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帐篷,俞凯坐来她身边,挖出另外一包饼干啃食。
“累吗?”他问。
“嗯。”是真的很累。
“很少走山路?”
“偶尔会去爬山,不过像这样连路都没有的深山倒是没来过。”
“我常出入这种深山野岭。去年冬天还跟着登山队登上圣母峰。”
“你的生活都这么刺激?”全世界最高峰耶,她只在山脚下仰望过。
“也曾在海里差点被大白鲨咬掉腿。”
“我只遇过水母。”庄姬笑道:“因为觉得太美而忘了潜水教练的警告,直到我的潜友把我拉走,才想起被螫到的危险。”
“你的生活似乎也多采多姿。”
“比不上你的惊险刺激。”她拿出矿泉水来旋开盖子。“至少我都是在安全的区域。”
仰头喝了一口,才刚放下,俞凯就接过喝下。
咕噜咕噜喝了数口后,他才像霍然想起般转过头来问,“你会介意吗?”
出国拍摄时,若有队友,通常都不分男女,一视同仁,自然也不会分你的我的,但他身旁的女孩并不是他的队友,礼貌上,他该在喝水之前就先询问。
“不。”她摇头。
若他们之间有所进步,那么亲吻都有可能,怎么会在乎同喝一罐水呢。
“时间不早了。”俞凯将水还给她,“睡吧!”
“现在才七点。”会不会太早睡了?
“早点睡,明天一大早得起床。”
“一大早是多早?”
“三点多吧!”太晚了怕赶不上。
“那也不用这么早睡啊!”她还想跟他聊聊天,多多了解他呢。
“若你要自己一个在外面也行。”
她可没这个胆!看到他要放她一个人,庄姬连忙跟着走进帐篷,窝进他准备好的睡袋里。
“那个……”她转过头去,俞凯背对着她,似乎不打算跟她有任何交谈。
她还是乖乖睡觉吧!
庄姬试图闭上眼睛培养睡眠情绪,无奈时间实在太早,她怎么都睡不着。
瞪着帐篷的顶端,她脑子灵光一闪,像只毛毛虫卷屈前进,直到她的头露出帐篷外。
深深呼吸一口气,山顶的空气真的好新鲜,尤其是冷冽的夜晚,沁凉得让她的脑袋整个清楚。
她张着美眸,看着黑幕上难以计数的闪闪钻石,着迷的大眼眨也不眨。
这真是个难得的经历,她没有洗脸洗澡就睡觉,还睡在僵硬的野地里,她想等她下山就可以把这经验写在她的个人新闻台里。
“你在干嘛?”俞凯的声音传来。
“看星星。”
她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俞凯惊讶。
她感觉十分处之泰然,应是千金之躯的她跟着他闯入深山,从事不知名的冒险,却没有任何惊慌失措,还有心情看星星。
他学着她将头露出帐篷外,山上那特别清楚的星空他不知看过千百回,可这晚,莫名的闪亮。
“你会看星星吗?”庄姬问。“像星座啊之类的。”
“会。”
“告诉我,那颗最闪亮的是什么?”庄姬手指向一颗又圆又大的星星。
“卫星。”
“卫星?有星星叫这种名字?”
“地球人发射到外层空间的卫星,它可能正看着台湾某座山上,把卫星看成星星的呆瓜,并把资料输入了太空总署。”
“你在取笑我?”他也会开玩笑?
“你看过MIB这部电影的话,就应该知道这是有可能的事。”
“那是部科幻片,而且这世上没有会说话的狗!”
“或许没有会说话的狗,但有外星人。”
“你怎么能确定?你拍到过吗?”
“那你又怎么确定没有外星人?我们看到的星星有这么多,说不定地球也是其他星球人的星星。”
“那你说那颗星星上面可能住着什么人?”庄姬胡乱指了颗星。
“那颗星星应该已经爆炸了,它传到我们眼睛里时,是死前最后的余光,你该帮它念一下往生咒。”
“也许它变成彗星正在宇宙里流浪。”他在胡诌,她听得出来,但他一本正经的编着故事时,让她兴致跟着高昂。“跟我们一样带着帐篷跟饼干,走向不知名的旅程。”
“嗯……”他低吟,“不知名的旅程不晓得是否令它害怕。”
“我猜它很开心,因为它不用再固守在那个角落,可以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
“说不定会遇到大黑熊。”
“装死不就成了。”
“最好你敢这样做。”他警告,“遇到大黑熊装死,它照样会把你扛回去喂小孩。”
“那不然要怎么做?有请大师指点。”
“喝醉过吗?跑得像喝醉酒一样一下左边一下右边,生机比较大。”
“我喝醉就会想睡觉耶,我想我遇到大黑熊还是会装死。”
“这样也好。”他煞有介事点头,“你被它扛回去之后,它就不会来追我了。”
“你把我当饵食?”真没良心。
“谁教你这么嗜睡……”
分不清楚是聊天还是抬杠,两人越聊越起劲,早已忘了时间的流逝,一直到倦意慢慢的侵蚀了庄姬的意识,她的声音逐渐微弱,不知觉地睡了去。
发现她没动静,俞凯才晓得她睡着了。
自睡袋内爬出来,将人拖回帐篷内,免得她明天一早醒来冻坏了脑袋,他就得变成大黑熊扛着美人儿去找拍摄地点了。
拉起帐篷拉链,蹲在她身边看着熟睡中的她,他有种预感,这一趟旅程能否改变她的主意,他从十足十的把握变成了不肯定,但可显见的是,适才的一番聊天,他越来越喜欢反应灵敏,还能跟他默契十足一搭一唱的她了。
头低垂,埋入膝盖中,他懊恼的叹了口气。
隔天一大早,天还未亮,庄姬就被摇醒了。
“人家还想睡。”
“起床!”俞凯五指弹出,冰冷的溪水弹泼在庄姬脸上,将她冻醒。
“好冷!”她抖了一下才张开眼睛。“天还没亮耶!”
呜……她还想睡啦,而且她觉得头好像有点痛痛的耶,全身更是酸痛得像谁趁她睡着时拆解了骨头,难过得要命,
见她又阖眼睡去,俞凯直接将冰冷的手贴在她脸上。
“啊!”她冷得大叫。
“快起来,去洗脸,我们要出发了。”
“喔……”庄姬不甘不愿的坐起身,揉揉惺忪睡眼,掩嘴打了个呵欠。
水眸半睁半眯的模样特别可爱,尤其当她轻缓的眨着眼时,那懒懒的姿态令任何男人都想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俞凯转过头去,克制脑中绮想。
“溪边湿滑,要小心。”说完,他就走出帐篷去处理余火。
他应该跟她差不多时间睡着的吧,怎么跟她一样睡眠不足,还能精神奕奕呢?会不会太强了啊?
爬出睡袋,冷空气让她全身一缩,直觉又想躲回去温暖的睡袋中,然再想他可是有工作在身的,她跟着前来,可不是要变成他的绊脚石,成为累赘。
抓来大外套穿上,一走出帐篷,更可怕的低冷空气让她全身无法克制的颤抖,牙关频频打颤。
山上清晨的低温绝对在零度以下,她觉得她快变成冰块了。
“好冷好冷……”双手环胸,小跑步来到溪边。
太阳尚未升起,故四周仍是一片黑压压,仅靠昨晚营火残留的一点火光投射在溪面,让她可看出小溪的位置。
蹲在水边,她发现她还是走得太近,运动鞋有些微湿了。
手一碰上透凉的溪水,就让她有双手僵硬的错觉,她实在没有勇气整个捧起往脸上泼,只好指尖沾水,擦擦眼睛、擦擦嘴巴、擦擦脸颊……一点一点慢慢的擦拭脸庞。
“洗好了没?”已经收拾好帐篷的俞凯大声询问。
洗个脸会不会洗太久了?他帐篷都收拾好了耶。
“好了!”庄姬回应,急慌慌的站起身来。
才转身想迈步朝他的方向跑去,突然脚底一滑,眼前一晃,整个人往后朝冰冷溪水摔去。
她只觉得她整个人像摔入了北极冰洋,更像是有人将一大盆冰水往她的头、她的脸、她的身体泼来,一时之间她未感觉到冷,只觉得无法呼吸。
“啊……”她张嘴,更多更多的冰块被倒入了口中,阻碍她的求救。
她会死掉!
这项认知传入脑中,僵硬的手脚立刻被赋予了生命,慌乱的在水中拍打。
“救……”吐出一大口水,“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