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在王宫拜的堂,喜房便设在朝凤宫,寝殿内鸳鸯枕、红暖衾,红罗帐皆已备妥。
义明日坐于精致的妆台前,勾人心魂的美眸半垂下,艳若牡丹的脸庞上带着不安。
这时有脚步声走近,她不需要抬头就知是谁来了,外头上万兄弟等着他敬酒,绕着一圈回来,步伐还能如此稳健,定是武雄几个替他狠挡,他才能全身而退。
待人站定跟前,她垂下的眸终于见到那绣着龙凤呈祥的喜袍,想起稍早拜堂时,大红喜袍穿在他修长的身躯上,多么俊秀非凡,教人心仪。
“小日。”他轻唤,这声音好听极了。
义明日心一阵悸动,竟有些手足无措,脸上也彷佛有一团火在烧,脑子里一片空白。
瞧着双手紧绞衣裙的她,东方清平眼中闪过笑意,牵过她的手往自己胸膛贴上。
她微慌,自己手抵之处正是他的左胸,那里暖热结实,心跳有力,但与她一样速度极快,猛敲击着她的掌心。
原来他与她一般紧张?“你也……”她终于抬起头来了,那张脸庞又红又艳,直惹得人心骚动,这样的她又不比平日时的艳光四射、美艳逼人,但却是娇媚得如天空晚霞般风情万种。
“小日,咱们终于做夫妻了。”他语调温温,可她够了解他了,知道这温声底下有多么欣喜。
她轻轻点首。“我以为咱们今生是不可能了,哪里知道……”她娇羞得再说不出话。
“我就说不会放手的,非娶你不可。”他笑得心旷神怡外加心满意足。
她忍不住杏眼斜睨了他。“那我问你,当日在温泉池里,你都教我挑逗得几乎不能自持了,最后为什么……仍没碰我?”她红霞满天的问。
他唇弯起了一道宠溺的弧度,双眼漆亮的注视她,教她心微微一窒,俏容低下,脸再次红成一片,懊恼自己不该问这事的,这岂不告诉他,当日她尚是清醒的,那些挑逗可不是醉后的无知。
见她窘促羞赧不敢望他的模样,他轻轻一笑,当时自是已经洞察她的故意,只是没有拆穿,由着她任性,而他就爱她任性时的风情,只不过,那回的任性着实刺激了点,让他险些招架不住。
“那时我与湘姬之事尚未解决,即便想……很想,也不能冒犯你分毫。”
她咬着唇,虽说那是宇儿胡闹才让两人有肌肤之亲,但当初她就是看准他为人君子,万不可能趁人之危,这才敢这般大胆挑逗,而自己这份故意,当真欺负了他的老实。
“可今夜不同,是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别想我会再放过你,你当日如何招惹我的,我今日一一回你……”他眼神变得极深,**清晰可见。
她红潮四起,更加无措,看到她这娇态,他朗声一笑,俯首吻上了那诱人的红唇,她身下一空,被横抱起来送往喜床,而他的唇始终未离开她,温柔地吻得她四肢乏力。
这一夜,在他激柔低徊的**下,她彻底臣服于他,终于成了名副其实的东方夫人。
然而,天刚亮,缠绵一夜的两人才刚要休兵阖眼,蓦然外头传来大吵大闹的声音。
这一听,正是程光冬与程湘姬来了,想到他们竟能进到王宫直闯到她朝凤宫前,义明日大怒起来,立刻起身要去瞧怎么回事。
怎知一动竟全身酸痛,昨夜可让某人吃干抹净得彻底了,东方清平见她扶着腰的动作,忍不住笑出声,拾了她的衣裳亲自替她穿上,可这动作慢吞吞,顺道还一边欣赏起她凝脂肌肤,偏偏外头闹得正凶,她心急,干脆夺过自己的衣裳很快穿妥,立刻冲了出去。
他瞧了摇头,这才穿好自己的衣袍,不紧不慢的跟了出去,皱眉心忖,自己都已跟他们叔侄说得清清楚楚,从此再不相干,程光冬却又带着湘姬来闹,这又是为哪桩?
殿外程光冬正与武雄他们打成一团,程湘姬则是心急的想阻止程光冬再打,但也拉不住怒气冲天的他。
“叫东方清平滚出来!”程光冬大嚷。
“程爷,公子才大喜,你这就来闹,这像话吗?快回去吧。”武雄好言相劝,并不想真伤他,才会让他直闯到朝凤宫前。
“你让开,什么大喜,东方清平该娶的是我侄女,他敢毁约另娶,老子宰了他!”
“你这是——”
“程光冬,你好大的胆子,敢闹到我射日王宫来!”义明日走出来怒斥。
程光冬一见她,眼睛充血,一副想杀她的模样。“你这yin妇,敢抢我侄女的丈夫!”
义明日怒火攻心。“大胆,敢对本公主出言不逊!”
“老子粗人一个,天不怕地不怕,你少拿公主的派头压老子!”
“你不应该来闹的,因为不想嫁东方清平的人是她!”她指着一旁心慌的程湘姬。
“胡说,她怎会不想嫁东方清平,明明是东方清平始乱终弃,她都已经有身孕了,那孩子不是东方清平的是谁的?”程光冬怒声指控。
他这话宛如平地一声雷,震得义明日一阵愕然,东方清平刚走出内殿,听见这话也是一愣。
“你……你说什么?!”义明日声音颤抖。
程光冬瞪向东方清平。“你自己做过什么最清楚,湘姬肚里的孩子是你的,你难道不用负责吗?”
“湘姬怀孕了?”东方清平讶然。
“没错,所以我要求你以正妻的身分尽快将她娶进门,至于你身边这女人,我虽百般不愿意接纳,但你们既然昨夜已成亲,我也只能同意让她做小。”说完他将惊慌失措的程湘姬拉到东方清平身旁,硬塞在他与义明日之间。
义明日身子一晃,蓦地心一阵痛,她缓缓转向东方清平。“这怎么回事……程湘姬真有你的孩子?”
“我——”
“默君哥哥,我有孕一个多月了,孩子……是……你的。”在东方清平开口回答前,程湘姬抢先道,就算声如细蚊,仍惊得众人错愕。
“湘姬……你……”尽避程光冬闹,但东方清平没想到她也会这么说。
“默君哥哥,请你……请你瞧在我娘分上接受这个孩子……”程湘姬低着头,完全不敢与他对望。
他闻言整个人完全呆住,久久无法言语。
不一会听见长剑出鞘的声音,只见义明日夺下武雄的剑,指着东方清平,雪白脸庞上已然画出一条条水痕。“东方清平,你竟如此欺我?!”她泪眼模糊,不敢相信在两人成婚后的隔日会得知这样的事。
昨夜的温情,昨夜的缠绵,以及昨夜的辗转呢喃、深情相拥,原来全是一场无耻苟且的欢爱,她无法原谅这男人,她做不到,她恨他,她从没如此恨过一个人!
“你……你该死!”她连持剑的手都颤了。
瞧着眼前指着自己的剑,东方清平定定凝视她。“小日,你不信我吗?”
她泪珠夺眶而出。“那程湘姬肚里的孩子你养吗?”
“若她让我养,我无法推辞。”他实话实说。
“好个无法推辞,因为孩子是你的,你当然无法推辞!东方清平,你骗得我好惨,竟然这般愚弄我……竟然这般……”她几乎说不下去,这椎心之痛像火烧一样,直教她无法呼吸,彷佛这世间的一切被毁灭了。
她这样子让他心如刀割,方寸大乱,欲上前解释。“你听我说——”
“不要过来,我真会杀了你!”她手握长剑,痛彻心扉。
他喉间一紧,有些哽咽。“我答应美姬医女娶湘姬,但我失诺于她,可起码替她的女儿养孩子,这是我能做到的——”
“住口,如今不单只是孩子的问题,是你背叛我,你让程湘姬有了你的孩子!”她怒不可遏。
东方清平再度看向程湘姬,见她惊惧颤抖,满眼恳求,他不禁握紧拳,这一握,心下更痛。
“你不否认吗?不否认孩子是你的吗?”义明日悲痛欲绝的问。
他闭上眼,只是沉默。
见状,她胸口犹如让利刃狠狠划过。“好,东方清平,我与你从此恩断义绝,生死相隔!”她将长剑送了出去,一剑刺进他的体内。
东方清平倏然睁大眼,鲜血自身子溢出,武雄等人见状,大惊失色的赶上前去,抱住他软倒的身子。
“公子,你怎么傻傻的不躲,就让公主杀你呢?”武雄急道。
“这是杀夫!鲍主怎能干出这种事?!”陈标也气急败坏的指责。
义明日手巍巍的抖,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她杀了自己最爱的男人,她杀了东方清平!
“我义明日什么惊世骇俗的事没做过,多一条杀夫又算什么?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就与他……玉石俱焚!”她抽出他身上的剑,一转身就要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他死了,她也不想活了。
“不——”东方清平在剑被抽出后喷出一道怵目惊心的血,见她居然寻死,当下心胆俱裂的大吼。
就在那剑要划过她咽喉时,一道身影飞过,夺下她的剑。“不要,是我错了,是我错了,你别做傻事!”程湘姬大声泣道。
“你错了?你何错之有?”见她大哭,义明日愕然问。
程湘姬泪流满面,满心愧疚。“是我卑鄙,竟然用死去的娘来逼默君哥哥再承受我的错,我知错了,不能再如此下去了,我会还你和默君哥哥一个公道的。”
“还他们什么公道?湘姬,你在说什么?”程光冬问。
程湘姬望着程光冬,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决心才开口道:“程叔,你听好,我肚里的孩子不是默君哥哥的,是你的!”她一字一泪的说出事实。
程光冬一愣后,大惊失色。“孩、孩子怎会是我的,你疯了吗?”他惊愕不已。
她挥泪摇首。“就是你的,那日我趁你喝了点酒,在你的酒中下了迷药,那夜我们……”
他错愕至极。“那夜……不是梦吗?我以为是作梦,更以为梦中与我一起的是美姬……”
程湘姬闻言脸色惨白,内心悲戚不已,原来连梦中他想的都是娘,自己真是白白爱一场了。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激动的问。
“因为我想要你的孩子。”
“我……我是你叔叔啊,你怎能——”
“谁说你是我叔叔?你我并非真正的亲人,我为什么不能爱你,不能与你一生不分开?”她问他。
程光冬震惊得张嘴答不出话,身子甚至有些站不住。
“对,我就想生你的孩子,所以不计后果,不择手段这么做了,也很顺利,可你一得知我有孕后,什么也不问,就立刻来逼默君哥哥娶我。我见你那震怒的神情,一时害怕不敢说出实情,只好跟着来了,可我没想到公主会这般刚烈,竟要与默君哥哥同归于尽,若我真让两人因我丧命,我便是罪该万死了,所以我必须说出真相,还他们一个公道。”
他听完这些话后简直大受打击,他心中一直当她是自己所爱慕之人的女儿,所以尽心照顾,哪里想到这女孩心思已变,当他是男人而非长辈,他一时无法接受。
“如今事情说开了也好,你接不接受我也无所谓,反正我肚里有你的孩子,而这孩子属于我,我会自己扶养,用不着你!”她含泪说。
程光冬站不稳,咚的一声跌坐地上,一张脸说不出是什么表情。
其他人听闻她肚里的孩子是程光冬的,早落了下巴,这世间真是无奇不有,还有侄女爱上叔叔的。
“我说程姑娘,您爱谁都无所谓,可害得我家公子夫妻翻脸,你这就太过分了!”武雄不满的说。
“就是啊,就说公子君子德行,怎可能未拜堂就先吃了你,就算要吃这对象也是公主,你真是害人不浅!”二虎也抱怨。
“更恐怖的是还要公子认下孩子,这什么跟什么?明知公子有愧于你娘,就算哑巴吃黄连也必不会不认帐,你……啧啧啧,枉费过去咱们几个对你颇敬重,这下真是失望透了!”陈标摇头撇嘴。
程湘姬被他们几个说得无地自容,难堪愧疚的走到义明日面前,腿一屈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