀会笑出来。
她没想过罗定海也有吃瘪的时刻,光这样一句话,他已经气得脸红脖子粗。
却在这时,管时锋拉下脸来,那神情比罗定海更有威慑力。
“不管你老头是谁,都没权力要求她跟你谈公事。”管时锋愈看他愈不爽,狗仗人势的东西!“我有义务保护她不受你的骚扰,也有权力要求她不能跟你谈工作的事。”
罗定海狠笑起来。“很得意啊?乡巴佬,你能逞威风的,不过就是在这块小小的山区而已。”
管时锋的嘴唇翘了起来,彷佛不同意他的说法。
岂止这里而已?他心里想着,却没澄清。“是吗?那我只好认真作威作福了。”
言语交锋到后来,罗定海夹着尾巴,灰溜溜的走开了。
管时锋眯起眼睛。即使罗定海落居下风,可他也不得不承认,那家伙的背影相当好看,那双雾面真皮鞋,那条米白休闲裤,让他拥有完美的贵公子形象。
女人都爱帅气的男人,像心瑀这样,丢着型男不要,偏要他这个肌肉发达,镇日身穿背心、在工地忙碌的男人,实在少见。
他若有所思的问,“你在意吗?”
她没听懂,“在意什么?”
“我不能穿得跟他一样有型有款。”
她用力摇头,“完全不在意。”
“喔——”他拉长尾音,故意摆出一脸不信。
见他如此,她转为激动的说,“你让我信赖、让我喜欢、让我想要腻在一起,是因为你是你,跟你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打扮,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我是工头这件事呢?”他抚模下巴,“我一直没问你,有智慧、有头脑,能从事医学研究,取得医师资格的你,会不会嫌弃我这样一个粗工?”见她眼中逐渐冒出火苗,他愈说愈过火,心里也愈偷着乐,“毕竟,工头只是工人的头头。”他故意模仿罗定海的口吻。
“听着,我不知道你学历到哪,但你绝对不是你所暗示的那种没知识、没学问的人。”她一眼看出他的心思,神情一板,严肃的说,“再者,你不是说过,做土木建筑这一行的,愿意跑工地现场的人比待在办公室赚更多、累积经验更快?”
他故意曲解她的意思,“哦,所以是因为我赚得又快又多,你才会忍受脏兮兮的我?”
“不是!”她跳了起来大叫,“你哪里不懂了?”她如他所料的火冒三丈,“是因为你心中没有那些不必要的阶级观念,你可以以任何姿态,跟所有人结交为友,所以我欣赏你!我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愿意为了工作搞到灰头土脸,可你为了累积经验,不怕辛苦,不怕弄脏手,这一点最值得敬佩。
“再者,从你对阿赖的关怀,到你在福家村宛如大家长一样,跟村民打成一片,对工人恩威并施,都让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我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她一口气说完,脸颊涨得红红的。
“是吗?”他盘起手,嘴角微挑的质疑,其实心里非常开心。他的女人说喜欢他呢,还非得讲得这么激动不可,听了真爽。
“如果我要的是好看又会打扮的男人,台北满街头都是,怎么会到了这里才对你心动?”江心瑀小脸微凛,“你不要以为自己被罗定海比下去了,其实你比他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这句话百分百真实。
方才,她愿意在罗定海面前迎上他的吻,就是不希望他觉得自己次于罗定海。
相反的,正因为他在她心目中是个最好最棒的男人,她才愿意由着他亲热。
“谢谢你的垂青。”管时锋笑着把她勾过来,亲昵的拍哄她,“事实上,我还真念过几年书,学历不高,就到美国伊利诺大学硕士而已。”
江心瑀睁圆了眼睛,“这怎么叫学历不高?”
他笑看了她一眼,把她的倾慕接收在心。“没继续念下去,是因为就业市场情势太好,多念一天书就少赚一天钱,不划算哪。”
“说到底,你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跟罗定海一别苗头,不然不会提起这些。”
她幽幽的瞥看他,“我说你比他好,是认真的,绝对不是安慰之辞。”
“我知道。”要是她存了鄙夷的心思,他不可能对她动心。“之前我没提起这些,是觉得没必要。我就是我,学历只是我的一部分,不代表整个人。但此时说了,也不意味着面对罗定海时,我觉得被比下去,不过是因为交往到此,很多事有机会说开,不必避之不谈,我希望你了解我。”他坦白的说。像她现在这样,看着他的眼睛熠熠生辉,最令他满足。
“谢谢你告诉我。”她偎近他。“但是,就算知道了这些,让我愿意跟你在一起的,仍然是你这个人,不是你后来透露出来的这些信息。”她钻进他的怀里,认真的说,“罗定海就是那个让我体认到,学历跟人格没有对等关系的人。”
管时锋抚着她头发的手微微一停。她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当管时锋说要认真作威作福的那一刻起,就与罗定海正式杠上了。
不对,应该说,罗定海杠上了管时锋。在管时锋旁边,他就像只沉不住气的博美犬,一点小动静就叫叫跳跳。
“这几天,我要睡在那栋最好的宿舍。”
按理说,义诊团要夜宿在胖婶食堂。他们虽是上宾,团内却有规定,不能打乱当地任何人的生活作息。
“全让给你。”管时锋无所谓。
罗定海愕了一下,他还以为管时锋会誓死扞卫地盘。
“那你要睡哪里?”他眼巴巴的看着他。
“你管不着。”管时锋横他一眼。“反正不是跟你睡。”
“那你去工察睡。”
管时锋耸耸肩。
罗定海像是想起什么,激烈痛斥,“你不能跟江心瑀睡!”
管时锋微微一诧,那一诧是故意作状,刻意得很明显,“你怎么知道我要跟她睡?”
“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我说不可以。”
“你哪位?有什么资格管成年单身男女的性生活?”
性、生、活?罗定海几乎要抽搐,“我说不可以!”
“呿,跳针了。”管时锋冷笑。
江心瑀看得出来,他在故意激怒罗定海。
到此刻,她算是看出来了,罗定海的气势很弱,不复以往在白色巨塔里神气又淡定的模样。跟管时锋站在一起,他整个被比下去,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强者。
在医院里,他身披白袍,领着人马威风巡房,是医生身分给他撑的腰。他的学识固然不低,但那不是精神上的强悍,他的人格特质不是真正的沉稳成熟,但是在金钱权势的掩盖之下,那一点完全看不出来。
来到福家村,识得他背景的义诊团团员,个个忙得跟陀螺一样,没空衬托他,村民、工人知道他地位高,但高到哪,心里没谱,不知如何烘托他。
在自然的阳光、晴空、风之中,跟管时锋站在一起,高下立见。
管时锋能从容不迫的处理任何到手的事务,他自有一股威仪,能使任何人信赖他,即便是刚刚到访的义诊团团员,也知道有任何需要决断的事,应该请示谁。
他不情绪化,不需要别人随时随地对他恭恭敬敬,若是有人无视于他,他也不在意。他知道,他有令人折服的时候,不急于一时,那种气度反而显出他自信不凡。
尽避他上身只着一件背心,双臂结实有如树干,身上挂上尘土,却不显半分窘迫,他看来宛若大地之子,强过罗定海太多太多。
江心瑀发现,自己好喜欢这个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