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她离婚协议书后不到一个札拜,杨叔赵收到她的简讯能跟你谈谈吗?有件事一定要当面跟你说,很重要。
都敢丢离婚协议书了,还要谈什么?离婚细节?!
免谈!
他恼火地扔开手机,理都不想理她。
当天,杨仲齐进门时,带回她一句话。“刚刚在门口遇到嘉珉,叫我转达你,她想要见你。我问她什么事?她说要亲自跟你谈。”
有什么事不能透过他人,一定得跟当事人亲自谈的?
除了最让他火大的那个,他实在想不出第二个。
“叫她慢慢等!”他冷冷地回道,恼得连当天的爱妻餐点都没心情吃。
再然后,隔天杨仲齐回来,手中又多了不明文件。
有过前车之监,他当下脸都黑了。
“丢回去还她。”她到底还可以多白目?听不懂人话,连撕离婚协议书的意思也不懂吗?她就那么急着离开他?
“我觉得应该不是一一”杨仲齐凝思道。都跟她说得那么清楚了,谭嘉珉应该不会再来一次。“她说必须你本人亲自看,你要不要一一”
“不要!”他咬牙,低缓吐声:“这次不晾她个一年半载,我就不姓杨!”
有种她就再多签几次!
隔天早上,风雨无阻送早餐来的谭嘉珉,看见原封不动被退回的文件,问道:“他还是很生气吗?”
“你上个礼拜那张离婚协议书,把他气坏了,现在连你的一言半语都不想看、不想听一一”
叔赵性子很拗,除非他自己气消,否则谁来都劝不动他的,就像对谭嘉珉的感情,也是一样的,一朝动心,十匹马都拉不回他,错也愿错得执迷不悔。
她无奈低叹。“好吧,那就等他气消再说。”
两人又僵了约莫一个月,杨叔赵回医院复诊完,要离开时,在大厅口瞥见熟悉的身影。
原本不想搭理她,可转念一想,会来医院,多半是身体不适一一生气归生气,终究还是会挂心。
陪同前来的杨仲齐,看穿他目光落在哪里,了然微笑,弯身低道:“要真不放心,我们跟过去看看,你不想跟她说话,我们可以远远的,不与她打照面,确认她没事,你也比较安心,是不是?”
傲娇堂弟不置可否,于是杨仲齐便自作主张,推着轮椅跟上前去。
这家医院他很熟,根据她走的路线……
“前面一一是妇产科吧?”杨仲齐说出他心中的疑问,两人互看一眼。
当然,看妇产科不见得是那回事,女人身体会有的状况本来就很多,她前阵子为了谭嘉凯的事心理压力太大,生理期跟着乱,那时也说要来看医生。
他耐着性子,等她看完诊出来,又领了药。
“不去问问看?”
他还没来得及回应,杨仲齐已率先扬声喊:“嘉珉!”
谭嘉珉回晖,见了他俩,扬笑开心地奔过来。“叔赵,二堂哥!”
“你们聊,我去旁边喝杯咖啡。”说完,杨仲齐悠然走开。
根本是强迫中奖。
杨叔赵瞥她一眼。“你怎么了?”
口气不冷不热,一副没有很在意的样子,随你爱说不说。
谭嘉珉也没把他的冷脸放心上,仍是挂着灿阳般的笑意。“这个一一你看。”
一朝被蛇咬的杨叔赵先是面露狐疑,没立刻接过。接着想想,她总不会无聊到把离婚协议书随身带着,才伸手取来。
最先抽出的,是一张黑黑白白、看不出是什么的超音波照。
“这什么?你身体怎么了吗?”
“没怎么了,只是多了点小东西。”她指着超音波照上的小白点。“这个,你儿子,当然,也有可能是女儿,我不确定。”
他怔怔然。
三十秒。
一分钟。
三分钟过去,他还在看。
吓傻了?谭嘉珉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老公?”
“女儿。”他低闷地吐声。
“什么?”
“女儿。我比较想要女儿。”
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她失笑。“好,我尽量。”
他指尖动了动,不明显;但一直关注着他每一分细微反应的的谭嘉珉,并没有错过。她主动伸手,将他的掌拉来,贴上月复间。“这是我们等了好久的宝贝,你开心吗?”
他指掌颤了颤,似是不安地想抽手,又舍不得,最后小心翼翼、怕碰坏了似地,好轻好轻地贴上月复间。“他……多大了?”
“快四个月了。”
他瞠眸,瞪她。都那么大了,居然现在才发现?神经是有多粗?
“不要这样看我,我一个多月前就想说了,你不见我,又不看我给你的检查报告,我有什么办法?只好慢慢等你气消啊。”
原来……不是那惹人厌的物品吗?是他先入为主,误解了。
他蹙眉,有些懊恼。
“你可以传简讯,或让仲齐哥转达。”方法很多,而不是就静静地等。
“这种事,我想亲口告诉你。”然后专注地、捕捉他每一分表情,这最珍贵的一刻,只有她能独享,这点她非常坚持。
她笑笑地,弯身揉揉他微蹙的眉心。“我后来算了算日子,一应该是那回从叔叔驶家回来的那个晚上有的,我还以为是烦心嘉凯的事,压力太大经期才会迟迟不来,根本没想到是怀孕了。我们的宝宝很贴心,知道妈妈好孤单、好想要有家人,所以提早来找我们,跟爸爸一起守护妈妈,不舍得让我再等,他将来,一定会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那你会孕吐吗?胃口呢?还有一一”想起她怀孕了还成日在外头奔波,送东送西的来给他,脸色不禁一白。
“没有孕吐、胃口很好,只有早上起来会有点头晕晕的而已。我说过我们的宝宝很贴心,你不要紧张。”她扯扯他的袖,怯声道:“你气消了没?回家好不好?宝宝想要爸爸每天跟他道早安。”
杨叔赵冷瞥她一眼,瞥得她心虚,默默抽回手。挟天子以令诸侯这种事,她还是第一次做,脸皮有点不够厚。
他叹气。
个人情绪是另一回事,她现在怀孕了,自是不能放她一个人。再说,陪着宝宝、看他一点一点在妻子月复中长大,是一辈子只有一次的珍贵回忆,真要清算什么的,以后多得是机会,不怕她赖账。
“走吧”
所以是……让步了?
她扬笑,悄悄对远处的杨件齐比了个OK的手势,对方这才端着两杯热饮朝他们走来。
“先回祖宅去收拾东西,叔赵愿意回家了。”她一脸欢欣,迫不及待报告好消息。
杨仲齐瞟了堂弟一眼。“您……贵姓?”不是说要晾她个一年半载?还是他的日历算法跟别人不一样?
“......”
“啊?”谭嘉珉眨眨眼,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
“你不错,会对我耍心机了。二堂哥,你小心骨折。”他凉凉刺回去。别以为他是笨蛋,会看不出这两人串谋了什么,医院这么大,有办法在同时间来,还同一处巧遇,二堂哥这胳臂向外弯到都不符合人体工学了。
“呃一一”不擅长干亏心事的某人,立刻红了脸。“我、我等不及想跟你说啊,你又不理我……可是我没有跟二堂哥说怀孕的事,这件事你一定要第一个知道。”这点她也很坚持,除了医生,孩子的爸爸有权利第一个知道宝宝的存在,谁都不能剥夺。
杨仲齐闻言,朝她月复间望去。“好吧,只要小孩姓杨,我不介意你改姓谭。”
“……”一定要这样死咬不放吗?
杨叔赵是回家了,但态度不冷不热,晚上也各睡各的,不会再像过去那样搂着她睡。
然后贯彻三不政策,不主动、不拒绝、不热络。
这一一不就是在复制她之前的吵架模式吗?
她神经再大条,也知道杨四爷的脾气还没过去,而且是现在进行式.
其实,她也知道,这事不会轻易过去,没有乐观到以期怀孕了,以为就可以一笑泯思仇。
但要说多严重,好像也不尽然,他看起来比较像是在不爽什么,至于那个“什么”是什么一一她还在研究。
至少,她死皮赖脸地靠过去撒娇,他不会真的不给面子地推开她。
“四爷喝茶。妾身给您捏捏肩。”她是极尽谄媚、讨好之能事。
偶尔来蹭饭吃的杨五爷,一个不防差点喷茶。
这是哪一出?
“大嫂,你的新路线吗?”老佛爷不当了,直接眨为贱妾,这落差也未免太大,害他呛得猛咳,换来杨四爷冷冷的警告眼神。
自已怎么样是一回事,却不容他人对妻子有一丝笑弄。
是说,最近这贱妾路线,她自己也玩得挺开心就是。
如此又持续了月余。一日睡前,杨叔赵依例实行楚河不犯汉界之睡法,才刚培养出一点睡意,便听闻枕边人轻细的低哼声。
“怎么了?”他旋即睁眼,见妻子捂着肚月复。“哪里不舒服一一”
急忙要起身,被一手按住,另一手拉来他右掌。“没事,你女儿踢了我一脚,你模模看……”
他狐疑地将掌心贴向她月复问。
这娃儿很顽皮,之前每回胎动,她唤他来,要与他分享时,便又无声无息,害他很失落。
这一个月来,他啃了不少怀孕相关书籍,说要常常跟肚子里的宝宝说话,让孩子辨识父母的声音,怀孕期间就要开始培养亲子感情,可是他觉得宝宝好像不太想跟他有互动,理都不理他。
“宝贝,跟把拔打声招呼。”拜托拜托,替我巴结一下你爹啦,父母恩爱也有你好处啊,你总不想变成单亲宝宝吧,是不是?
杨叔赵静候了一会儿,失望地想抽回手,忽觉掌下一阵微弱律动,他惊异地张大眼。“宝宝,是你吗?”
感受到掌下清晰的震动,他惊喜地移靠到她肚月复前,轻轻地,很小声地跟孩子说他们的悄悄话。
“嗨,宝贝,你听得到吗?我是把拔。我很高兴你来了,我会用我全部的心力,当一个好爸爸,你也要乖乖的,我会一天天倒数我们见面的日子,欢迎你来到这个家。”
谭嘉珉嘴角泛笑,看着他的动作,心窝荡漾暖暖浪潮。
她是不清楚他跟孩子说了什么,但那专注又认真的神情,让她觉得可爱到了极甜。
他说完悄悄话,正欲躺回自己的床位,谭嘉珉按住他的手,乘隙赖向他怀中。“老公,你好久没抱着我睡了。”
他顿了顿,手停在她腰间,倒是没再抽回。
于是她得寸进尺,连手臂都缠了上去。
“都春天了,夜里不会冷。”休想用他的招。
“我心冷。”老公不理她,心境凄凉,寒风飕飕啊。
“……”此等无赖境界,他只能说自己望尘莫及。
“反省饼了?”
会这样问,表示有软化迹象。
她立刻摆出最诚恳乞怜的姿态。“有,我很努力地反省饼了。”
“说来听听看。”看她究竟反省出什么人生大道理来。
“夫妻应该诚挚相对。我发誓以后这么重要的事一定会跟你商量,再也不瞒你。”
“还有呢?”
“嘉凯……他做错事,我不该护短,替他掩过。”
“再来?”
“……”还有?她有错那么多吗?“我……是嘉凯的姐姐……”这点算不算?
“是堂姐。”而且是感情很不好的堂姐弟。“这算什么错?”
“呃……”不是吗?!
这一脸茫然,挑得他一把火又烧起来,推开她,怒然坐起。“你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五年前,我们是怎么分开的?如果当时没有这件事,你会离开我吗?”
“不会。”她本能答。
他深深吸上一口气。
即使这些年来一直努力叫自己要忘,却还是牢牢记得,当时的一切。
爱情,在萌芽与告白之间、隐晦朦胧时最美,往往是每一对恋人交往之后,亿起时最甜美的一段,他们当时,就处在那种状态下。
他知道她有心,相信她也接收得到他所传递的讯息,他们之间,真的就只差那句告白没说出口而已。
那是他人生最美好的片段之一,却没有想到,会结束得如此快,快到教人措手不及。
他们除了睡眠时间以外几乎都在一起,她说,要他多出去走走,用看护的口气叮咛,却是用女朋友的温柔与细心在陪伴,那其实,更像是约会。
他也总是点头,只要她想去的地方,都愿陪着她。
虽然很多事情不能做,但是他想,或许,他们多努力一点,可以弥补身体上的缺憾,还是可以与一般情侣一样,牵着手走下去。
他是这么想的。
那天,他们去看电影,下了一场午后雷阵雨,行人纷纷走避,他们淋成落汤鸡,在檐下避雨时,他看着一身湿的她,内心突起惆。
他不顾着行动不便的他,她不会把自己弄得浑身湿透,一般女孩被护着的娇宠,他做不到。
这是第一次,他感受到,有些事情并不是有心就能解决.
她后来进店里买两杯热饮暖身,他在檐下等待,避雨的行人仓促而过,撞上轮椅扶手,他只觉重心不稳,一阵疼痛之后,意识过来人已跌在阶梯前。
她察觉以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扶正翻倒的轮椅,将他搀回椅上。
一路静默地回到家,取出医药箱,替他将擦伤的手脚消毒上药。
她一声也不吭,始终睇视着她的他,却清楚地看见,一颗水珠滴落在他腿侧。接着,第二颗、第三颗,再也止不住.
她趴在他腿上,哽着声,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同一句话。“对不起一一”
“不是你的错,不用道歉。”他那时以为,她道歉是因为自己职责上的疏失,没照顾好他。
他拉起她,牢牢抱着,那是第一次,他逾越那条界线,吻了她。
但她愈来愈沉默。
一个礼拜后,向他口头请辞。
他曾经很困惑。『为什么?”
“我……没有办法。”她困难地说。“我们……不可能……”
他以为,他们有那样的默契,她可以靠在他肩上吹风、笑容甜甜地枕在他腿上安睡、握着他的手,一个人自得其乐玩大手牵小手的游戏,那么多、那么多的小亲密,却在他跨越那条界线
吻了她之后,告诉他,他们不可能。
要说她对他没有感觉,打死他都不信,他们之间的障碍,一直都只有一个,从淋雨那天回来之后,她就很明显不对劲。
措手不及面对他最狼狈的模样,揭开他们之间,最残忍、也无法突破的现实,未来的她,若是与他在一起,很多女孩能享有的权利,都是她必须舍弃的部分,他能给她的,很有限。
看清了现实,那些隐晦的、怦然的小暧昧,成了最大的讽刺,瞬间幻灭.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能表现得如此平静又坦然,只是问她:“你不想跟我有进一步的发展,是因为我的腿?”
他只想让自己,死得明明白白。
那时,她愕然张嘴,好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张着大大的眼,努力忍着不哭。
“对、对不起,我……”她哑着声,只是反复道歉,却一句解释也说不出来。这样,还能不懂吗?
“够了,没关系。”这样就很够了,至少他知道,这不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的错觉,她对他是有意的,只是她要的,他给不起,这样而已。
他放她走,同时也换了另一家医院,完全断绝与她之间可能会有的接触。就这样。
清清楚楚的结束掉。
然后,在数年以后,她却告诉他,并不是这么回事。
她当时的难以启齿、声声歉意,不是因为愧负他的感情,而是为了亲人所犯下的错,让她无颜继续留在他身边。
发现的当时,她其实很恐惧,若有一天他知道了,也不可能会再接受她,于是,趁着他什么都还不知道,慌然逃离。
但是一一
他拉回远扬的思绪,正视她。“你有没有想过,这对我有多不公平?你能选择逃离,我能选择什么?只能在原地,别无选择地接收你给的任何说词。你宁愿让我相信你嫌弃我,都不愿意让我知道实情。”
“再遇到你时,昭明说,你完全知道对方的情况,还是愿意来赴约。你知道我什么感受吗?你可以接受一个与我相同条件的陌生人,却不能接受我,我对你而言就那么差劲吗?那时候,我真的很气你,很想当场立刻走人!”
她愕然张口,完全没料到他会这样想。“我、我不是……”
他没理会她,继续说下去。“但是后来,我还是按下种种情绪,去找一个狠狠否定过我的人提婚事,也早做好了会被你拒绝的心理准备我这辈子唯一不顾颜面,也就只有这一回,你说,我在不在意我们的婚姻?”
在意。而且是她想象不到的在意。
听杨仲齐说是一回事,真正由他口中承认,那感受还是不同的。
他很少真正对她表达内心的感受,这是他第一次,一口气对她说出那么多藏在心里的真心话……
“我真正气的,是你一个人,决定了我们两个人的未来。在这件事上,我不是受害者吗?那为什么我失去了父母、失去了健康的身体、还要失去心爱的女人?做错事的是嘉凯,你却惩罚我,这是什么一一”
话没说完,她一个飞扑上前紧紧抱住他。
“你做什么!”没看到他在生气吗?耍什么白日!
他皱眉想扯开她,怀中死死搂着不放手的女人,又哭又笑,在他耳畔轻声道:“我听见了。”
“听见什么?”
心爱的女人。
虽然是不经意吐露而出的,她还是感动得要命。
“所以……如果当时我告诉你实话,你不会赶我走吗?”她终于有勇气,问出藏在心底许久的疑问。
“为什么要?”他反问。
“我是嘉凯的亲人,你心里都没有一丁点疙瘩吗?还有你亲人的感受,难道都不必顾虑?”
“你亲人做的事与你无关。我亲人的问题,无论他们有什么想法,也是我该面对解决的,更不会由你来承担。”
无论是谁,都不需要为不是自已做的事情,而承受任何的不公平对待。
如果她当时说了,结果绝对不会是这样。
原本,他们可以很幸福。
原本,他们可以不用分开。
原本,他可以不必知道,心上狠狠划下一刀的椎心疼痛,更不必品尝孤单,寂寥等待四年……
他气的,是她为了维护做错事的人,而选择伤害他,让他承受这一切。
她欠他四年。
很痛苦、很难挨的四年。
“啾一一”得寸进尺的女人,重重往他唇上啾了一口,他已经完全无力纠正。
“又干么?”到底会不会看人脸色做事?现在是亲亲抱抱的时候吗?
“没。只是觉得我老公好好。”在他理所当然说,我亲人的情绪由我承担,不会让你受委屈时。
“老公,我可以用一下免死金牌吗?”她撒娇地扯玩他的手,就像过去那样,童心未泯地玩大手牵小手,,明明是很无聊的游戏,但她一个人可以玩很久。
恍惚中,有种错觉,像是时光倒流,回到他最留恋的那段日子一一一切重新来过。
她的指,在他掌心一笔一画缓慢写着,写完一字,又一字。
重复地,写着三个字。
她的免死金牌。
他叹息,再有多少不甘,也只能认了。
贴着他的掌,再弯指一根一根交握
弯指,回应地握起她的掌,牢牢握住她字字爱语。“你得有心理准备,这件事我不会就这样算了。”
她微微一顿,静默不语。
“如果只是我的一双腿,我可以看在你的面子上原谅嘉凯,但是嘉珉,这当中还有我父母的两条命,不追究我愧为人子。”
“我知道。做错事的人,本来就应该要付出代价,你希望我怎么做?”
“我只是告知,没有要你做什么,置身事外就好。”他知道她立场尴尬,不会残忍地要她出面指证自已的亲人。
其余的,律师会处理,既然都有了对象,要证不是难事。
第一次陪她做产检,初为人父的杨叔赵神情有些紧张,平日的淡定从容都不见了。
谭嘉珉看他握着她的手,松了又握,握了又松,不禁好笑遒:“要做检查的是我,你在紧张什么?”
“……”就第一次当爸爸,有点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事先想了一大堆问题要问医生……
叫到她的名字时,她推着他一同进去医生从病历中抬眼。“杨先生?”
“是。”
医生点头,又扫了他一眼。“之前杨太太自己一个人来做产检,问她,她说你不方便,现在我了解了。”否则之前印象其实不太好。身为妇产科医生,最不爽的就是那种“射后不理”的男人。
“抱歉,是我的疏失,以后每回产检,我都会陪着她来.”
医生颔首,有这句承诺,印象分数立刻加到满。
他后来又问了不少照顾孕妇应该要注意的事项,医生也都耐心给予详细解说,毕竟这年头有心好好照料怀孕老婆的男人不容易,当医生的自然乐意教育他们成为体贴好老公,给孕妇最好的妊娠环境。
“对了,杨太太今天想知道宝宝的性别吗?”
谭嘉珉望向丈夫,浅笑。“好。”
护士让她躺上检查台,一面对杨叔赵说:“杨太太很坚持,宝宝的性别一定要等你来,让爸爸第一个知道,她真的很重视你的感受呢。”
杨叔赵握握检查台上妻子的手,无声表达感谢。
“老公,你很紧张吗?”手心都出汗了。
“有一点……”
医生看了看初为人父母的傻鸟夫妻,见怪不怪地笑了笑,仪器在抹匀显影剂的肚月复上滑动。“这个,就是你们的宝宝,听到没?这是心跳,他很活泼喔,看起来没有什么大问题……喔,对了,是个小鲍主。”
他们张大眼,目不转晴地瞧着,努力分辨哪个是宝宝的小手、小脚。
“她好像……又大了不少。”
“下次来,五官会更清楚。”
检查完后,医生率先走出去,护士替她擦掉肚月复的药剂,她坐起身回望丈夫时,似乎瞥见他眼底一抹可疑的水光。
有没有这么感动兼激动啊?
她正待看清,他已经偏开头,若无其事地随后出了检查室。
“杨太太状况很稳定,行房可以,但要小心不能太激烈,以前有什么花招全收起来,规矩一点。”这是每个当丈夫必问的问题,医生经验老道地先说了。
杨叔赵目光瞥向他处,尴尬地哼应了声。
产检回来后的那个晚上,他们都没有睡意,情绪还处于激动状态,那个傻爸爸数度坐起身,把搁在床头的超音波照片拿来模模看看。
“老公,你太夸张了。”这是那个淡定超然的男人吗?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一个小胚胎就让他破功了。
“我没当过爸爸……”他低声碎语。
“我也没当过妈妈啊。”但也没他那么夸张。
“我很怕自己做不好……”不知该怎么形容内心复杂的感觉。“我爸……是全天下最好的父亲,我希望自己能跟他一样,也是我孩子心中最棒的父亲,但……很怕自已做不到像他那么好。”让孩子全心敬仰、深爱。
“我很感谢公公。”真的,因为有这个男人,才把她丈夫教得那么好,培育成顶天立地、勇敢又有气度的优秀好男儿。
同样是父母,同样爱孩子,叔婶只知放纵,一味地护短溺爱,把孩子宠上天,却忘了告诉他该有的是非观。公公宠而不溺,包容却不纵容,教育他什么是责任,什么是承担,这样的爱,孩子一生都会铭记心田,至死不忘。
她真心相信,这样的人教育出来的男子,必然也会是最优秀的好丈夫、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