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瑞。”金发女子唤道。
杰瑞?吼!他已经把名字都告诉人家了她再晚几步下楼,他会不会连祖宗八代的事都告诉对方?
“莉莉安,”杰瑞笑着牵过准老婆的手,“跟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妻子。”
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摩罗尔先生,我记得我们还没结婚。”
杰瑞一怔,“宝贝,你在开玩笑?”
“不,我只是想提醒你,世事多变化。”她语带警告。
杰瑞当真了,他很怕,怕她反悔不嫁,还说什么要自己养孩子之类的话。
就是担心她反悔,他才会丢下上海的工作,待在台北把她“顾条条”。
顾条条是句台语,是他的准岳母教他的,她说那是看紧重要的东西,绝不可有一秒钟轻忽的意思。
每天她岳母出门前,总会提醒他这句话——杰瑞,要把毛毛“顾条条”。
“宝贝,我哪里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可别……”
他话未说完,金发女子已经忍俊不住的笑起来。
“你们真是太可爱了。”
可爱?那该不是“幼稚”的同义词吧?突然,毛真妍觉得好丢脸。
她尴尬的看向金发女子问:“莉莉安小姐,你在等人吗?还是来洽公?”
这栋办公大楼共有二十八层,灿宝珠宝占了其中三层,其他楼层有保险业、旅行业、贸易公司等等,共有十一家公司的职员在这里上班。
这个时间虽是下班时间,但常常还是有人前来洽公。
“我在等人。”莉莉安回答,“我带女儿来台湾玩,顺便拜访我的前夫,他是一家美商公司的负责人。”
“他在这儿上班?”她不记得这栋大楼有美商公司。
“喔,不是的,”莉莉安一笑,“我们要去吃饭,经过这里,他说要邀请一位先生跟我们同行,我们的女儿跟着他一起上楼找那位朋友了。”
“他的朋友在几楼上班?”
“好像是十五楼吧?”莉莉安不确定的说。
十五楼?那不是灿宝珠宝吗?慢着,她的前夫是美商公司的负责人,他们有个女儿……老天!难不成她是马克的前妻?
“你是马克的……”她惊讶的扬高声音。
“你认识马克?”莉莉安惊喜道。
一知道莉莉安是马克的前妻,杰瑞也惊讶不已。
“宝贝,马克.贝伍不是……啊!”他话未说完,毛真妍已经用力的朝他背后捏了一记。
这个少根筋的家伙,他难道想在马克的前妻面前说马克追了她很久吗?
毛真妍笑咧着嘴,“马克是个很好的人。”
莉莉安突然一脸愁郁,“是啊,经过了这么多年,又经历了那么多事,我终于发现他还是……”警觉到自己似乎说得太多,她及时打住,然后尴尬的笑笑。
“我刚才听杰瑞说你们也离过婚,十年后再次相遇,终于决定厮守一辈子,是吗?”莉莉安问她。
知道对方是马克的前妻,而且有意跟马克复合,毛真妍不禁觉得方才乱吃醋的自己有点糗。
“嗯,是的。”
莉莉安眼中迸射出“求救”的光芒,“你们是怎么做到的?又怎么有勇气面对旧事重演的可能?”
看着现在的莉莉安,毛真妍彷佛看见不久前的自己。
她温柔的一笑,“有位老先生告诉我,世界上没有失败的婚姻,只有被放弃的爱情,如果你还爱他,就不要害怕失败。”
闻言,莉莉安碧眼一亮,像是得到什么启示一般。
“你说得很对,我、我确实还……”
“莉莉安,勇敢的去追求吧,不管是男人、爱情,还是幸福。”她说。
来年春天,毛真妍生下一个白胖健康的小家伙。
杰瑞的双亲特地从加拿大飞到台湾来探视她跟宝宝,他们还请杰瑞的父亲为宝宝取名。
詹姆士为孙子取名叫布莱恩.摩罗尔。
杰瑞为儿子加上一个中间名——詹姆士,因为他的父亲跟爷爷都叫詹姆士,他想以此向他们致意。
产前,毛真妍便辞去工作,专心养胎待产,产后,她专心……喔不,是乖乖的在家里坐月子、女乃小孩,当个全职妈妈。
她跟杰瑞预计夏天的时候在爱尔兰,他爷爷女乃女乃家办婚礼。
他们已经八十几岁,受不得舟车劳顿,基于体贴,并让他们能够参与心爱孙儿的婚礼,毛真妍跟杰瑞打从开始筹备婚礼就有这份共识。
于是,同年的夏天,他们和毛家惠带着宝宝一起飞往爱尔兰。
摩罗尔家在爱尔兰有座庄园,建物连同林地,占地约五英亩。
他们邀请许多至亲好友参加他们的婚礼,包括了方静山、黄怡侬等几位同事,还有马克和他的前妻以及女儿。
看着马克跟他前妻的互动,她想,他们应该好事将近——他们的婚礼在庄园里举行,简单而隆重。
杰瑞的爷爷女乃女乃请来当地教区的一名老神父为他们证婚,并给予祝福。
当神父问着:杰瑞.摩罗尔,你愿意爱她、荣耀她、珍惜她,不论贫病,此生不渝吗?
而杰瑞深情注视着她,毫不迟疑的回答着“我愿意”时,她已经掉下激动的泪水。
接着,神父问了她同样的话。
“我愿意。”
她回答的时候,声音已经哑了。
最后,神父说着“现在我奉主之名,宣布你们结为夫妻”时,在场有不少女性宾客频频拭泪。
其中,哭得最惨的就是她妈——毛家慧。
对母亲来说,孩子的幸福何其珍贵,能看见孩子择其所爱,爱其所择,同时能得到对方的疼惜,是多么令人欣慰的一件事。
这一刻,毛真妍心中对于“拥有即失去”的恐惧不见了,那纠缠许久、犹如梦魇般的恐惧,因为爱而消失。
婚礼结束后,她跟杰瑞还有宝宝在爱尔兰住了一个月,为的是让他爷爷女乃女乃有多一点时间含饴弄“曾”孙。
之后,他们飞回上海——杰瑞在上海有置产,他们的房子位在黄埔江边某栋豪邸的二十八楼,不管日夜都能欣赏到黄埔江不同的美。
晚上,她到婴儿房把儿子哄睡,然后回到主卧室。
杰瑞正坐在床上看商业杂志,听到她的脚步声,他抬眼问:“小家伙睡了?”
“嗯,总算是睡了。”她微倦的爬上床,躺了下来。
“你要睡了?”
杰瑞搁下杂志,深邃的绿眸直勾勾的看着她。
她有点睡眼迷蒙的瞥了他一记,“嗯,不然呢?”
“明天是假日,我们可以睡到太阳晒屁|股。”他暗示。
“唔,听起来不错。”
睡到太阳晒屁|股?哈哈,怎么可能,布莱恩七点准时喝女乃,慢一分钟,他就会哭得像是找不到女乃头的小狈一般。
杰瑞靠过来,紧挨着她,两只眼睛炽热而闪亮亮,“既然可以晚点起床,那今晚是不是可以晚一点睡?”
她又瞥了他一眼。
从他迸射着异彩的眼里,她读到一种东西——欲念。
“喔不,杰瑞……”她知道他想干么。
“宝贝,”他抱住她,把脸往她胸口蹭,装着撒娇的语气,“你怀孕的时候,我一直忍,布莱恩出世后,你忙着照顾他,我又继续忍……过久我会生病的。”
闻言,毛真妍噗哧一笑。
看见她笑,杰瑞眼睛一亮,像小狈似的期待的看着她,“可以吗?”
她实在不忍心拒绝他。
“好吧,”她回答得有点害羞,“不要太久……”
“我尽量。”说完,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扑倒她。
他是急切的、极度渴望的,但一旦开始了,他又变得温柔。
她想,今晚绝不会太快结束。
但,她不在意了。
“哇……哇……”突然,拔尖的哭声从隔壁的婴儿房传过来。
两人同时看向一旁的监视器萤幕,那镜头正对着布莱恩的床,而此时他不断挥动着手脚,在床上哭叫着。
毛真妍立刻从他身上翻落,“布莱恩哭了……”
杰瑞跳起来,“我去!”说着,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概十分钟左右,他脸上带着掩不住的兴奋,蹑手蹑脚的走了进来。
“布莱恩睡了?”
他比了个 OK 的手势,迫不及待的跳上床。
他抱着她热情的亲吻,“宝贝,火没熄、池水没干吧?”
“噗!”她忍俊不住的笑出来,“拜托,你是从哪里得到说这种话的灵感?”
他懊恼的瞪着笑个不停的她,“不准笑,女人!”旋即他又扑倒她。
就在一切即将进入状况之际,婴儿的哭声传来,又打断他们的热情。
“喔,拜托,布莱恩!”他咬牙切齿的低吼。
她一笑,“你能向他抗议吗?”
“还好他是我儿子。”他一脸无奈。
“我去哄他吧。”她笑叹一声,翻身要起来。
他制止了她,“不,你休息,我去。”
然后走出卧室。
毛真妍从监视器萤幕看见他挨近儿子的床边,一会儿轻拍着儿子的胸,一会儿又揉揉他的小手,十分的温柔。
嘴巴也没闲着,他低声的唱起苏格兰的古老民谣,那是她不熟悉的盖尔语,据说是他小时候,他女乃女乃教他唱的。
他的嗓音低哑又富磁性,唱起民谣来极有味道。布莱恩慢慢的停住哭声,两颗圆滚滚的绿眼睛,直直的望着他。
看着这一切,她衷心的感谢生下她的母亲,要不是当年妈妈那么勇敢的生下她,她就没有今天。
她感谢贝里尼先生,他给了她很多启发和鼓励,让她终于勇敢面对自己的情感以及恐惧。
她也感激这一路走来,所有爱她、支持她的朋友们,包括当初苦口婆心劝她留下宝宝的周医生。
当然,她更感激的是那个正在唱歌哄着儿子睡觉的男人。
感激他一直爱着她,从没放弃她,感激他给了她爱的勇气,更感激他为她带来一个新生命,以及新的人生。
想着想着,听着听着,她慢慢的睡着了。
梦里,她是个公主,睡得又沉又香的公主,有个骑士吻了她,对她说:宝贝,我爱你。
但是,她没有被吵醒。
在梦里,公主幸福的笑了。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