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姝娜洗完澡下楼,快七点了,是晚餐时间。
他根本不管,拿起水枪对着她就是一阵扫射。“等一下再换就好啦,进来玩嘛!你进来嘛!”
“白、承、略!”她有些生气了,这样一闹让她头上都是泡泡水,感觉很不舒服。
好吧!她承认她不是会跟小孩疯的类型,她自己也没有童年,要怎么跟小孩一起疯?她从小就一直在追逐姊姊的优秀,根本没时间学怎么玩。
“姨咪生气了。”白承略小声对海爵说,小脸有丝担心。
海爵对他笑了笑。“没有,你姨咪没生气,她只是不喜欢衣服被弄湿而已。”
白姝娜蹙着眉心看着海爵,冷声道:“起来吧,略略该吃晚餐了。”
她说完就走,觉得很闷,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所以她在生自己的气。
是因为略略玩得很开心,所以她生气吗?还是因为略略泼她水,所以她生气?
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
那个人……那家伙,就这样无预警的回来了,还跟他不曾见过的略略迅速打成一片,却不正式对她说明他当初为什么不告而别。
他的心中就只有姊姊吗?姊姊留下的略略比她重要,为了姊姊在乎的公司不能倒,他还拜托倪珊进公司帮她,这一切都让她难以忍受。
她回房换了衣服,又在梳妆台前坐了三十分钟,等心情平静下来才下楼用餐。
餐厅里,海爵和略略已经一身清爽的在用餐了,略略黏着海爵坐,一直在讲幼稚园的事,而且也不挑食了,连平时最讨厌的红萝卜也大口吃下,她和乐屏对看一眼,两个人都很讶异。
看到她出现,略略像是忘了她稍早之前对他发火,很开心的招呼她,“姨咪快来吃饭,等一下吃蛋糕。”
白姝娜的面容舒缓了,她舀了一匙他喜爱的蒸蛋到他碗里。“略略也多吃点。”
“好,我今天要吃两碗!”他兴高采烈的对海爵说:“叔叔,吃完蛋糕以后,我们一起画画!”
海爵几乎是来者不拒,柔和的对略略一笑。“当然好,叔叔陪略略画画,以后我们每天都一起画画。”
他笑容更灿烂了,他用力点头,“嗯!”
白姝娜用力眨了眨眼。
她没看错吧?略略看着海爵的孺慕眼神……
她忽然心疼不已,不管海爵的出现让她的心情多么翻腾,他却满足了略略渴望的父爱,而这是她永远也无法做到的。
白姝娜躺在床上,脑中一直回想着海爵的一举一动。
晚餐时,她一直努力想把焦点放在美味的食物上,但她失败了,她一直在偷偷注视着他,他和略略的互动是那么融洽,他们有说有笑,那让她很烦躁,如果她也能和他那样就好了……
越是想要尽快入睡,越是事与愿违,在凌晨一点时,她还是起来了。
与其这样在黑暗中等待黎明,不如喝杯红酒……
她的房间有冰箱,里面也有很棒的红酒,但她更喜欢厨房超大冰箱里的那瓶,那是海伯的私藏,她只要借喝半杯就好了,海伯不会发现的。
当她下楼经过姊姊的房间时,忍不住动了进去看看的念头。
她大幅度的更动了二楼的摆设,但为姊姊保留了房间,里面所有东西都在,照片、书信、衣物……就像个小型的博物馆,心想着略略将来或许会想看,那都是他母亲的遗物。
她打开了房门,被里面的微弱灯光吓了一跳。
一个男人背对着她,手里拿着一个相框,专注的凝视。
她的心揪紧了。
果然,他的心里只有姊姊一个人……
海爵听到开门声响回过身,他轻轻搁下手中的相框,凝重的看着她。“姝媛姊是怎么死的?我要知道所有的一切。”
她紧蹙着眉心。“就像媒体登的那样,气喘发作,来不及急救。”
他紧紧锁着她的眼。“那是媒体的说法。”
“那么你又有什么资格知道内情?”她嗤之以鼻的看着他。“你一声不响的走了多少年?这里早已不是你的家,白家的事,你不必知道。”
他忽然拉住她的手,一扯,轻易的把她拉进了怀里,黑眸凝视着她。“如果你不说,我只好一直这样困住你。”
“放开!”她恼怒的瞪着他,却因为被他困在怀里而心跳不止。
他拥着她纤细的腰,微扬起唇角。“很简单,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我,我自然会放开你。”
仅仅只是这样搂着她的腰,他已经想要把她押在桌上占有她了……
“快点放开我!”她气息不稳了。“要我喊救命吗?”
他赖皮地笑。“你喊啊。”
她当然不可能大喊大叫把人都引来,只能气结的瞪着他。“先放开我,我会告诉你。”
他从善如流地放开了她,她却觉得很失望,他怎么不逼她讲完再放开她?
总之,离开他的怀抱后,她清了清喉咙,“长亿集团知道吧?”
海爵点了点头。
白姝娜平铺直叙地说道:“长亿集团主要的经营业务是连锁零售商业,旗下有两家上市公司,一间在美国,一间在印度,他们深耕印度多年,因为我们也有意打入印度市场,便以五十比五十的持股比兴建了『海洋长亿购物商城』,姊姊当时担任集团总经理,一手主导兴建案。”
她表情极度严肃。“后来,双方在工程款认定上有了争议,长亿集团认为我们有收贿贪污的嫌疑,我们虽然认为在工程进度和款项分配上双方意见确实不同,但我们并没有收贿,也否认贪污,这便是整起纠纷的核心。”
她神情转为愤慨,手也紧握成拳。
“当年才风风光光开幕的海洋长亿购物商城,在同年六月就爆发了经营纠纷,海洋集团派在印度的台籍干部全部被长亿集团撤换,甚至拘留。七月,长亿集团已经全面掌控海洋长亿购物商城的经营权,姊姊因为是总经理,甚至被以需要协助调查为由遭扣留,禁止她回来,她就是在遭扣留期间气喘发作身亡的!
“好端端的一个人,送回的却是冰冷的遗体,经过解剖确定为气喘发作来不及急救,但为什么会发作?他们又凭什么扣人?如果没有扣留,根本不会发生这样的悲剧!姊姊被他们单独安置在一个房间里,没有通讯设备,不能对外连系,她痛苦的时候,要对谁求救?”
“那么商城呢?又为什么拱手让给了长亿集团?”海爵问。
白姝娜深吸了一口气。
“当时,我们忙着处理姊姊的后事,我爸爸更因痛失爱女无心管商城的事,全权交由信任的董事安家华处理。
“八月,长亿与海洋的代表签署共同声明,海洋集团全面退出经营权,长亿集团补偿损失三百亿,这根本只是海洋集团投入资金的一小部分而已,事后安董事跑得无影无踪,我爸爸气到中风,身体也每况愈下,公司几乎都交给专业经理人管理,直到我大学毕业进入公司,不久前才接任了副总裁。”
海爵深沉的看着她。“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做?”
她近乎咬牙切齿地说:“当然要他们付出同样的代价!”
他直勾勾的看着她。“一命抵一命?”
“我没那么傻。”她冷笑。“况且那样也太便宜他们了,我要让他们尝到最痛苦的滋味,失去一切会很痛苦吧?那么我就要他们失去一切。”
他的眼眸停驻在她脸上,柔声地说:“让我帮你。”
“为什么?因为姊姊吗?”她把眼光调向别处,嗤哼着。“果然姊姊对你意义非凡。”
他没否认这一点。“她很照顾我。”
对他而言,白姝媛亦姊亦母,对年少轻狂的他诸多包容,每当他打架受伤回来,不敢让他外公看到时,她总会把他叫进房里,温柔的帮他上药包扎,然后柔性劝他不要再挥拳头了。
她是个好女人,但这样的好人却被害死了,让略略这么小就没有了母亲,他怎么能放过那些人?
“只是照顾你吗?”白姝娜冷笑,带刺地问:“没有别的了吗?”
譬如他根本很爱慕姊姊之类的……
他忽然把灯关了,迅速把她拉进怀里,粗糙的男性手指按住了她的唇,一手则搂着她的腰贴紧墙面。
黑暗中,她瞪大着莹亮的双眼,胸口一阵发烫,却完全不知道他在搞什么鬼。
这里可是她家,他以为在拍007吗?
还有,他身上怎么该死的好闻?男性气息搞得她心猿意马,他的手指接触她的嘴唇也让她想入非非,他们贴得那么近,近到他只要略微低头就可以吻她了……
“你在乱想什么?”他笑瞅着她,用唇语说话。
她该死的看懂了。
她正想争辩自己什么都没想时,他却搂着她靠墙移动,最后停在房门边,她刚想问他是在跳某一种新的交际舞吗?他突然迅雷不及掩耳的把房门打开了。
她错愕的看着门外同样贴墙而立的卫东人,从他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正被海爵给搂着,连忙从他怀里挣月兑。
她不自在的清了清喉咙。“你怎么在这里?”
卫东人深沉的眼光从海爵身上离开,定了定神才说:“我听见里面有动静,不知道小姐在里面。”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她问得若无其事,心里却很懊恼。
让卫东人看见她在海爵怀里,他会怎么想啊?都怪海爵,要开门就开门,没事神经兮兮的先关灯再搂住她才开门是什么意思?
“我正要去找小姐。”卫东人恭敬地说。
“喔?”她漫不经心的问:“找我什么事?”
“有周刊拍到小姐在法会的画面,也拍到了小少爷,照片里疑似还有人在跟踪我们一行人。”
“是吗?”她挑眉。“我明天会跟展律师讨论一下,看能不能告他们妨碍隐私,阻止他们刊出。”
“那我下楼了。”说完,他的眼角余光又看了海爵一眼,海爵则散漫地咧嘴一笑,相当碍眼。
“嗯,你快去休息吧。”白姝娜不在意地催道:“明天一早还要跟我去青山会所打球呢。”
卫东人点了点头,转身下楼了,几乎没有发出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