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坐在路上的楚翌莘一脸茫然的看着扭曲着愤怒的五官,大踏步走过来的徐风。
“你给我老实说,你是不是想死?”他气冲斗牛的吼着,顶上的毛发都要竖起来了。
还以为那条狗救下来也形同把她的命也救下来了,怎知她还是心灰意冷的连狗都不想顾了,只想求着解月兑、求个痛快。
真心想死的人若没死成,将来还会再寻途径解决自己的生命,到时他若不在场怎么办?
他可不想等到对门发出恶臭,才知道她已经死在里头,体都腐烂了。脑子跃入那般可怕的情景,他的怒气更是无法遏止。
那个男的有那么重要,值得她连命都赔上?!
“我没有!”楚翌莘摇头,“我刚在想事情。”她真的没有想过要自杀,即便她再痛苦、再难过,她也不曾想过这一块。
不说别的,球球还得靠她养,万一她死了,球球怎办?
当流浪狗?
被送进收容所安乐死?
不!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所以不管她再怎么心灰意冷,再怎么对世界绝望,球球就是唯一抓住她的曙光。
“最好你是在想事情,下次你敢再乱来,我就掐死你。”她呆愣愣的看着他。
徐风瞟了她一眼,“你是脑子秀逗了吗?干嘛一脸呆滞的看着我?”
“呃……因为我不清楚刚到底发生什么事……”她只觉得忽然一个天旋地转,人就被他拉到地上去,接着就看到有人摔车,摔车的人一起身就朝着她破口大骂。
她慢慢的才明白,她差点被撞了。
但因为当下她在心里上没有经历,所以不晓得怕。
她的反应的确平静的很诡异,但徐风认为这不代表她就真的不是蓄意停在路中央,等人家来撞的。
他提起她两边胳膊,将人拉起来。
“走,回家!”
怕被责骂,楚翌莘急忙跟上他的脚步。
“你刚在想什么?”瞪着电梯数字的他一脸不悦问。
想得那么专注,人家重机喇叭按得震天价响,竟然没听见。
那股惊慌感仍挥之不去,他的口气无法变佳。
“想……刚刚的事。”
“刚刚怎样?”就知道是在想那个强盗!
她抿紧唇,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会想得那么入神?”
三楼一下子就到,他跨门而出,开了楚家大门走入。
楚翌莘家一片凌乱,加上警察来过证,粉笔画得四处都是。
“查完都不给人家整理的!”徐风啐骂道。
“那我可以整理了吗?”楚翌莘问。
地板上一片凌乱,被程明培胁迫的情景又历历在目,楚翌莘用力闭上伤痛的眼,胸口像被刀剜的疼痛。
徐风见她手抓着胸口,别过脸去大口喘气,就晓得她根本无法接受现实……接受她的爱人其实是披着羊皮的狼。
“你这个样子要怎么整理?你说不定一边整理一边想着,他在这边打我,他在这边揍我,想到伤心欲绝、痛哭流涕?”他在……唱大戏吗?
“他也没有一直打我,他只有打我一巴掌。”那一巴掌就痛彻心肺。
“一巴掌嫌少?要不要我帮他补踹几脚?”
“……”
不想再跟他辩解,楚翌莘矮身整理散落在地上的杂物。
有的东西摔坏了,地毯可能藏有碎屑,怕扎了球球的脚掌,得直接丢掉。被徐风搬来将程明培塞入,用胶带绑的餐桌椅不知道为什么椅脚竟然松月兑了,装也装不回去,也只能扔了。
“有的东西得买新的。”帮着整理的徐风道。
“我再上网买。”
“你是不是都没在出门的?”徐风斜眼睨她。
“如果没什么必要的话。”她不喜欢出门,能直接送到家自然最好了。
“你每个礼拜除了教小提琴课,还有什么时候会跟人接触?”“嗯?”她不懂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除了那几个学生以外,你不跟朋友出去吃东西或干嘛吗?”天都关在家里,只跟一只狗作伴,怎可能不出问题。
“喔,我喔,我没有朋友。”她抿唇低头。
“怎么可能有人没有朋友的?你读书时的同学呢?”
“我不知道耶,”她尴尬的笑,“可能我没什么存在感还是怎样,读书时都没有交到什么好朋友。”而且她小学、国中,都是被霸凌过来的.“一定是因为你外型太阴沈,才没有人跟你交朋友。”被说中的楚翌莘难为情的低头,无措的手指拢起发丝于耳后。
之前他看见她时,都是为了约会,打扮得漂漂亮亮,现在的她应该是平日的模样吧。
头发清汤挂面的披在肩上,浏海几乎要遮盖了漂亮的眼睛,穿着宽松的衣服,走路有些许弯腰驼背,好像她的世界里,太阳从没升起来过。
难怪他那日口是心非说她六十分,她会高兴得像中了乐透。
可是他很清楚,这女孩真心笑起来,比阳光还灿烂。
“你一定是因为整天都在家里,才会钻牛角尖,发生事情就想不开。”无人可说话,情绪没有个出口,“我没有。”她辩解道,“我刚真的没有想要自杀,我只是在想事情。”她再次重申。
“什么事情可以想到耳朵都聋了,听不到喇叭声?”他还是不信。
她耳朵又没聋。
“我……”
“你少糊弄我了。”
“我……”
“或许你脑子没这么想,潜意识却想一了百了。”他绝对不能放她一个人在这里。
有那只狗在,或许还可以制衡她,但那只狗现在躺在医院,这里的东西随便一个都可以让她触景伤情,“我真的……没有……”她有气无力的辩解。
“我们走吧。”他做下决定。
“走去哪?”话题怎么忽然就变了?
“去买餐桌椅还有摔坏的东西。”他起身。
“我上网买就好了。”
一定会出问题的。
她若是一时想不开,谁也来不及救。
他瞪她,“我可以笃定你自己待在这个屋子里,触景伤情的想着今晚发生的事,然后他马的开了瓦斯忘了关,轰然一声巨响,这间屋子就挂了,还连累我们公寓变成凶宅,房价下降,将来卖不出好价钱。”
“我刚真的只是……”
“只是一个不小心想事想出神!”他接下去道,“你敢保证不会再有第二次第三次?”
“我……”
“敢保证吗?”
她低垂下头。
她没胆保证。
“你得离开这间屋子,”他说,“等到你心情完全平复才可以回来。”连那只没路用的狗都不在,只剩她一个人,出事机率大于百分之八十!想到这家伙刚待在马路中央,车子都要撞到她了还在出神,他真想一把掐死她。
亏他刚刚还把她从那个王八蛋手中救出来!
程明培来时,听到他们在外头对话的徐风悄悄开了门注意他们的动向。那日,程明培送楚翌莘回来,那异样的神色一直盘踞在他心头不去,他总觉得不安。
尤其,当程明培一身是血的出现在楚翌莘家门口,他更是觉得不对劲。他没有办法置之不理,于是,决定过来探看情况。
他将耳朵贴在门上,想知道邻居的动静,却听到类似怒吼的声响。
他下意识第一个反应就是开门,幸好楚翌莘因为太过担忧男友情况,忘了锁门,他悄声开门,蹑手蹑脚进入,就瞧见楚翌莘被压制在地上,她男友跨坐在她身上,手上还握着把刀,当时的情景,他光是回想,浑身血液就要凝固。
他在阳台捡起一块装饰砖,穿着袜子的脚无声无息的靠近,手高高举起就给程明培后脑杓一个重击,再将人弄晕过去,把楚翌莘救了出来。
还好,他多管闲事了……
听到徐风的命令……呃,应该是建议吧,楚翌莘略歪着小脸,为难道:“这是我家啊,我不住我家,要去住哪?”
“这等等再商量。”他像是怕她偷溜似的,强硬的抓着她的手腕离开屋子。
徐风的车子驶出停车场,楚翌莘望着前方乌云满布的沉重天空,“台风要来了。”
“晚上会有风雨。”一旁开车的徐风道。
“我还没做防台准备。”气象局说是中台,风雨应该不小。
“我会连你家的一起用。”
“这样我会欠你很多钱。”他这算不算趁火打劫啊?
“不会超过六万九的。”
闻言,楚翌莘竟忍不住笑了。
听到自个儿笑,她也吓一跳的捣住嘴。
徐风自后照镜瞥了她一眼。
至少,会笑了。
“好,六万九以内都随便你。”她爽快道。“账单月结。”“我会照实付款的。”
徐风带着楚翌莘来到了IKEA.
楚翌莘已不晓得有多久没有来过这种大型家具卖场,各式各样种类繁杂的家具与用品,缤纷的色彩以及想不到的一些用具,都让她啧啧称奇.逛了一圈,买的东西超过她的预期,看到一推车的物品,这才惊觉她似乎买得太多了。
“我好像买太多了。”她有些懊恼道。
“我会帮你搬上去的。”他道。
“但是这样很不好意思,我还是买顶替坏掉的就好……”
“搬东西与出车费用一千二。”徐风早就察觉她不喜欢麻烦人家的个性,只要一有可能麻烦到人,那脸就纠结得像吃了一斤苦瓜,好像麻烦了人,罪同狠揍了人家一顿。
怕什么呢?
人生在世,怎可能不麻烦到人。
不就是会互相帮忙,才有个和乐世界?
瞧她把自己搞得像自闭儿,不跟任何人接触,或许是过去曾有过什么伤痛的经历,才造就今日的她?
除了父母过世必定还有其他原因吧?
然而即便如此,心底仍是渴望有人能对她付出关怀,陪着她、照顾她,所以才会有个人一对她示好,就一头栽进去了。
“.……”她差点忘了,这位先生可是打算赚她六万九的。
既然是付钱让人家帮忙,她自然就不用觉得不好意思了。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多?”就算是出钱请人帮忙,这么一大堆东西,他必定要搬好几次的。
“我论次算钱。”
“那就好。”她这才露出微笑。
干嘛?怕他少算吗?
别人是斤斤计较,她却怕他亏待自己了?就说是个傻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