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贺泓勋状似不经意地问起厉行昨晚失态的原因时,萧熠陪贺熹去医院看望黑猴子。
远远看到两名警员站在黑猴子所处的病房外,贺熹快步走过去,“你们已经射伤了我的犬,还想干什么?”不等两名警员说话,她身后飘来冷淡的男声,“不是他们的错,是我。”
贺熹转身看到身穿便装的卓尧站在那里,他轮廓阳刚、剑眉浓密,无疑是个英俊伟岸的人,比起厉行内敛的气场和萧熠十足的痞气,卓尧给人的感觉是那种耀眼的男子汉之气。
卓尧自然知道她在气什么,开口解释说:“不好意思,昨晚是我判断失误。”
“你这一句不好意思分量够重的。”依昨晚的情况,自己当然也难辞其咎,可是贺熹和黑猴子的感情非同一般,到底是意难平的,以致语带讥讽。
卓尧理解她的心情,所以没有介意,倒是随行的警员有些不服气,当即质问贺熹,“那妳想怎么样?”
萧熠陡然沉下脸,“我倒想问问你们随便开枪是想怎么样啊。”
李力转脸瞪他,“你不要太过分!”
萧熠冷笑,“什么叫过分?劳烦这位警官解释一下吧。”
“你越来越过分了。”李力也是火爆脾气,他情绪激动地指责,“昨晚那种情况没说她妨碍公务算客气了,注意你的措辞!”
见萧熠有发火的迹象,贺熹拉住他,看向卓尧,“昨晚看到你们的人对我朋友动粗,我没注意到是警队的人才冲了上去,对不起,希望没给你们带来麻烦,不过你差点杀了我的犬,牠七岁了。”
凭李力的叙述,卓尧以为贺熹会不依不饶,没想到她会解释甚至道歉,再听到她养了拉布拉多七年,他淡漠的表情有所松动,“非常抱歉,我确实有欠考虑。”
已经连累爱犬受伤,又担心影响了警队的行动,而卓尧的语气甚至是表情都十分诚恳,贺熹也不好再发作,于是她说:“好在牠没事,算了。”
见干戈化为玉帛了,一旁沉默的周定远适时开口,“昨晚的场面有点混乱,贺警官又很符合二号目标的特征,所以才闹出误会,相信两位也明白,假设拉布拉多犬是犯罪嫌疑人的,出现亡人事故的机率就很大,开枪实属无奈之举,好在最终险情排除,没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犬只怎么样了?需要我们做什么尽避说,我们警队全力配合。”
他的客气令萧熠冷凝的神情回暖了些,“这还算句人话。”
贺熹拐拐萧熠的手臂示意他别生气了,“不用了,我们可以自己处理。”受好奇心驱使,她问:“你们抓的是什么人?”
周定远看向卓尧,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他说:“根据数据显示是一号目标的情妇。”
说实话,贺熹确实具备情妇的资本,她天生一副神鬼之笔的美貌和身材,瓷一样净白细女敕的脸,乌浓如墨的眼睛清澈明亮、注满灵气,平日里随意套件T恤牛仔裤的质朴装扮都是楚楚动人的淡雅,偏偏昨晚她还跳出来和警员大打出手,人家误把她当成目标人物也不足为奇,但毕竟这样的“赞美”让人听了实在很不舒服,萧熠脸色微沉,“眼睛有问题才会看谁都像情妇。”
昨晚和贺熹缠斗的李力将目光移向他,语有不善,“你什么意思?”
萧熠抬眼,“字面上的意思。”
见他还要说什么,卓尧沉声说:“李力。”
李力抿唇,瞪着萧熠。
盯了他一眼,萧熠冷笑。
见手下一副剑拔弩张的样子,卓尧转向萧熠,“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个目的,萧总,请你和我们去队里做份笔录。”
身为天池会所的法人代表,出了那么大的事,请他去警局协助调查是很正常的事,萧熠没有拒绝的理由,“身为公民,我确实有义务配合警方的工作,不过……”瞥了李力一眼,他慢条斯理地要求,“前提是不要让他帮我做笔录。”
“你……”李力欲上前,被周定远拦住。
都说天池会所的萧熠很机车,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眼底翻涌的不满被强自压下,卓尧侧身,抬手做了个手势,“请吧。”
◎◎◎
贺熹陪着萧熠去警队,做笔录时知道昨晚刑警队的目标是一个叫顾言明的男人,已经落网,但就在今天凌晨,顾言明哮喘病发死了,至于那个所谓的情妇根本没有现身。
等两人把警队那边的事了结已经是下午了,萧熠接了个电话说有事先走,贺熹返回医院看黑猴子,却看到厉行和颜玳一同在病房里。
不知道厉行来了多久,又和颜玳说了什么,贺熹只听到颜玳感慨,“听说部队的训练特别苦,一般人都受不了,所以说你们是最可爱的人当之无愧。”
厉行弯唇一笑,而这一笑瞬间柔和他刚毅的脸部线条,“不过是很基本的体能训练,毕竟战场上没人和你讲道理,即便是和平年代,忧患意识还是要有的……”似是感应到贺熹的目光,他忽然回头。
贺熹原本想走,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进去。
厉行看着她,以熟稔的语气打招呼,“回来了,我来看小黑,看妳不在就和妳朋友聊了点以前训练的事。”
不自觉树起心理防线的贺熹不为所动,她依然用惯常对待他的冷漠语气下逐客令,“看完了吧?不耽误厉参谋长的宝贵时间。”
厉行不怒不恼,抬腕看了看手表,起身时不知是对贺熹交代,还是在向初次见面的颜玳告辞,“还要到师部去一趟,我得走了。”
颜玳没立场挽留,唯有适时询问:“厉参谋长,我能到你们部队采访吗?”
“这个……”似是在斟酌措辞,厉行看向贺熹,“妳和她商量吧。”
贺熹先是一怔,反应过来之后,极力控制的脾气又有点压不住了,“那是你们部队,和我有什么关系?”
厉行依然平静,他语带双关,“有没有关系妳最清楚。”
贺熹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眼里有火焰在蹿升,就在她忍不住要发作时,厉行看了看病床上的黑猴子,伸出手缱绻地抚了抚她的发顶,“把名字改回来吧,妳怎么叫都不要紧,别人叫的话……”停顿了一下,他才说完整句,“不太好。”
不给她发飙的机会,厉行抽手,温柔地撂下话,“如果明天不开会,比赛我会过去。”
有些话早说早好,可是此时有外人在场,厉行觉得不是谈话的最佳时机,而今晚也能给彼此一个缓冲的机会,他如是想。
等贺熹从他深邃眉眼下的异常温柔中清醒过来,厉行已经走了,不等她从某种情绪中回归现实,颜玳的追问便接踵而来,“我可是嗅出来了,你们俩有事,我跟妳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贺熹扭过脸,“妳别什么事都刨根问底,少说几句没人当妳哑巴。”
颜玳哈一声,“开玩笑,我是干什么的啊,能少说?没见妳抓人不用武力的。”
贺熹没好气,“歪理邪说。”
回想厉行暧昧不明的话,颜玳越发来了兴趣,“妳别转移话题,赶紧交代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说你们是朋友,我看没那么简单。”转着眼珠想了想,一八卦就精神振奋的颜玳兴奋地一拍大腿,“你们不会是青梅竹马吧?欸,你们俊男美女的倒挺相配。”啧一声,她又自言自语,“可是如果这样,老萧不是就没戏了?”
见她把萧熠扯进来,贺熹微恼,“跟妳说了多少次了,别总拿我们俩说事,他打光棍妳能负责啊?”
颜玳嗤笑,“他要是打光棍,地球都不转了,行了行了,妳别瞪我了,知道你们俩没事,我嫉妒行了吧,比起我这老同学,他对妳可是真的不错,比对自己都好。”
“这么说就有点没良心了,是谁半夜把发烧的妳从七楼背下来送医院的?是谁在妳出差的时候,风雨无阻地接送妳去机场的?又是谁……”
“停住停住,这都讲了几年了,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他是一对呢,可是妳看见了,没火花。”颜玳挑眉摊手,深怕一个眼神就泄露了心间的秘密,她语速极快地追问:“不要转移话题好不好,赶紧说怎么回事,我越想越觉得他昨晚保护妳的时候特别的奋不顾身,凭我敏锐的第六感判断,那绝对不是一般的感情。”
不是一般的感情,那是怎么样的呢?心中那根似已静止的弦被撩动,贺熹有种莫名的茫然感,她好半天才说:“就像他说的,我们是……朋友。”
颜玳是敏感的,贺熹见到厉行时不同寻常的表现,足以证明他们之间有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但依贺熹的反应,她显然是不愿意谈的,身为好姐妹她不再勉强,故意以失落的语气说:“真的只是朋友啊,那我不是不能去采访了?晴天霹雳啊,算了算了,我们还是换个有建设性的话题聊聊吧,以抚慰我受伤的小心灵。”
换个话题当然很容易,但忍着不难过却很难,厉行的再次出现勾起了贺熹的心事,忍住泪意,她转过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