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已经走出院门的房俪这时候才鼓起勇气回头看上那么一眼,即使这一眼持续了五分钟之久,恐怕也无法表示自己对他不舍的万分之一。
“没人抢的时候跟有人争的时候,心情很不一样吧?”吕熙一边迅速回着店长催她们回去的简讯,一边不忘埋怨好友几句,“下定决心做泼妇不就好了吗?带回家收拾一顿,教他从此变成妻管严就好啦。”
房俪无奈地叹气,拉着吕熙继续往前走去,“想想你当初说过的话吧,说他像老妈子一样管着我,这么快就又要让我变成老妈子去管着他啦?”
“爱情啊,如果能像衣服鞋子之类的,有明确的尺码可参考就好了,天知道到底该如何拿捏、付出多少。”吕熙不无苦恼地抓耳挠腮道。
“你这个旁观者都不清楚了,我这个当局者岂不是更迷糊了。”房俪苦笑不迭,分开冷静一下是自己提出的,但此刻恨不得将他和自己牢牢绑在一起的心情又是如此真实。
总是想着让一切都能顺心遂意,其实就是自己太自私了,就像楼宇生说的,这些苦就都先受着吧。
“有什么可迷的,我相信相爱这么多年的你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不然我就不再相信爱情了。”吕熙笑嘻嘻地打气道。
“没有不然,我们会好好的,一直好好的,一辈子。”
眼前只是一道小小的坎,马上就能跨过去,他们的人生不会只有这么一道坎,因为之前经历的坎坷所累积的经验,他们会有足够的智慧不断跨越过去,直到抵达天堂。
房俪每天都很忙碌,忙着学习各项生活技能,每天都很充实,当楼宇生过来咖啡厅里小坐时,总能喝上她亲手冲调的各种饮品,吃上她亲手做的各种美食。
在垦丁的每一天,房俪都在努力寻找着自己真正的心意。
一样是阳光明媚的下午,楼宇生也像往常一样从视讯会议中抽身出来,一身休闲地由街头踱向民宿这边。
习惯趴在二楼阳台上进行午间小憩的房俪一眼便看见了他,看着他像个大明星一样迈着稳健的大步,越来越多的阳光洒落在身上,越靠近就越高大、越耀眼。
她转身跑下楼去,等在他常坐的位子旁,背靠在墙上,双手插在围裙的口袋里,眼睛看向门口,脚尖不自觉地踮起落下,泄露心中小小的焦急。
就像等待大人夸奖的小孩,她日复一日地期待着他对自己成长的肯定,答案卷就快满分了,还差了那么一丁点,就差今天的表现了。
门口的光线一暗一明间,身姿挺拔的他走进了店里,然后半点停顿都没有地朝窗边的角落走去,也就是她存在的地方,取下墨镜,浏海被拨向一边,再看向她时已是一副温文的笑容。
心彷佛被风轻轻撞了一下又一下,她歪着脑袋,在那里早已经笑得像个花痴一样。
“今天晚了半小时。”口袋里的手指扭结着,房俪略显紧张地说道。
“给周方补了一节统计学的课,那家伙怎么也处理不好一篇文章中引用的一组数据。”他边解释,边舒服地仰靠进藤制圈椅里,慵懒地看着她,一瞬也不瞬,就像带着自动瞄准器一样,笃定地锁定目标。
“那今天要喝些什么、吃些什么呢?”她微微低下脖子甜美地微笑,眼神里闪动着一丝兴奋,对自己日渐精湛的厨艺,她可是有着百分百信心的,今天将是她华丽的毕业秀。
“你说了算啊,不是一直如此吗?”他无所谓的说,她现在做什么都很拿手了不是吗?
无论是海鲜烩饭还是虾仁烧卖,在他的味觉世界里它们都是顶级的。
“好的,客人。”她装模作样地拍了下手,然后高兴地宣布今天的菜单,“扇贝蘑菇浓汤一份,碳烤挪威鲑鱼配玉米色拉一份,薄荷草莓圣代一份,还有阿萨姆女乃茶一杯,请您稍等片刻,小的去去就来。”
她离开时急急忙忙的背影,他也一点不落地收进眼底,她快乐,所以他也快乐,除去初来乍到时的那点小郁闷,其余的时间确实比婚后那段剑拔弩张的紧张时期,要轻松融洽得许多。
彼此心中的思念也在滋长,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从彼此的眼神、表情、动作中都能感觉得到。
放她自由飞翔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过公司那边已经开始催他回去了,所以最晚后天他就要恢复自己的专制本性,收回对她的主动权,就是绑也要把她绑回家去,没有她的家,他不可能再忍受。
透过玻璃看向远处的海,这里虽安宁得让人陶醉,却不是他们终要归去的家,就像童话故事里永远不可能住着真实世界里的人。
他最想要的还是和她一起回去,好好经营他们的家,以及不久以后就能拥有的一个和她一样淘气可爱的小贝比,只要是这两人给的,再多折磨他也都会欣然接受。
纠结感、危机感是推动人生向前的动力,没什么可怕的,正因为经历过所以才敢这么说,所以也是时候拉她回去,朝他们原本的轨迹继续向前了。
这边轻率地下着决定,那边房俪捧着大盘子,踩着轻巧的步伐走过来。
小女孩已经成功蜕变成出色的小妻子,只是那些动力也始终贯彻整个人生,旧的去了,新的也必来,不是吗?她坐在他的对面,看他满足的吃相,听他溢美的言语,笑得嘴巴每一刻是合拢的。
等回去,爸妈、公婆也一定都会对她刮目相看的。
等回去,她会是他的贤内助,也会成为自信又有主见的成功女性,原本几乎被消磨殆尽的活力,透过这段时间的悉心培育又生机蓬勃了。
楼宇生将那杯阿萨姆女乃茶推至房俪面前,微笑用缓而低沉的声音催眠地说:“怎样,叛逆期可以结束了吗?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身边空着,心里凉了一大片,你忍心吗?”
“不再做朋友了啊?”叼着吸管,她漫不经心地问道,现在换她气定神闲地惹他着急了。
“我一点也不介意……”他一咧嘴露出几颗尖尖的牙齿,至少在她看来十分邪恶,“染指你这个好朋友。”
她打着寒颤瞪他,“野兽!白长了一张美人脸。”
“美人?老虎**模不得,小学国语没好好学是吧?”他象征性地磨了磨牙,今晚一定要她好看,上次补了七天份,这次也要补足十天的份。
“我功课不是一直都是你辅导的吗?妻不教夫之过,知不知道啊?”嘴上虽然再逞强,但手上还是将飮料推过去讨好。
欲念已经开始蠢蠢欲动了,岂是几口茶水可以浇灭的?
看着楼宇生眼角迸出的数点寒光,她心里一边大叫着不妙,一边却又忍不住暗暗期待起来,既羞又急切、既怯又渴望,真是矛盾又甜蜜。
她脸上忽明忽暗的表情,他一看就明白,心里幸福溢出便不由笑出了声,惹她涨红了小脸对他好一顿捶打,他却趁机捉住她的手,再放再捉玩得不亦乐乎,手机铃声却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房俪往前一推,楼宇生往后一倒,顺势掏出手机来接通。
每一句谈话,房俪自然都听着,从戒备到鬼脸再到戒备,神情转换得都很到位,让视线一直胶着在她身上的楼宇生不得不强压着笑意,用公式化的生冷口吻回张婷的话。
数天来面对他的冷淡,张婷的攻势还是丝毫不见减退的迹象,若非为了合作案,他早没那个耐心应酬下去,毕竟那是一份注定得不到任何回报的痴望,他一点也不想浪费彼此的时间。
所幸在这间民宿的这段小时光,他一直未曾允许她来打扰,所以自那天农庄游后,和房俪在一起的时候,张婷都没再出现过。
“呵,吃醋啦?”结束通话后,楼宇生用手机轻敲着房俪的脑袋逼问。
“比较产生距离啊,自认!如她那么有本事,所以吃醋也在情理之中吧?”
她表情委屈,翘着唇瓣回答,“谁教我家老公在我以外的女性面前一概表现得人畜无害呢,又是个大美人,哪个女人不爱?除非蕾丝啊……”
最后那记惨叫,是他拿手机再次敲打她坚硬的脑壳所致。
“我情愿你叫我野兽,楼太太。”他眯起他那双蓄满了危险寒光的细挑凤眸。
房俪小小的心脏尽避逃不过它的震慑,但嘴巴却是铁打的,够硬,小小的抗议还是随即接了上去,“你只能是我的专属野兽,楼先生。”
这话他爱听,便朝她伸出手指勾了勾,温柔而霸道地命令道:“过来,野兽快要感冒啦,你身为饲养员是不是该以身相偎啊?”
“这里的气候就算luo奔,也只会中暑而非感冒吧。”摆摆手,她挑衅似的取笑道。
“那换个说法好了,来给我磨磨牙或者磨磨爪好吗?”他盯着她,就像野狼盯着羔羊,害她连忙吞了数口唾沫下去压惊。
“好啦,还是取暖这个说法更科学也更人道一点。”她乖乖离开座椅投奔了他的怀抱。
下一秒就被他夺去了嘴唇,再下一秒,肺部就因为缺氧而灼痛,又一个下一秒,换她的齿列轻轻刷过他的舌尖、磨蹭他的薄唇,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