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灯照亮四周,也照亮了等在庭院中单瑜茜的双眼,让她瞬间从秋千上站起来,小跑步往育幼院大门外而去,就见一辆价值不菲的进口轿车缓缓在路边停了下来。
单瑜茜眼巴巴的看着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不料那边车门没开,却从驾驶座下车走了出来。
“这是怎么一回事?”她不由自主的月兑口问道,还以为他是搭便车来的,没想到竟然自己开车,而且这辆车……
如果她没认错的话还是一辆要价上百万的进口车。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在等我吗?”他问她。
她点头,注意力仍放在车上。“这部车是谁的车?你怎么会自己开车回来呢?我以为你是搭便车。”
池泽京没有应声,而是直接走到她面前,然后突然把头垂下来枕在她肩膀上。
“怎么了?”单输茜这时才发现他的异样,伸手轻搭在他背上,柔声问道。
“好累。”池泽京闷闷的说,声音极度疲惫。
“因为开长途车吗?还是因为教授那位董事长夫人的事?如果是后者,累就不要做了,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台北拒绝他们。”她柔声说。
他沉默不语的又靠着她好一会儿,才猛然吸了一口气,慢慢地直起,一来对她描了摇头,“我没事,只要休息一晚就能恢复了。”
“真的吗?”她有些担心,总觉得他的情绪好像有些不对劲。
“嗯。”他轻应道。
见他不想多说的样子,单瑜茜也就没再多问了,而是将目光再度投向停在育幼院围墙边的那辆进口车上,眉头轻蹙的问:“这车子是怎么一回事?”
“池氏金控暂时配给我用的公务车。”
单瑜茜不禁一阵傻眼,“这会不会太夸张了?”
“有辆车的确比较方便,既然有人免费提供,不用白不用。”他轻描淡写的说。
“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他不以为意的说,然后突然牵起她的手,要求道:“陪我散散步。”
“你刚才不是说很累吗?不然别散步了,早点回去休息?”她拉住他说。
“这里的空气比台北新鲜多了,我想好好的呼吸一下。”池泽京轻轻地摇头,拉着她沿着马路往前走。
陪他安静地走了一会,单瑜茜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轻声问道:
“你今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他沉默了一下,还是给了她一个否定的回答。
虽然知道他心里有事,但他不想说,她也不愿逼他,只能改变话题,用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来帮他放松心情。
“你知道吗?明天会有一对夫妻到我们院里参观,听说他们想从我们院里认养一个孩子,不知道这次的幸运儿会是哪个小家伙。”她开心的对他说。
“……幸运儿吗?”池泽京喃喃自语道。
“什么?”她没听清楚他说什么。
“你觉得被认养的就一定是幸运儿吗?”池泽京忽然停下脚步,一脸认真的转头看向她。
“当然呀。”她毫不犹豫的点头。
“为什么?”
“因为能拥有全新的人生,拥有爸妈,拥有一个家,还有比之前更好的生活与学习环境,更容易出人头地,这不是幸运儿是什么?”她理所当然的答道。
“他们没有血缘关系。”他指出其中的问题。
“如果在意血缘,他们就不会来领养孩子了。”
“也许他们是因为无法生育,才会出此下策领养孩子,一旦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个被领养的还会是幸运儿吗?”
“既然无法生育又怎会有自己的孩子呢?”她反问他。
“也许发生奇迹。”他沉默了一下,低声说。
她闻言遏制不住的笑了出来,“也许有奇迹,但我们的领养人在领养孩子之前都会经过严密的审核与调查,只有符合所有条件的人才能领养孩子,而且在事后我们也会追踪观察孩子们在新家庭的生活状况,不会就此不闻不问,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孩子会有被抛弃或是虐待的事情发生。”
“孩子们的想法呢?你们有没有顾虑到孩子的心情?”他忍不住以激动的语气质问。
单瑜茜脸上的笑容顿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苦涩与无奈。
“尽人事,听天命。人总不能因噎废食。”
她说,然后再度扬起笑脸,“还好,被领养的孩子有七成以上都是幸福的。”
“所谓幸福的标准是什么?”他问她。
“只要比继续待在育幼院长大要好就是幸福。”她毫不犹豫,坚定的答道。
“你不是也在育幼院长大的吗?我不觉得你这样有哪里不好。”
“我算是一个特例吧,因为很多人都说我少根筋。”她笑着摇头,然后改以一本正经的表情对他说:“其实在育幼院长大的人还满多的,尤其是在十一、二岁都还没被领养走的孩子,大多都会在这里长大。我们这些人的学历都不高,因为经济因素的关系,即使拥有一颗聪明的脑袋,在缺少家庭应有的督促、引导,以及环境支持下也没法好好读书,这是起跑点的影响,但比这更重要的却是心理层面的问题。”
“孤儿的身份总是让我们接受到许多异样的眼光,不管是好奇、同情、鄙视或者只是不经意的多看一眼,都会让我们难受,感觉到受伤。那是一种下意识的反应,即使他人根本没那个意思,我们还是会不由自主的防备警戒。”
“在不断受伤的情况下,这些人大多都会有孤独、叛逆、自卑、自私、自弃等性格与心理,差别只在于它们是隐性或是显性而已,我们都知道这是一个健谈、一个病态的,但对此无能为力,因为环境造就一切。”
“所以,即使不是被领养就一定能获得幸福,还是好过待在育幼院长人。”她做出结论。
“在你身上我看不到任何孤独、叛逆、自卑、自私、自弃的性格。”
“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特例,因为我少根筋。”她咧嘴笑道。
“你……”他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怎么了?”她眉头轻佻。
“没什么,我们回去吧。”他摇头,然后牵着她转身往回走,一路上都没再开口说话。
们也会迫踪观察孩子们在新家庭的生活状况,不会就此不闻不问,所以你不需要担心孩子会有被抛弃或是虐待的事情发生。”
而单瑜茜则是不断在想,他到底是怎么了?
接下来的日子,池泽京一天比一天沉默,这让单瑜茜非常的担心,但又无计可施,因为每回她开口问他怎么了,他总是会回答她说没事。
育幼院里没有人发现他的不对劲,因为他在工作上始终表现的完美无缺没出任何问题,更因为他在众人面前向来就是冷淡寡言。试问,一个人从原本的一天讲三句话变成一天讲一句话,谁会发现其中的差异?
为此,单瑜茜即使想找个人讨论他的异常,也找不到对象,最后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只好跑去找院长妈妈讲这事。
说真的,一直以来她都以为院长妈妈是欣赏金泽、喜欢金泽的,若是知道她与他正在交往,一定会带着惊喜祝福他们。
然而事实却非如此,在得知她与他正在交往时,院长妈妈整个眉头都皱了起来,显然是惊讶多过惊喜,担心多过安心。
“院长妈妈?”她些惊愕,无法理解院长妈妈怎么会这种反应。
“我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但是他毕竟来历不明,身上有太多秘密,他并不适合你,你太单纯善良了,和他在一起,你一定会受伤的。”院长妈妈蹙紧眉头,慧眼如炬的看着她,脸上有着明显的担忧。
“金大哥他不会伤害我的。”她迅速摇头,安抚的对院长妈妈说。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到我们这种乡下地方来吗?”
院长妈妈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问:“以他制作甜点的过人手艺,他可以在任何一个大城市里立足,结果却一无所有的流落到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有告诉你原因吗?”
单瑜茜顿时无言以对,因为她不晓得。
“每个人都有难言之隐……”她沉思了一会,才语气弱弱的开口,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或是替他解释。
院长妈妈点了点头,算是同意她这个说法,但却又接着问她,“不提来历的事,可这次的事难道也是难言之隐吗?”
单瑜茜顿时沉默了下来。
而单瑜茜则是不断在想……他到底是怎么了?
“瑜茜,两个人如果相互喜欢,有共度一生的想法,就应该彼此信任对方、依靠对方,遇到任何问题或难关都能一起讨论、一起面对,这才是长久之策。你的个性太过善良乐观,而他又太过深沉寡言,你们俩的性格说好听是互补,事实上却是完全不同。就像水和油,再怎么努力搅动想融入对方,但性质不同,终究还是会分离的。”
单瑜茜被院长妈妈讲得心慌意乱,很想开口说我们不会这样,却又说不出口。
因为她知道院长妈妈说的全是对的,这阵子因为他的改变与沉默,她都快因担心而焦虑到拔头发的地步了,偏偏又打破不了这样的僵局,那感觉就和院长妈妈所说的水和油一样,再怎么努力搅动想融入对方都没有办法。
如果这段时间的相处就是他们未来的缩影,那么水和油分离的结果也将会是他们的结局。
“你是个好孩子,非常好的孩子,院长妈妈不希望你吃太多苦。”院长妈妈一脸慈爱的看着她,柔声说道。
“院长妈妈……”她眼眶泛红,嗓音微哽。
“自己好好的想一想,如果真的放不下他,那就要想办法让他对你敞开心房,否则即使你们现在在一起,以后还是会分开的。”院长妈妈拍了拍她的手背。
“我知道了。”她哑声点头道。
“你说他是从送甜点去台北之后才变成现在这样,那么问题一定出在台北,你若想知道答案就要去台北找。”院长妈妈终于心软的帮她指了一条明路。
“谢谢院长妈妈。”她感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