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容夏万万想不到,回京之后,让人措手不及的事情接踵而来。
就在司徒朗带领商队离京之后没多久,司徒为便进入翰林院,成为翰林学士。
翰林学士专门负责修书撰史,或者帮朝廷草拟诏书,有时更是皇子公主的侍读,地位非同小同,是关乎着将来是否能够受到重用的官职。
然而,他们回京前的一个月,司徒为因为考取状元的文章被质疑是伪作,遭到外戚势力大力弹劾,皇后又不断在皇帝面前编派司徒为的不是。
皇帝身染怪病,本就心情烦闷,禁不住皇后在耳边搬弄是非,加上司徒为生性温文儒雅,面对狡诈的外戚势力,也不懂得防备自保,更不善在皇帝面前替自己辩解,因此皇帝一怒之下,就将他发配到穷乡僻壤当县令。
“司徒大哥被眨?!”沐容夏听完嫡母王氏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转述过程,又看见返家探母的沐容春消瘦憔悴的模样,不禁感到心疼。
“夏儿,你不在京城的这段日子,发生了好多事。”沐容春捏着手绢,擦去眼角的泪。
“司徒大哥也真是的,明明就是遭人诬陷,为什么不向皇上解释?”沐容夏心急不已的说。
“你也知道他的个性,他一向就不喜欢与人争辩,总是相信清者自清。”沐容春虽然心中也有点怨丈夫,但是出嫁从夫,她也只能接受面对。
“漳闽县那是多么偏远的地方啊!”王氏可就没法这么坦然,她为了此事睡不好觉、吃不下饭。
“姊夫被眨到漳闽县?那可是十分偏僻的地方,皇上怎么会把姊夫这么好的人才,眨到那种地方去?”
王氏和沐容春忍不住低头啜泣,事已至此,身为女子的她们又能怎么样?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就算满月复委屈,也只能吞忍。
沐容夏又气又急,她想了想,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王氏与沐容春当场一怔。
“夏儿,你怎么了?”沐容春困惑地问。
“我要去找朗哥,他跟太子是莫逆之交,也许他能透过太子想想办法,让皇上回心转意。”
“夏儿,你别去,万一触怒了皇上……夏儿!”王氏焦急的想要阻止。
可沐容夏根本听不进劝,一个劲儿的奔出大厅,和端着茶水刚进门的翠音撞个正着,脚步也未因此停止,仍直直朝着大门而去。
翠音见主子满脸怒容,便赶紧将茶水放到桌上,向夫人和大小姐稍微行个礼后,便马上追了出去。“二小姐,等等翠音啊!”
司徒为与司徒朗虽是兄弟,但两人的个性和行事作风却是大大不同。
司徒为太温吞了,司徒朗精明灵活,而且绝对不让别人有机会欺到他头上,面对敌手,他自有一套方法对付。
如果不是因为前段日子他离京寻药材,他绝对不会坐视这样的事情发生!
虽然是受太子所托,但说到底,司徒朗是为了皇上尽心尽力,冒着生命危险带领商队踏上大漠,只为了替皇上找寻治病的药材,皇上怎能因为他人的诬指,就将他的兄长眨到那样偏远的县市?
沐容夏替姊姊感到委屈,带着满月复的气愤,匆匆赶到司徒府。
“沐二小姐。”接到守卫的通报,何总管立刻前来迎接。
“何总管,我要见朗哥。”沐容夏气喘吁吁的说。
“二小姐来得不是时候。”何总管面有难色的看着她。
“何总管这是什么意思?”翠音也替主子感到焦急。
“林大人正与我们家老爷还有二少爷在谈事。”
“林大人?哪一个林大人?”沐容夏蹙眉,觉得有些古怪。
“就是林少府大人。”何总管旋即回道。
林少府是朝中要臣,专门负责皇室供奉事宜,还是皇后的远房亲戚,无缘无故的,他怎么会来司徒府?
像是看出沐容夏的疑惑,何总管压低嗓音道:“沐二小姐,你一路上跟着二少爷一起从大漠回来,难道都不晓得?”
“晓得什么事?”她一脸不解。
“听说二少爷在路上替一位姑娘解围,还护送对方回京,那位姑娘便是林少府的掌上明珠。”
“二小姐,何总管说的不就是林姑娘吗?”翠音惊讶的低嚷。
“林大人就是为了此事而来,刚才我在旁边伺候,多少听到一些……”何总管迟疑半晌,才一脸沉重的续道:“林大人这次来似乎是为了亲事。”
闻言,沐容夏脑袋顿时一空。
“糟了!那个林宛婷真的想嫁给朗少爷!”翠音着急的看着她。“二小姐,这可怎么办才好?”
“沐二小姐别慌,二少爷现在正为了大少爷被眨的事忙着,这妆婚事不见得能谈得成。”看沐容夏脸色发白,何总管好言安慰。
“何总管,我能在朗哥的书房等他吗?”
“沐二小姐和我们少爷是何等的好交情,当然可以。”
沐容夏惴惴不安的被带到书房,与翠音一起待在书房里等着。
翠音比她这个当事人还要心急不安,不断叨叨絮絮着,但是她整颗心都乱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不过,翠音说的一句话,她倒是听得很清楚,也深刻记在心上——“那个林姑娘根本是个表里不一的人,人前装得温柔贤慧,人后却是刻薄无礼,要是朗少爷被这样惺惺作态的女子所朦骗,真娶了她为妻,朗少爷岂不是太可怜了?”
先不论朗哥是否喜欢林宛婷,要是这桩婚事真的谈成,不清楚林宛婷真实本性的朗哥,岂不是要受骗上当?
之前她也曾听闻过林少府家千金的传闻,知道她虽是名门闺秀,但是经常无视礼教,总是与一些纨裤子弟在茶楼幽会,这事在京城闺秀之间人尽皆知。
那时林宛婷不愿明说自己出自哪门哪户,肯定就是心中有鬼,担心司徒朗会知道那些关于她的难听传闻……
不成!无论如何,她都应该让朗哥知道事情的真相。
“容夏,你怎么来了?”
沐容夏才刚下定决心,司徒朗正好推门走进书房,心事重重的他,见着她没有露出笑容,反而皱起眉头。
她望着坐到对面的他,只能在心里苦笑,假如此刻等在这里的人是姊姊,他应该会立刻展眉微笑吧?
“朗哥,姊姊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你可有什么对策吗?”撇开自己的感受,她决定先处理最要紧的事。
“我已经向太子提过此事,但是皇后近来不断在皇上面前搬弄是非,还因为大哥被贬一事,见缝插针,说太子与司徒家私交甚笃,所以当初的主试官才会让大哥考取状元,现在皇上病胡涂了,连太子都信不过,太子也是无计可施。”说到激动处,司徒朗握紧了拳头,狠狠捶在檀木长桌上,发泄心中的怒气。
沐容夏心一疼,想伸手按住他发红的拳头,但最后还是将手收回来。
因为,她想起返回京城时,每当她提起自己对他的感情,他便顾左右而言他,甚至想回避她的反应。
在这个节骨眼上,有太多要紧事得商量,她不能感情用事。
翠音站在旁边,看得一清二楚,暗中替主子感到可惜,二小姐就是不懂得把握机会,真是急死她了!
“目前也还不清楚服下忘尘花之后是否真的对人无害,还得等太子派人试过之后,确定能够解毒,才能让皇上服下,唯有等到那个时候,皇上才会重拾对太子的信任,届时太子在皇上面前也才说得上话。”
“看来,如今只能等待了。”沐容夏语重心长的说。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跟我商量这件事?”
“本来是……”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犹豫着该不该说。
翠音比她还心急,忍不住挪动脚步,偷偷推了她一把。
沐容夏的身子一晃,魂也差点被推了出来。
司徒朗皱眉,不解的睐了一眼翠音。“你推你家小姐做什么?”
“我内急!”翠音一边找借口,一边对主子猛使眼色。“二小姐,我先出去解手,你有什么话就尽避说。”
沐容夏两颊一红,只好猛点头。
司徒朗看不明白她们主仆俩葫芦里卖什么药,不禁舒眉轻笑。
从以前就是这样,每当他心情烦闷的时候,沐容夏都会逗他开心,或是和她的贴身丫鬟拌嘴,好让他转移注意力。
久而久之,当他心烦意乱、郁闷难解的时候,经常会找上沐容夏一起射箭骑马,或是练剑论棋。
这样回想起来,每次他不开心的时候,她都陪在他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