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啊……裴辰逸走上前,伸手按在她的小手上,把她的手慢慢地抓在手心里,把她支撑在树干的重心转移到自己身上,一手抓回她的手,一手揽住她的肩膀,让她的脸埋进他的胸膛。
时若翾像是伤心极了的小女孩,在他怀里使劲地哭,把自己受的委屈全都发泄出来。
裴辰逸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只是以轻柔的动作安抚着她。
虽然他们只见过三次面,算不上很熟,但每一次见面她总是精神满满、斗志昂扬地出现在他面前,即使上一次她大姨妈来了,依旧凶猛地推他,又是抓又是咬的。
而现在看到她哭得可怜兮兮的样子,没精打采、垂头丧气,裴辰逸似乎被一块大石压在心口上,沉沉闷闷的,她还是比较适合活力四射狠狠揍他时的模样,那么张狂、那么得意,她就应该是那个样子。
胸前的小脑袋让裴辰逸收回了神,见她似乎哭得没那么激烈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包面纸,抽了一张递给她。
她的眼睛红红的,瞅了他一眼之后抓过卫生纸,当着他的面毫无形象地狂拧鼻涕,难为裴辰逸依然站在原地,没有退避三舍。
“还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娇娇细细的嗓音好不可怜。
裴辰逸又抽了一张卫生纸递给她,其实他可以把整包面纸给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喜欢这样的动作,似乎这样的动作可以让他与她维持一定的互动。
时若翾又瞅了他一眼,抓过卫生纸一边狂拧鼻涕,一边声音闷闷地说:“我才不是因为失恋哭的呢,那个贱男人没什么值得我哭的。”
裴辰逸看着她点点头,“嗯。”没有安慰她也没有反驳她。
时若翾以为那是因为他不相信她,“我只不过是为自己的眼光差而流泪,真是瞎了眼了,当初竟然看上这么一个贱男人,竟然还愿意为他装淑女,装得我差点没憋死。”说着说着她又想哭了,“我好委屈啊,哇!”
裴辰逸有点无奈地看着时若翾狂掉眼泪,他很少看到女人哭,他前两任女朋友都是比时若翾还要强悍的女人,遇到委屈只会找他大吵大闹,他还真没见过哭得比时若翾更惨的人了,首次面对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但这一次时若翾很快就收起了声音,拿着卫生纸擦着眼泪,“暴露狂,你叫什么名字?”
裴辰逸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裴辰逸。”
“哟,想不到名字还挺正常的嘛,那为什么要当变态暴露狂呢,是因为兴趣吗?你喜欢向别人秀内裤?”
裴辰逸瞪着她一言不发。
时若翾自顾自说下去,无视裴辰逸的眼神,“哈,想不到还有人有这样的嗜好。”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望着裴辰逸,“欸,我叫时若翾,其实我觉得你人挺好的,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嗜好?哎,不用解释了,人各有志嘛。”
裴辰逸差点就翻白眼了,她根本就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我们会不会再见啊?”时若翾想到自己没有他的联络方式,今天分别了也不知道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他,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
“你不是说我们连一个礼拜都不到就见了三次,是因为我在追求你。”
时若翾惊呼,“像你这种暴露狂可不能当我男朋友。”
她还真敢说,裴辰逸瞪了她一眼。
时若翾脸上笑嘻嘻的,“喂,你要不要给我电话啊?”
“还会见面的。”裴辰逸高深莫测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慢慢地离开小鲍园。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时若翾也跟着他慢悠悠的脚步离开,一点也没有被拒绝的尴尬。
“我就是肯定。”
“那什么时候会再见?”时若翾锲而不舍地追问,她似乎有点期待他们下一次见面。
“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
“就是不知道。”
“那……”
“不要再问了。”
“为什么?”
“真丑。”
“裴辰逸,你说谁丑?你再给我说一次看看,哪里丑了?明明不论哪里都美呆了。”
“嗯。”
“别给我嗯,你给我说清楚。”
时若翾拽着裴辰逸的袖子狂摇,他纵容得什么也没说,由着她把他的衣袖抓皱,他想她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
◎◎◎
时若翾是个很认真的人,虽然她没有把“兢兢业业”这四个大字刻在脸上,但是跟她相处、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同事都有这样的感觉。
一开始她被招进盛世时,人事部的员工几乎都认为她只是个胸大无脑的花瓶,能被招进来大概是使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吧,但这样的想法在时若翾进入盛世不到半年就被打消了,盛世中没有人比她还要认真、能力又强了。
她一天的工作量几乎等于三个人一天的工作量,一开始,前辈们曾对她刻意打压,她一点也没有不服气,每天都加班到晚上九点却毫无怨言。
她不只是把自己手头上的工作做得一丝不苟,连公司未来发展的方向等不在她工作范围内的事,她也能了解得清晰透澈,甚至连其他公司的优缺点都分析得非常详细,这一点是让她的前辈们也不得不举起大拇指称赞的地方。
现在有多少年轻人能静下心来分析这些资料?又有几个能够在自身职责范围之外扩展视野,将其他领域的资讯也一手掌握?时若翾能在短时间内从人事部的小菜鸟成为盛世总裁的秘书,不是没有原因的。
也因为她过人的能力,总裁秘书组里的众人都很信赖她,而她直率的性格也让她将办公室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处理得游刃有余,总裁秘书组里几个秘书争奇斗艳,感情并不是很好,却独独只有她和谁都能相处融洽,以至于今天一大早她被薛睿渊召进办公室后,几个小秘书聚在总裁办公室门外,为她捏把冷汗紧张着。
时若翾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她已经进来三十分钟了,除了开会和汇报日程等事务外,她还没有在总裁的办公室内待过这么长的时间,长得她都有点想打呵欠了,当然她可没那么傻,在她的顶头上司面前打呵欠,这不是找死吗?
“怎么样?决定好了吗?”薛睿渊签完最后一份文件后,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到她身上。
“我不明白为什么是我?”时若翾眨着美艳的大眼,眼神非常认真又稍微带了点疑惑。
薛睿渊一手模着下巴,“你能力好是全公司的人有目共睹的,就是因为你出色的工作表现,我希望你可以去程序设计师那边帮帮忙,我们的程序设计师你也知道,他几乎没在盛世露过脸,以至于那边没有秘书组,但是那边的事务绝对会比我这边少很多。”
总裁的意思是要把她一个人当一整个秘书组用就对了?
“Boss,你要是真的把我一个弱女子当成男人也没关系,反正现在不就是讲求男女平等嘛,男人有的能力,我们女人也同样具备,但是你怎么能把我一个弱女子当成一整个秘书组啊?”
薛睿渊听到她说的话冒了几滴冷汗,时若翾这个名字一出,连销售部经理那么man的肌肉男都甘拜下风,没几个弱女子可以做到一星期加起来只睡十小时的。
上午随同他去义大利开了四个小时的会议,晚上在比利时举行的酒会,她还能思路无比清晰地告诉他,前来和他打招呼的是哪家公司的股东,连在直升机上她也没有利用这短暂的时间补眠,弱女子?她还真是弱女子啊。
薛睿渊咳了一声,清了清嗓音,“当然了,你要是不答应,我也不会勉强。”然后他又别有深意地望了时若翾一眼,“但你知道我对你的期望不只是一名秘书,你的工作能力我真的非常欣赏,也觉得你还有提升的空间,或许经过这一次锻链,你的能力就可以提升到不同的层次。
当然如果你对自己的期望只是一个秘书就好,那么你可以拒绝我,我完全可以理解,也绝对不会勉强你。”薛睿渊一边说,一边观察着时若翾的神情,“不过这样倒是有点可惜了。”
时若翾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天啊,这次改用激将法了。
“其实是你想多见见某人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这才想起,对厚,可以把我调过去厚,然后不就可以把某人调上来,名正言顺地与某人多相处罗,我说的对吧?Boss。”
薛睿渊一本正经的样子,“我是这么公私不分的人吗?”
时若翾义正辞严的样子,“绝对不是。”她一边说一边非常肯定地点头。
薛睿渊又故意咳了一声,“那么你去收拾收拾东西吧,马上调过去,程序设计师原本的秘书陈帆已经调回人事部了,你赶快过去和他交接吧。”
刚步出总裁办公室门口,时若翾就被几个竖高耳朵偷听的小秘书围住,其中穿公主裙的田恬试探性地问时若翾,“总裁没说什么吧?”
戴着瞳孔放大片的于琳立刻瞪了田恬一眼,“翾姐那么能干,总裁还能说什么?肯定是要表扬她。”
稍显老气的发箍女上官静望了三人一眼,平静地说了一句,“三十三分零七秒。”
时若翾对于这个精确到秒的数字略显无语,但也因为她们的关心,有点感动甚至有点不舍了。
“也没说什么啦,就是派我到程序设计师那边做事啦。”
刚说完,田恬立刻皱了小脸,“咦?为什么?”
于琳的表情也跟着田恬一起变得低落,上官静则依然是平静的表情,只是她看着时若翾的眼神透露了她的不舍。
时若翾拍了拍上官静的肩膀,另一只手也搭上田恬的肩,“怎么啦你们?这可是好事耶,程序设计师平时几乎都不会出现,我调去那边可乐得清闲啦,boss这是关照我啦,傻丫头。”
即使很不舍,田恬和于琳都对时若翾道了恭喜,而这样的气氛并没有持续很久,于琳又开始对田恬今天的打扮品头论足,从耳环到高跟鞋,无一不受到于琳的猛烈抨击。
时若翾看着两人打闹,微微笑着,衣袖突然被扯了扯,是上官静。
其实她是女圭女圭脸,一点都不显老,只是太过平静的气质和老气的打扮把她衬得老气了,她看着时若翾的眼睛认真地确认,“你高兴吗?”
时若翾点头,“当然。”
上官静点头,“那就好。”
时若翾感激地看着上官静,别有深意地说:“我要收拾东西过去了,你可能要辛苦一点了,加油。”
上官静人如其名地点了点头,之后就没再说什么了。
时若翾没有收回目光继续望着上官静,还是一脸的微笑,看来boss大人的好日子也不会来得太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