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熹正在看文件,厉行的简讯就来了,去趟师部,晚点来接妳下班,等我。
贺熹就笑,随后又皱眉,怎么出院了?雅言姊同意了吗?还是你偷跑的?
厉行失笑,回复,我都多大了还偷跑,烧退了,放心。
哪怕只是一则简讯,可是贺熹还是听出了他话语里蕴含的宠溺,她抿嘴笑,手指快速输入,那我下班先去萧熠那把小黑接回来,你完事了直接回家吧。
厉行的电话随后而至,接通后他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问:“怎么在他那?”
“我刚调职嘛,怕没时间照顾牠,就送到他那去了。”
“接回来吧,牠也不爱在那。”
“你怎么知道牠不爱啊?你又不是牠。”
“我要是牠,我就不去!”
“你看你怎么那么暴躁呢,不爱去拉倒,又没让你去接。”
“我很淡定。”厉行这话惹得贺熹笑得软软的。
通话结束,老虎学着贺熹的语调,“你看你怎么那么暴躁呢……”惹得办公室的警员们全笑了。
下班前,除外出执行任务的警员外,刑警队全员去多功能厅参加案情分析会,副局长牧岩到场。
看过幻灯片,卓尧神色严肃地说:“据可靠消息,陈彪会在近期潜回来,表面上是帮他儿子过生日,实际上应该是冲着孙勇来的,我们不急于抓捕他,而是放长线钓大鱼,经过调查可以肯定他是贩毒集团一员,其身后有一个绰号老鬼的老板,所以我们现在把陈彪当成突破口,引出老鬼。”
示意周定远把资料递给贺熹,他继续说:“这是妳的新身分,从陈彪回来那天起,妳开始每天去天池,一旦他出现,想方设法认识他,从他口中套取老鬼的信息。”
贺熹翻开文件,里面有她新身分的档案数据,米佧,毕业于……就职于……她以眼睛看过了一遍,默默记在心里,同时细心地点检了米佧的相关证件。
得到卓尧的同意,周定远补充,“天池那边贺熹妳要事先打个招呼,陈彪知道萧熠和妳认识且关系非浅,那么你们俩就不能假装不认识,萧熠那边妳出面说明会比较好,请他配合我们的工作。”
贺熹点头,“明白。”
特警出身的牧岩目光犀利,他掷地有声地说:“短时间内,江平路国际公寓发生两起枪杀案,罪犯手法熟练、手段凶残,这种疯狂的行为是对法律和身为警员的我们的藐视,陈彪是破案的关键,大家加把劲,一鼓作气将罪犯擒获。”
所有队员齐声应道:“是。”
牧岩点点头,看向贺熹,“注意安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接受陈彪邀妳出去的要求,妳的工作范围仅限天池之内,卓尧和妳搭档。”
贺熹与卓尧对视一眼,见他点头,她应下,“是。”
会议结束之后,卓尧把贺熹叫进他办公室单独谈话,“文件上显示的米佧的身分,妳尽避放心,陈彪查不出什么,我要和妳说的重点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不允许自作主张私自改变作战计划,否则我就把妳送回政治处去,还有行动期间妳那条拉布拉多犬最好不要出现。”
“队长放心,我不会擅作主张的。”抬眼看见他办公桌上放着一份集训名单,贺熹问:“集训为什么没有我?”
“名额有限,况且妳有任务。”
“虎哥他们也有任务,怎么他们都去?”
“这次训练和以往不同,是要拉到部队去的,那里全是男人,就妳一个女孩不好安排,再说没有确切消息说陈彪哪天回来,妳留下待命。”
既然是去部队,就说明打破了以往常规训练的方式,贺熹据理力争,“不好安排就不用他们安排,我不在部队住,每天回家,但我保证遵守训练时间和不影响任务质量,至于陈彪,队长你不要敷衍我,我们一组,怎么你就能去?”
仅有的耐心被耗光,卓尧脸色微沉,“妳是队长还是我是队长?要不然妳来安排。”
“你要是同意我就安排。”
“我不同意!”把参训名单往抽屉里一收,卓尧下逐客令,“回去吧。”
贺熹的火气也上来了,与卓尧互瞪了一会,她转身就走,可是一分钟不到她又进来了,抄起桌上落下的文件,撂下话,“我有意见!”
当门“砰”一声被甩上,卓尧气得笑了。
◎◎◎
厉行从赫义城办公室出来时已经八点多了。
一起下楼时,赫义城透露,“有个心理准备,下个回合的对抗操演……”他停顿住,指指厉行,复又指指自己,下战书,“这回不解决了你们五三二团,我没办法向李长官交代。”
厉行傲气地一挑眉,“贺团长也有同样的期待。”
提到贺泓勋,赫义城就皱眉,“我要收拾的人就是他。”
厉行做思考状,“一边是大舅哥,一边是堂姊夫,拚不拚是个问题。”
赫义城哼一声:“上次输给她哥,这次再败给他妹夫,我这老脸也没地方放了。”
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贺雅言,厉行朗声笑。
赫义城难得不好意思起来,捶了厉行肩膀一拳,“笑屁啊。”
厉行在路上发了简讯给贺熹,她没回,打手机也没人接,只好直接去刑警队找人。
值班警员在天池见过厉行,又见他穿着军装、肩膀上扛着两杠两星,便放心地告知,“没见她下来,应该还在办公室,你直接上去吧,二楼右转。”
厉行道谢后上楼,敲了两下他们办公室的门,没人应,伸手一推,门没锁。
办公室没开灯,贺熹趴在靠窗的办公桌上睡着了。
温柔的月色,温柔的她,厉行不自觉扬起了唇角,竟舍不得打破此刻的宁静。
良久厉行轻轻模模她的发顶,以蕴含笑意的声音取笑她,“醒醒,到站了。”
贺熹含糊地“嗯”一声,侧了侧头就没动静了。
厉行微笑,俯身凑到她耳边吓唬她,“再睡就过站了。”
“啊?啊……”贺熹微瞇着眼睛,小脑袋枕着手臂看他,抱怨,“好晚。”
有着浓浓睡意的声音似娇似嗔,厉行的心为之一软,手臂一带,轻轻把她搂进臂弯里,微微嗔道:“看看这点警觉性,被人抱走了都不知道。”
贺熹撒娇,“这是刑警队,除了你谁敢抱我走啊。”
厉行俯身亲亲她的小脸蛋,“饿了吧,想吃什么?”
贺熹看看时间,“还是先去接小黑吧。”
厉行点头。
◎◎◎
见到厉行,萧熠的脸色不太好,一脸“老子懒得理你”的表情。
厉行更是热情不起来,俊颜上分明写着“你不理老子,老子也不想理你”几个字。
于是两个男人很有默契地上演沉默的场面。
黑猴子听见声响动了动,待看清来人后立刻昂起了脑袋,一双小眼睛瞪得圆圆的,嘴里哼哼着,像是发怒又似撒娇。
厉行走过去拍拍牠的脑袋,“走吧兄弟,接你回家。”说着伸出手,小心地将黑猴子抱了起来。
见黑猴子蹭蹭厉行的衣服,一副很乖顺的样子,萧熠疑惑,“牠怎么不怕生了?”
贺熹笑嘻嘻的,“我和你说过小黑是别人送我的。”
萧熠一愣,在贺熹跑进电梯时没好气地吼:“以后不准往我这送了,恕不接待!”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厉行笑了。
车上,贺熹和黑猴子坐在后座,“我和萧熠认识六年了,他人很好,对我也特别关照,哥们的那种。”
厉行目不斜视地注意着路况,半晌说了句:“我怎么看他都像个精装歹徒。”
贺熹探身捶他肩膀一下,“你才是呢。”不难发现他对萧熠戒心很重,她凑过去,将下巴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要是我真的和他在一起过,你介意吗?”
厉行微一侧头贴了一下她的脸,以一种颇为大度的语气说:“女人要有历史,男人要有将来。”后照镜里发现她在笑,又补充了句,“不过妳的历史注定是要终结在我这的。”
我的历史从来就没出现过你以外的人,贺熹想着,转头以手指点着黑猴子的脑袋,宣布,“你的也一样。”
十分钟后,贺熹下车时才发现厉行带她来的地方很熟悉,那是他读军校时,他带她来过很多次的一锅粥,她最喜欢他们家的招牌粥,鸡肝粟米粥。
那时候贺熹高二,学业相对繁重起来,厉行担心她视力变糟,所以每次她来军校看他时,他就点这个,既对视力好又补血,后来还特意查了这个粥的原料和做法抄给她,让她带回家请佣人做给她吃。
时光倒流,退回到少年时那段两地分隔却又彼此惦记的日子,贺熹记得有一次厉行除了帮她点了一份粥和几样小吃,她那天食欲大开,通通吃光不说,等厉行正准备付账时,她忽然扬声对服务生说:“再来一份。”
厉行见状坐着没动,在她开始吃的时候,他故意掏出口袋里的零钱开始数。
贺熹嘴里吃着粥,含糊不清地问:“你干嘛?”
厉行睨她一眼,“超出预算了,看钱够不够。”
贺熹在他小腿上踢了一下,“小气鬼。”然后帅气地从背包里掏出一张钞票砸在他面前,一脸得意洋洋,“今天是儿童节,我爸爸发给我过节的钱。”
厉行笑得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妳也就这点出息,靠过个儿童节赚点零用钱。”拿出钱包,他俯在她耳边痞痞地说:“叫声老公,我发一千。”然后不意外地被小女友收拾了一顿。
那些平淡却幸福的时光彷佛就在昨天,看着厉行比六年前更显刚毅和英俊的面孔,贺熹舀了一勺粥递到他嘴边,厉行弯唇一笑,就着她的手吃掉。
那些无形中横在心间的距离,似乎随着这个动作又被拉近了一些。
回去的路上,贺熹把没被纳入集训之列的事粗略地和厉行说了,她恼火地抱怨,“简直就是歧视女性,什么不好安排、时间调整不过来都是借口,凭什么不让我去?他们每个人都走了,留我在办公室发呆啊?所以说你们男人才小心眼,根本就是因为我在天池冒犯了,他才整我,没风度……”
厉行偏头,觉得这一刻发牢骚的贺熹像个孩子,有种娇憨的可爱,忽然就想吻她。
于是他停了车,在她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解开安全带倾身吻过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那一刻的温存瞬间融化了贺熹,她伸出手臂搂住厉行的脖子,温柔地回应。
厉行喟叹一声,加深了这个吻。
那么亲密无间的唇齿交缠,他们已等待得太久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