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升上国一的元秀嫣,在开学第一天的清晨心事重重,坐在餐桌前,吐司咬了一、两口后,就再也吃不下了。
“秀嫣,你在发什么呆?不快点吃早餐的话,待会儿上学会迟到的。”
“我吃不下……”元秀嫣一点胃口都没有,将只咬了一、两口的煎蛋吐司放回盘中,然后就背起书包,准备出门上学。“爸、妈,我去上学了。”
元父看到女儿几乎什么也没吃,有些担心地望着她的背影。
“这孩子到底怎么了?整个暑假都躲在家里哪里也没去,今天要到新学校去报到,她那副样子是不是闷出病来了?”
“还不是你害的。”元母气闷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又怪我?”
“都跟你讲过多少次,我们别住在这里了,你偏偏不听。就算秀嫣在学校里被同学欺负,你也无所谓吗?”
“秀嫣被同学欺负?你怎么没跟我说?!”
“说欺负的话可能有点夸张,但她的确因为小泵当年逃婚的事情,被小学同学孤立了。可上了国中,大家几乎还是同校,情况应该不会有太大改变……”
“为什么润芸逃婚的事要怪到秀嫣头上?”元父不解地问:“况且,那件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谁会记得啊?”
“隔壁刘家的人一直都记得好不好?”元母气呼呼地瞪着隔着一个院子的刘家。自从润芸逃婚后,刘家人一直不谅解;原本两家感情非常和睦,突然间就变得不相往来。
不管他们怎么拉段去道歉,刘家人就是不理睬,尤其是润芸当面向刘家长辈请罪时,还被不理性的刘家女乃女乃用扫帚赶了出来,自此,他们两家人就算在街上见了面也像陌生人般,甚至连共有的院子里也筑起一道石墙,硬生生毁掉那片养了好几年的翠绿草坪。
虽然大人们不相往来,秀嫣和隔壁的小帅哥雅俊还做了好一阵子的朋友,但不晓得什么时候开始,秀嫣就不再谈起雅俊——确切的时间点元母也记不太起来,只有秀嫣自忌里清楚。
“再加上最近润芸真的打算结婚了,这个消息一传出去,刘家人不晓得会多恨我们呢!”
小泵上次打电话回来有提到这件事,她跟公司里交往三年的同事考虑要共组家庭了,不过这一次不会有盛大婚宴,他们登记结婚后,只找几个亲近友人聚聚而已。
元家亲戚这边,她说不好意思再麻烦大家,只通知了大哥一家人而已,有时间的话,会再把男方介绍给大家认识。
“真的有这么严重吗?”元父想着女儿闷闷不乐的表情,有些迟钝地这么问着。
“非要等到女儿真的闷出病来,你才愿意认真考虑吗?”
元母看了看餐厅及厨房里的各种物品,触眼所及的一切都是她精心打理,从无到有,亲手挑选,她也很舍不得这里。但与其看着女儿一天天消沉下去,还不如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好吧,如果秀嫣开口要求的话,那我们就离开这里。”虽然搬出这间房子他很舍不得,但为了孩子着想,另外买间房子展开新生活应该没有问题。
“那孩子最近愈来愈沉默了,明明以前不是这样的……”
元母边叹气边收拾女儿吃不到几口的煎蛋吐司,旁边倒好的那杯牛女乃,她竟然连一口都没有喝。
小的时候,他们家秀嫣是多么可爱啊,和隔壁家的小帅哥雅俊站在一起,就像是天生一对的金童玉女。
可是当两人慢慢长大,秀嫣原本甜美的脸庞渐渐褪去童稚时期的天真,街头巷尾甚至有人取笑说这就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的最新例证。
她觉得说这种话伤害小朋友的人,将来嘴巴一定会烂掉!但秀嫣的长相的确是变得比较普通了,这是大家都看得出来的事实。
感受最明显的人应该是秀嫣自己吧!元母愈想愈是心疼不已。
雅俊反倒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帅气,现在不过才国一而已,身高已经抽长到二八五了,看样子他进入青春期之后,个子铁定可以上看一八0。
两人的外貌差异愈来愈大,他们家秀嫣和隔壁家雅俊的金童玉女称号,再也没有人提起了。
元母猜测这或许也是秀嫣日渐封闭的原因之一。
整个暑假里,秀嫣几乎没有踏出家门,以前那些会跑到他们家玩的小女生也都不出现了,只剩下巷口早餐店的小胖来找她。
今天是新学期开学日,秀嫣一早起来后表情却是那样沉郁,她应该很不想去上学吧?
要怎么做才能让秀嫣回到以前笑脸常开的模样?
如果待在这个地方真让她这么不开心的话,大不了他们搬家就是。
换一个新环境,一定可以忘记那些让她不开心的人事物。
想到这里,原本寄望国中生活能让女儿转换心情的元母,开始认真地和老公讨论这个问题。
在女儿受到更大的伤害之前,做父母的人得快点采取行动才行。
走进新的学校、新的教室,元秀嫣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那还没走进教室就被一群女孩子围住的刘雅俊,元秀嫣逼自己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曾经,俊俊身旁的位置是专属于她一个人的,但是他现在已经不会来找她玩了,眼中还有着淡淡的冷漠,她当然知道原因是什么。
自从润芸姑姑的逃婚事件后,俊俊的家人就一直灌输他不要再跟元家人往来的念头。
一开始俊俊还坚持得住,但刘妈妈一天到晚防着他俩见面,让他们放学回家后根本没有机会在一起玩。接着升上小三,他们被分到不同班级,就连在学校里也没办法经常见面了。
在那之后,她和俊俊的感情就已经淡掉,就算她想去找他玩,俊俊的身边也已经没有她的位置。
她很想责备俊俊,因为他并没有做到婚宴那天对她承诺过的话,但她现在已经不像小时候那样可爱了——她自己也很明白,毕竟每天都会照镜子的嘛!
她觉得俊俊不再找她玩,跟她的长相变得普通了也有很大的关系。
现在最常跟俊俊玩在一起的女生叫做黎璋薇,她笑起来非常可爱,甜甜的小梨窝镶在嘴角,让人忍不住想要一直逗她笑。
而且她的一头长鬈发经常绑成高贵的公主头,举手投足也优雅地令人挑不出任何瑕疵,是小学时人气最高的女孩子……喔,她当然也念这所国中,也“很巧地”跟他们同班。
现在的她在俊俊眼里已经不是最可爱、最漂亮的女孩子了,她去指责俊俊没有遵守当时的诺言只会自取其辱罢了。
“嫣嫣,你又在偷看刘雅俊了。”
孙秀珠拉开元秀嫣身旁的椅子,一坐了下来,她低叹一声,劝道:
“别再看了,白马王子已经找到名副其实的白雪公主了,我们这些侍女还是别再痴心妄想比较好。”
“秀珠,不要喊我『嫣嫣』。”元秀嫣再次提醒着她。是说过去几年都不晓得提醒她多少次了,秀珠每次都故意忘记。“你再这样的话,以后我就喊你小胖罗!”
“别、别,你是以前班上仅存的一个愿意记得我的名字叫秀珠而不是小胖的人,我们还是以姓名互称吧!”
升上国中之后,她好想丢掉这个一直黏着她的绰号啊!
孙秀珠把塑料袋里的豆浆拿出来,放到元秀嫣桌上。“吶,秀嫣,帮我解决这个。”
“我没有胃口。”元秀嫣看了看她提来的那袋早餐,里面除了豆浆之外,还有一个饭团和一个蛋饼,看样子开传统早餐店的孙妈妈是铁了心要把女儿从小胖养成大胖了。
听说秀珠是个早产儿,从小到大备受家人宠爱,她婴儿时期瘦小的样子让孙妈妈心疼不已,所以一有空就想方设法地弄东西给她吃,想把她养得胖一乸一。
不过现在秀珠已经被养成小胖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搞不好会跳过中胖的阶段直接变成大胖!而秀珠当然是有自觉的,所以她现在都把妈妈塞给她的早餐分送给需要的同学。
“秀嫣,帮我一下啦!反正你一定又没有吃早餐吧?”孙秀珠嘟起嘴向她撒娇:“你再继续瘦下去的话,我们之间的差距会愈来愈大的。”
“呿,就为了这个原因?秀珠,你果然是你妈妈的女儿,想要把人养胖的这种心情也是会遗传的吗?”
“哈哈,没错,就是这样!所以你快点喝,我已经把罪恶感最轻的东西让给你了耶!苞豆浆比起来,饭团和蛋饼的热量更高呢!”
“少来,剩下的那两样你等一下还不是会硬推销给别人。”
“什么推销?我是在做慈善事业好不好!”孙秀珠压低声音解释:“小天和小四很可怜,以前他们连小学的营养午餐费都缴不出来,更不可能有早餐可吃。我把我妈的爱心发扬光大,是在替她积福气耶!”
虽然是做善事,还是得顾虑一下受助者的心情。她并不是瞧不起小天和小四是穷人家的孩子,她只是不想浪费这些食物而已,况且送食物给他们还得求三请四的拚命拜托呢!
“是是是,怎么样都掰不赢你。”
元秀嫣比出一个停战的手势,然后乖乖接收秀珠推过来的豆浆。与其继续跟她争辩下去,倒不如乖乖喝掉她替孙妈妈发扬光大的爱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