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阎玖央整理好准备要出门,见妻子仍在床榻酣睡不醒,他爱怜地吻了吻她微微噘起的粉唇,再亲了亲她的额心。
走出寝房后,他拿了一只荷包,递给席珞,交代她,“王妃若是醒了,你陪她出去逛逛,看她想吃什么就让她尝尝。”他知道她的身手不亚于他那些精心挑选的侍卫,因此有她随身保护妻子,他很放心。
席珞点头答应,接过荷包,暗自掂了掂,发觉里头塞了不少银子。
阎玖央坐上马车,在楼昭和数名侍卫护卫下骏离别馆,准备前往燕子山,刚离开不久,忽有人策马追了上来。
“王爷。”
“何事?”马车停下,阎玖央掀起车帘询问,他认出这人是在白猴滩那边做事的一名工部官员。
“回禀王爷,方大人让下官前来禀告王爷,昨日咱们投入江里的那些竹笼断裂开来,里头的石头全都散开了。”
“为何会如此?!”阎玖央愕问。
“方大人已派人潜进江里查看,现下还不知情况如何。”
这分水堤堰乃是影响整个治水工程能否成功最重要的关键,因此阎玖央当下便改变行程,即刻赶往白猴滩。
他匆匆赶至,见几名官员聚在一块,连潮州郡守李登尧也闻讯赶过来,他们正在查看先前从江里捞取上来的那截断裂的竹笼,议论纷纷交换着不同的意见。
阎玖央一到便厉声询问:“可查到竹笼断裂散开的原因?”
见他过来,几人急忙行礼,方炯明指着地上那截断裂的竹笼禀道:“王爷请看,这是方才下官命人取上来的竹笼。”
阎玖央蹲仔细查看,须臾,他抬头问道:“你们可找出是何原因造成这竹笼断裂?”
方炯明略一迟疑,“这……下官推论出三种可能原因,其一是当初编制时不够牢靠。”
负责督造竹笼编制的陈文泰立刻出声反驳道:“这竹笼每个编织好,下官都亲自监督测试,个个都十分牢固,即使装入上百斤重的石头也不会散开。”
阎玖央望向方炳明再问:“其它几种可能原因是什么?”
“也许江里有凶猛的大鱼,这些是牠们所咬坏的。”见阎玖央注视着自己,等着他再说出第三种可能,方炯明觉得那第三个理由有些无稽,因此开口时略显局促,“至于第三种,有人认为是因这竹笼破坏了饶江的风水,惹怒饶江水神,才会一夕之间将竹笼毁了。”
听见这第三种可能,阎玖央喝斥,“一派胡言,神灵本该护佑百姓,倘若这饶江真有水神,为何会常常泛滥成灾,不庇护黎明百姓?”
见他动怒,所有官员全都噤口不敢作声。
阎玖央再低头检查那断开的竹笼,忖道:“若说这是大鱼所咬,断裂的缺口也未免太过平整,这看起来分明像是有人拿刀锯开的。”
“王爷的意思是有人蓄意破坏?”陈文泰讶问。
“可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何在?治理好饶江对百姓可是大利啊!”李登尧那张瘦长的脸上一脸不解。
“且夜里江底黑漆漆一片,要如何视物,更别提还要潜过去割裂竹笼。”另一名官员提出疑点。
“就是呀,这怎么可能办得到?”
几名官员你一言我一语议论起来。
阎玖央望着断裂处低头沉思,片刻后抬头问:“方大人,这江心里的那些竹笼全都损坏了吗?”
“上头的全都断裂开来,下面压着的看不见,一时无法确定。”
“再派些人手下去查个清楚。”阎玖央吩咐。
一直侍立在旁的楼昭主动请命,“王爷,属下也去瞧瞧。”
阎玖央颔首,“也好,你下去时留神些。”他知楼昭水性不错,且办事一向利落,有他下去亲自查看,他更能放心。
半晌后,楼昭与数名潜下去的人游回来,他一身湿漉漉,接过有人送上来的干布巾擦了头脸后,便过去向阎玖央禀报。
“王爷,属下仔细查看那些压在底下的竹笼,并未断裂开来,只有压在最上方的那些断裂。”
听见此言,阎玖央心中已肯定这定是有人蓄意破坏,他冷下脸,“看来是因为压在底下的竹笼不易割裂,所以才只破坏了上面那些。”
“属下也这么认为。”楼昭附和。什么水神发怒的鬼话他压根不信,至于是什么凶猛的大鱼咬断这竹笼的说法他也不太信,那鱼的牙齿哪能有如此锋利。
方炯明思忖了下开口请示,“王爷,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阎玖央沉吟须臾,“你命人将剩余的那些竹笼分出一半,再投入江心。”
“是。”方炯明领了命,即刻便去执行。
阎玖央接着看向陈文泰,吩咐他,“陈大人,你再命人赶制竹笼,以补足那些被破坏的部分。”
“下官遵命。”
方炯明很快指挥着人手将那些装填了石头的竹笼运往江心投进去,但才刚投入一半,天空忽然一片阴霾,天色暗沉下来,乌云密布,刮起狂风,阴晦的云层里不时闪现白紫的亮光,顷刻间,轰隆隆雷声大作,那巨吼的雷鸣声彷佛要劈开天地似的,声势惊人,有人吓得急忙掩住耳朵,须臾后,豆大的雨珠哗啦啦地落下。
见突然降起雷雨,人群中有人惊怕地月兑口说道:“这定是饶江水神发威了,祂在为咱们投入竹笼破坏江底风水的事发怒了,若是咱们再不停手,只怕祂要降下灾祸来了!”
他这一说,引得不少人也慌乱起来。
“真是饶江水神发怒吗?”
“要不然昨儿个才投进去的那些竹笼怎会坏掉,夜里黑漆漆的,有谁有这种能耐潜下去弄坏那些竹笼?”
“就是呀,而且咱们才刚把竹笼再投进去便惊雷大作,这分明就是水神在给咱们示警,若是咱们还不听,只怕会惹怒水神大人,降下灾难来。”
见众人被这些流言给扰得人心惶惶、骚动不安,阎玖央喝道:“全都给本王住口!此刻本就是多雷雨时节,何来水神发怒之说,再有人妖言惑众,扰乱人心,本王绝不轻饶。”
在他怒斥之下,众人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见此刻雷雨不小,也不知何时才会停,且人心惊惶不安,也不好再派人投竹笼,阎玖央当机立断说道:“此刻大雨不便下江,大伙先回去休息,明日再来上工。”他说完后让方炯明遣散那些工人。
待他们全都离去后,阎玖央嘱咐楼昭,“你暗中调查是谁破坏竹笼,再派几人在此监视,若发现有可疑之人,即刻逮捕。”
“是。”楼昭很快指派了四名侍卫留在此地暗中盯梢。
交代完,阎玖央并没有马上离开,仍留在白猴滩,他站在附近一座八角亭里,眼观天际不时亮起的一道道青紫的闪电,耳听滚滚轰雷声。
随侍一旁的楼昭见他神色十分凝重,出声问道:“王爷是在担忧什么吗?”
“这大雨会令江水上涨,那些竹笼也不知能不能抵挡得住如此湍急的水势?”
“就算被冲垮,待放晴后,再命人多做一些投入江心,等将那堤揠筑起来后,应当就不会有问题了。”楼昭觉得这问题不难解决,只是要多费些工而已。
“嗯。”阎玖央只哼了声没再开口,心头隐隐有一股莫名的不安。
楼昭本是寡言之人,见主子仍面露忧色,他思及不久前听来的一则传说,当作消遣说给他听,“这饶江有一则传说故事,不知王爷有没有听过?”
“是什么故事?”阎玖央漫不经心地问道。
“据说,一百多年前有个修道之人,他乃修行上百年的得道高人,在羽化登仙前,他炼出了一炉丹药,那炉丹药服之能让人长生不死,他已快成仙,服之无用,却又舍不得毁掉,遂将它埋藏在饶江底下的某一处,以待有缘人得之。”
阎玖央听完后嗤之以鼻,不相信这世上有能让人长生不死之药。“你打哪听来这种荒诞无稽的故事?”
“这是属下前几日从几名渔夫那里听来的。据他们说,数十年前还有人潜入江底去寻找那传说中的灵药,直到这十数年来才消停下来。”因这传说与饶江有关,他才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