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悠莱的名字很快就在王府里传开了,因为正在工作的下人们常常会听见王爷大声地吼着她的名字,每个人听到时都觉得这丫发肯定要被折磨了,事实上秦悠莱来到这里以后确实是消瘦了不少,她本来就没多少斤两,后被卓烈桀呼来喝去,她都瘦得快成一张纸片了。
有一天,徐尔东来王府找卓烈桀,但他没有看到卓烈桀,倒先看到秦悠莱了,“你是那个小尼姑?”
秦悠莱看着这个男子,思考了好一会儿,她才忆起他,“你是上次的那位公子?”
“没错,看来我没有认错人,你和当初有些不一样了。”徐尔东仔细地打量着她。
两人本来有一臂之距,可徐尔东为了把她看得更清楚,一个箭步上前,顿时缩短了两个人的距离。
秦悠莱被吓了一跳,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徐尔东一把将她扯住,“躲什么躲,让爷瞧仔细。”
最近卓烈桀都没有找他,他一个人闷得慌,正好遇上了这个小尼姑,他正好可以逗逗这个小尼姑,顺便了解一下这个小尼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打发些时间。
这是秦悠莱第一次跟卓烈桀以外的男性这么近距离的相处,她脸颊红红的,双手想推开他却又推不开,只好垂在两边,在外人看来还真是一副郎情妾意的场景。
忽然,秦悠莱只觉得右手被一股好大的力气给抓住,接着她似乎脚下腾空,转眼间她眼前的景色一晃,眼前的男人的脸也换成了卓烈桀。
“秦悠莱你个骚蹄子,没事跟男人靠这么近干什么!”劈头便是卓烈桀的怒骂声。
在这里待久了,秦悠莱明白了一些事情,也听到过人们之间的骂话,骚蹄子可不是什么好话,这词儿都是来形容水性杨花的女子。
秦悠莱无辜遭他一骂,心里特委屈,小嘴微微嘟着,“王爷,我不是骚蹄子。”她严正地说。
“哦?还敢还嘴?”他加重力道箍住她手腕的手,怒不可遏,“是要我抓个正着,你才不敢有微词罗!”
什么叫抓个正着?她与这位公子又没做什么,是那位公子要拉着她,她都要退开了,却被拉着逃不开。
卓烈桀盯着她酡红的脸颊,声音微微拉高,“还噘嘴,我说错了?”
“王爷没错,是我的错。”一旁的徐尔东看呆了,这哪是主子跟奴婢,倒像是吃醋的夫君与平白无故受冤的小娘子。
“那你是骚蹄子了?”卓烈桀恶劣地挑起她的下颚,她的眼却闪躲着他,不愿正视他,他微微一使力,她的下颚便一片红。
秦悠莱红了眼,“王爷胡说,我才不是骚蹄子。”
徐尔东心有不忍,于是开口,“烈桀别欺负她了,我不过是逗她玩……”
一个恶狠狠的眼瞪了过来,徐尔东吞下了话,不再多言。
卓烈桀闷哼几声,“你给我去柴房面壁思过去。”
秦悠莱在水月庵时也有被罚过,可这一次她是被罚得心不甘情不愿,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听话地背过身,往柴房走去。
徐尔东摇摇头,这男人越来越奇怪了,不过他也不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甚至火上浇油地说:“我看这丫鬟不错,面壁思过着实可怜,不如将她让予我,做我的通房丫头。”
卓烈桀没有吭声,一双眼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徐尔东继续道:“我还挺喜欢她的声音,软软甜甜的,要是在床第之间,只怕会让男人欲罢不能……”
剩下的话全数被他含在了嘴里,故作潇洒而晃着的纸扇不知何时已经落地,而他整个人被卓烈桀给高高托起,脚离开了地,任人宰割。
“有胆再说一次。”卓烈桀轻柔地说,语气中带着的阴寒似要把对方吹入地狱最深处。
徐尔东认识卓烈桀已经二十多年了,打他们认识,他就跟在卓烈桀的后面跑,他们两人一同闹、一同玩。
徐尔东家境殷实,父亲是一名商人,乃是京城最大绣庄的主人,每年皇宫贵族的绣品皆出自徐家绣庄。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来,徐尔东从未见过这样阴森的卓烈桀,更没想到他会对自己出手。
卓烈桀自幼时习武,徐尔东只会一些风花雪月的事情,哪受得了卓烈桀的手劲,他先败下阵来,“不、不说了。”
卓烈桀余怒未消地松开手,手心痒痒的,一股杀人的怎么也止不住,他将手背在身后,试图止住这种冲动。
徐尔东跌坐在地上,双手护着脖颈努力地呼吸着,找回声音便急忙说:“烈桀,我是跟你开玩笑的。”
“不准靠近她。”他冷声警告道。
徐尔东大笑,将刚才的害怕都抛之脑后,笑着说:“行行,那丫头是你的人,我不会碰的,我不过是好奇她怎么来到王府当丫鬟了。”
徐尔东脾气甚好,不生卓烈桀的气,但他可不会白白被掐了之后,连一个理由都不问出来,那他可吃磨了。
“要你管!”说完,卓烈桀便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你不说我也能知道。”他虽不务正业,可他的眼线多着呢,早晚会知道。
不过……卓烈桀的力道可真大呢,自己的脖颈处仍是隐隐作疼。
徐尔东从没见过卓烈桀动真格,但刚刚他是感受到杀气了,他耸耸肩,低语道:“真是奇了,他怎么倒在乎起这个小尼姑了。”
秦悠莱坐在柴房里,脸上有着愤怒,手不断地扯着身下的干草,“胡说八道,王爷说的话都是屁……”
柴房的窗边有一个人影正慢慢地靠了过来,可惜秦悠莱仍不自知,骂得起劲,“王爷的嘴太臭了,就知道说些有的没的……”
窗边的人两眼阴暗,听了好一会儿,他愤怒地抽身离开了,这小尼姑,他本想看看她是否有认错的心,要是她肯认错的话,他就放她出来,可以她现在的情况看来,哼,她的晚饭是不用吃了,至于早饭,到时候看她的嘴臭不臭,要是再敢辱骂他的话,他非得关她个三天三夜。
只是这想法到了晚上三更时便破功了。
“啊……”幽静的夜晚只听到秦悠莱一声惨叫,一道身影快速地飞出了冷夙院,转眼便来到秦悠莱面前。
秦悠莱蜷缩着身子,一动不动地窝在角落里。
“叫什么?”卓烈桀连外衣也来不及披上,只着一件里衣,威武地站在她的前方。
乍听熟悉的声音,秦悠莱抬起泪流满面的小脸,看着那张平日嚣张的脸,心生一股依赖,顾不得男女有别,也顾不得主仆之分,她飞快地扑向了他。
凤眼环顾四周,未见到任何怪异,他大骂:“臭丫头,大晚上扰人清梦!”
话音刚落,他的怀里便多了一个软软的小人儿,他一愣,低头一看,娇小的秦悠莱已然扑在他的怀里,像寻求安慰似地不断圈紧他。
怒火似乎不再这么炽热了,他的嘴角微微弯起,连语气也放柔了,“怎么回事?”
“刚刚似乎有人在哭喊……”她夹带着哭音,平日里圆润如珠的嗓音变了调。
卓烈桀看向不远处,楚风立于院子的入口对他颔首,卓烈桀眼深如潭,“听到有人哭?”
“是、是呀,好像索命的亡魂般。”她努力地点头赞同。
“出家人也怕这个?”他的手状似安抚地拍拍她的头,发丝的柔软使他的手不得不眷恋地轻柔抚着她的头。
“那人哭得太惨烈了。”她哽咽着。
卓烈桀出来的急,脚还光着,凉凉的冷意从脚板底下躐了上来,他倒不觉得冷,身体反而燥热得很。
“别哭了。”他搂住她,将她纳入自己的怀里,俊逸的五官逐渐靠近她的脸,淡淡地说:“不是鬼。”
不是鬼,怎么能发出那么可怕的声音?
秦悠莱两眼发直地看着眼前的一幕,一个男人被五花大绑固定在椅子上,整张脸因为痛楚而扭曲着,他身上有着无数的血红鞭痕,嘴中不断地喊着,“杀了我、杀了我……”
原来不是她在作梦,而是她真的听见了那如鬼哭般的声音,不是错觉,一切都是这么的真实。
血腥味令她作呕,而男人的哭喊声只让她毛骨悚然,更可怕的是站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是面不改色,好似他对这一切习以为常。
冷夙院里有一座偏僻的小屋子,她没有闲情逸致到小屋子里玩,更没想到这间屋子是囚禁、折磨人的地方。
卓烈桀的手紧紧地抓住她的,丝毫没有松开的征兆,好似想永远地抓住她不放。
为什么带她来这里看这惨不忍睹的一幕?秦悠莱努力地挣月兑他的手,“放开!”
他不做声,一双凤眼就盯着她看,好似想从她的脸上寻找着什么,她脸上有着害怕、有着厌恶。
“放开、放开。”秦悠莱拚命地扭着手,无奈的挣扎几番,却发现她根本挣不开。
她红了眼眶,随即闭上眼睛,低声地念着,“阿弥陀佛……”
卓烈桀狭长的凤眼地眯着,一把抓住她的下颚,手劲没有控制地弄疼了她,她痛苦地睁着眼睛,“你什么意思,你认为本王做错了?”
他第一次在她的面前流露出王爷的高贵和倨傲。
秦悠莱痛得摇摇头,她一心向佛、不做坏事,只想当一个尼姑,她不想走入世俗,她对世俗有着莫名的恐慌。
而来自世俗的他身上有着张扬的气息,将她卷入了他的世界里。
她不想留在他身边,只想回去,就算师父不肯为她剃度,就算和以前一样只是带发修行,那惬意安详的生活才是她真正渴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