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时间才近八点,白巧觅已出现在男友租赁房子的门口。
这么早,他应该还在家睡觉,可以找到人吧?
她昨天又打了一天电话,一样是空号,让她更是焦虑得一个晚上都睡不好,翻来覆去,几乎是失眠到天亮。
食指用力揿下门口的电铃,电铃声啾啾,好半天却没人出声应门。
没听到吗?
还是他睡觉塞耳塞?
白巧觅再用力的按,“炳伟!”她喊着男友的名,“我巧觅,帮我开一下门。”
喊了数声没应,反而把邻居吵出来了。
一位大婶张着蒙胧的眼,没好气的瞪着她,“小姐,一大清早很吵耶!”
“对不起。”她忙道歉,“我要找这户人家的赖先生。”
“赖先生?他搬走了。”
“什么?”她瞠目。“搬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吧。”她也记不清楚了。
“你确定他真的搬走了吗?”白巧觅心焦的问。
大婶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一遍,迟疑的问,“你是不是有借钱给他?”
白巧觅一愣,“你怎么会知道?”
“这几天都有女生跑来,说要找赖先生,都是他的什么女朋友啦,有一个还借他一百万耶!
哇……”大婶叹为观止的摇头,“诈骗集团真好赚,我也应该来改行。”
这几天都有女生跑来……都是他的女朋友……有一个还借他一百万……
白巧觅脚步踉跄的退后数步,直到靠到墙才停止。
见她脸色苍白,大婶心想八成也是一个受害者。
可怜喔,老师没告诉女孩子不要把钱拿去送给帅哥吗?帅哥要钱都是没安好心眼的,统统都是诈骗集团啦!
只要动动嘴,使使“美色”就有钱收,难怪诈骗电话满天飞!
乱枪打鸟,打中一只是一只,眼前的女孩瘦得像竹竿,该不会钱被骗光光,连吃饭钱也没了吧?
“好了,去报警吧,那些女生我都有劝她们去报警了。”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去而已。“对啦,你是用汇款的喔?不是现金喔?汇款才有证据证明你有汇钱给他喔,现金就不行了。”
白巧觅面色一阵青一阵白。
“你给现金喔?”大婶一脸“你没救了”的遗憾。
她低下头,咬唇懊悔不已。
“欸……”大婶在身上一阵乱模,模出了张百元钞,塞到白巧觅手中,“去吃个饭,吃饱才能想下一步,知道吗?”
“我……这个……”大婶为啥要给她钱?
“好啦,收着收着。”大婶挥手关门,“记得要去吃早餐啊。”
“大婶……”
大婶家的房门合拢,白巧觅蹲子将钱自门缝塞回去。
“谢谢。”虽然她不知道大婶为何要给她钱,不过无功不受禄,她还是该还人家才是。
走出公寓,七月的太阳在八点已燠热,日光白花花,她的脸色白皙皙,她的脚步虚浮,眼前的柏油路似乎冒着蒸气,就像海市蜃楼。
她的爱情也是海市蜃楼……
一直一直都是海市蜃楼……
她垂首看着地面,一步一步走,心想着,她这么蠢、这么笨,老是被男人骗,以后还是别涉足爱情的好。
她谈恋爱没有自保的能力,她全心全意的付出换来的都是伤害,她听不进旁人的劝,她太固执自以为是,她……唉。
重重叹了口气。
她很想大哭发泄,可是眼眶很干,像是被太阳晒干了,一滴泪也掉不出来,但是心口还是很痛……为什么这么痛却哭不出来呢?
身后忽然喇叭声大作,将她吓了一跳,慌慌回头,一台黑色休旅车像只鲨鱼霸气的停在她身后,离她不过几公分的距离,差一点就撞到她了。
隔热纸很黑,仅看得出里头坐着一个人,可能是男人,因为肩膀很宽,个子似乎颇高,而驾驶瞪人的气势,就算隔着再黑的隔热纸,她也可以感觉得出来。
“对不起。”她朝驾驶点头。
正想走到骑楼底下,车门竟然开了。
喝!她不会好死不死挡到角头人物,人家要把她拖去灌水泥了吧?
驾驶的个子高大,跃下车的动作倒是很轻盈。
转过头来的他脸上戴着墨镜,墨镜下是高挺的漂亮鼻梁,唇形略薄,一看就是说话刻薄款的那种。
白巧觅的脸色变了。
“经……”粉唇在颤抖,“经理?”
她会不会太倒霉了,在这种人生是一片黑白的时候,竟然遇到只会在她伤口撒盐,良心与同情心统统被狗当点心吃掉的尹兼岁!
老天爷,.可以对我再狠一点!呜……
“走在路中央是嫌命活太长?”尹兼岁一脸肃杀。
“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想死也别找我作陪。”
呜……他就不能说话好听点吗?那么毒要死喔。
“对不起。”除了道歉,她不敢顶嘴半句。
他走来她面前,摘下墨镜,微眯着一双好看的眼瞪着她苍白的小脸。
“经理?”干嘛瞪她,很可怕耶!
“被甩了?”
唇上最后一丝血色褪去。
“钱呢?”
“钱……”粉唇嗫嚅,“不知道……”
“叫两声来听。”
“叫什么?”
“汪汪啊。输了当狗,忘了?”
如果有把刀,她一定会直接刺入尹兼岁的心脏!
他不是良心与同情心被狗吃了,而是打一出生,心肠就是黑的,就跟他的车一样,黑得还会发亮!
“汪汪。”气若游丝的服从。
虽然这个赌她从头到尾都没答应,可是她能不照办吗?
“左手。”掌心朝她伸出。
尹兼岁,你可以再过分一点!
贝齿咬得都快裂了,还是不敢不照办,乖顺的将左手放到他手上。
“换右手。”
接下来该不会要叫她坐下、装死,顺便训练一下跳火圈,还可以带出国去表演吧?
当她将右手放到他手上时,他五指忽地合拢并使劲,将她拉入怀中。
大吃一惊的她忘了抗拒,“经理?”
“哭吧。”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后脑勺,轻抚丝滑柔顺的发,“哭过会好一点。”
不会吧,狼心狗肺的尹兼岁竟然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但她不想哭啊,而且靠在他怀中哭实在太奇怪了。
“不用啦,我……”她的嗓音怎么突然哽咽起来了?
“别说话了。”他的低嗓不知为何听起来好温柔。
“我没有……”眼儿发酸,“我……我……”情绪忽地一下子整个涌上,泪水瞬间滂沱如大雨,她再也无法开口说出半个字,仅能靠着那温暖坚实的胸口,放声哭泣。
尹兼岁未再毒舌,也不管旁人的侧目,手轻拥颤抖的纤肩,让她尽情的发泄情绪。
像是将连日来的不安、恐惧、担忧到今日答案揭晓的难以置信、怨怼、愤怒全化成了争先恐后涌出眼眶的泪水,全数抹在他胸口的衬衫上。
她哭了很久,哭到再也没有哭泣的力气了,才慢慢歇止,低声啜泣,直至抹掉颊上的泪水。
“谢谢。”她诚挚的说。
头一次发现,原来尹兼岁虽然嘴坏,但其实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不用谢。”
她才想着该怎么表达感谢之情,毒舌之王又开口了。
“该回去了。”
“噢,好。”她抹掉眼角残余的泪水站直身子,“经理再见。”
想走时,才发现她的右手还被紧握着。
“经理?”
抬头,才发现他嘴角的皮笑肉不笑。
“想去哪?”
“不是说要回去了?”她没会错意吧?
所谓的“回去”,不就是他回他家,她回她家吗?
“对啊,该回去帮我做牛做马了。”
“啊?”做牛做马?
“你以为,”他拉拉胸口沾满眼泪、鼻涕,晕染一大块的衬衫,“你不用对它负责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