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宛,我没想到我们还可以这么平静的聊天,还能听到妳对我开玩笑,我以为……”孟靖川不介意她的调侃,虽然很失落她没有意识到这笔名背后的意义,但是光看她还会对他笑,他觉得这样就足够了。
她没有排斥他,没有厉声赶他走,更没有扬言要带儿子们消失在这个世界上,这样就足够了。
“事情都过了这么多年,就算当初有恨,早就随时间一点一点的消磨掉了,但我自己也很惊讶,原来我可以这么心平静气的跟你说话,还可以开开小玩笑调侃你一下,老实说,我也没想到。”心里想过无数次重逢时的戏剧性画面,没想到真的相遇了却是这么平静,她心里反而还觉得有点无趣。
她还以为她会跟电视剧里的女主角一样,不是狠甩对方一巴掌,述说自己多年的寂寞与辛苦,不然就是潇洒的头也不回,任凭对方在她身后疯狂的追逐,然后再得意的回眸一笑,说她不需要对方也能过得很好什么乱七八糟之类的剧情。
结果,真实的情境却是什么都没有,她还跌得四脚朝天,超级丢脸,甚至沦落到要前夫送她去医院挂急诊,真是一点也不潇洒!
“所以妳不会因为我也住在同一个小区,而刻意搬家躲我吧?”
“不会啦,更何况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我喜欢的店面耶,干么要为了你而搬家,我躲你干么,我又没有欠你钱不还。”
她是没有欠他钱,但是却欠他一个解释。为什么当初这么毅然决然地要求离婚,还将外遇的帽子硬扣在他头上,扣得他莫名其妙。
但是孟靖川也不敢抓她问过去的事,只要她别躲他,愿意让他像老朋友一样的出现在她周围就好了,其他的,他不敢奢求。
“那我以后还可以来这里……买书吗?”
“当然可以啊,哪有老板会不欢迎客人上门的?”已经三十一岁的丁宛宛,虽然没有过去的小男生性格,多了一股成熟的妩媚,但依然豪气不减当年。
这时候,已经吃饱的双胞胎回来了。
“妈咪,我们回来了。”孟立阳睁天真的大眼,直勾勾的看还在店里的爸爸。他从来没有见过爸爸,现在才知道原来爸爸长得跟小风很像耶,都有一双冷冷的眼睛和什么都不怕的态度。
“你们先上去睡午觉,起来再吃点心、写功课。”丁宛宛模模两个儿子的头,慈爱的说。
“喔。”见母亲又使出支开大法,聪明的孟立风牵弟弟的手回二楼住处,知道跟老爸相认的时间还没到。
而孟立阳虽被牵走,仍不断地回头看孟靖川,眼神里透露出渴望,那天真的眼神令两个大人顿时觉得心酸。
“我可以常常来看他们吗?”孟靖川卑微的问。
“可以,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他们的父亲,既然有缘重逢,我没有理由阻止你们见面。”
如果她真觉得他和孩子是有缘重逢,那他们两人呢?是否有机会重牵情缘?孟靖川好想冲口问她,但却不敢。“……谢谢妳。”
“先说好,这两个孩子我是不会让给你的,但我想你应该不需要,你现在的太太也帮你生了孩子吧?”丑话说在前头,她是不会将监护权给他的,虽然他当初放弃监护权时非常的阿莎力,让她不需担心受怕,但也让她真切感受到他说变就变的薄情。
“我没有再婚。”孟靖川蹙眉凝视她。“跟妳分开后我一直都是一个人,我知道妳当年一直不相信我没有外遇,但我可以非常自信地告诉妳,我从来没有外遇过,即便到现在我还是不知道,妳当初为何会这么怀疑我。”
丁宛宛听见这个消息非常震惊,因为那个女人,孟靖川青梅竹马的邻居妹妹江欣宜当初可是说得信誓旦旦,甚至连他大腿内侧有一个三公分大小的褐色圆长形胎记都知道,才因此让正在坐月子的她激动崩溃。
“宛宛,我从来没有对不起妳过,我可以发誓,虽然我当年不断地发誓妳都没有相信过,但是经过八年了,妳愿意相信我了吗?”孟靖川口气清淡,但眼中却有哀戚的恳求。
“我……”她太过震惊,顿时语塞。
“还有,我不会跟妳抢儿子们的监护权,妳放心。”他只想与她共同拥有,如果没有缘分重新来过,他也不可能跟她抢,因为他知道她一定会难过,他怎么可能舍得她难过呢!丁宛宛无法再接收任何信息了,她的心乱成一团,被他这些话给搞糊了。
那江欣宜呢?如果他们真的没有什么,为什么江欣宜会哭求她放开他?说他的心里只有江欣宜,而不再是她,可是她却意外怀孕了,逼不得已,他必须娶她,所以只能委屈江欣宜当小三,等小孩生下来之后他会找机会离婚……这些都是江欣宜边哭边说的!
还有,因为公婆不满她的家世,所以根本不赞成让她进孟家,因此就算婚后经济有困难,公婆也不愿资助,逼得他只能去工地工作,赚取双胞胎的女乃粉尿布钱,一个有才情有抱负的文艺青年,本应该手摇笔杆,却跑去抱钢筋水泥,江欣宜直骂她怎么对得起靖川的事还历历在目,他居然说他没有对不起她过,那江欣宜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过去的事,我们也别再提了。”看她一脸震惊不解的表情,了解她一时半刻也无法消化,他不想逼她。
“妳吃午餐吧,我出来太久该回去了,不然明天导演看不到剧本会拍桌子的。”刚好,这时候小年也买了鸡肉饭回来,他顺势找了台阶下。
但也因为丁宛宛震撼的表情,孟靖川终于了解当初她是真的认定他外面有女人,所以才会这么激动又失控的要求离婚,不仅仅只是产后忧郁症而已。
可是,到底是谁让宛宛有这样的错觉?
吴巧婷吗?应该不可能,她不可能这么歹毒希望看到好友崩溃或离婚。
那么到底是谁?
“喔……”丁宛宛一听他要回去了,才回过神来,但脸上的不解与茫然依然消散不去。“好,你回去忙吧,非常谢谢你送我去医院。”
“不客气,我明天再来。”
看孟靖川与小年离去的背影,丁宛宛内心充满了不安,满脑子都是如果是她当年误会了他,那该怎么办?
可是江欣宜说得那么露骨与直白,真要说他们没有一腿,也难以说服她啊!
丁宛宛烦躁地抓头发,发泄似的大叫一声,眼角却闪过一个人影,她连忙整顺发丝,尴尬地朝一位刚进门就被她吓到的客人甜甜一笑,然后故作没事的转身整理柜台后面的书柜。
哦,真尴尬!
丁宛宛腰不舒服,所以晚上八点见没什么客人,就准备休息了。一关好店门,缓缓走上二楼,两双好奇的眼睛直盯她瞧,她就知道今晚逃不掉了。
“先让我洗个澡好吗?之后你们想要问多少问题,我都一一回答。”
两双眼睛依然瞅她看,她只好乖乖的面对现实,先解决儿子们的疑问,想想他们也憋了六、七个小时,对八岁的小孩子来说已经算是很厉害了。
“问吧。”丁宛宛坐在沙发的中间,孟立阳喜欢抱母亲,喜欢坐在左边,抱她的腰,孟立风不太会黏母亲,所以就坐在右边把位置让给弟弟,但今天两个小家伙都坐在她面前的木质地板上,睁骨碌碌的灵动大眼。
“他真的是我们的爸爸吗?”孟立阳心急的想知道答案。
“是的,他是你们的亲生爸爸,他叫孟靖川,今年三十三岁。”
“你们会分开是因为他像婷婷阿姨说的一样烂吗?”孟立风非常在意这一点。
虽然他渴望有个老爸,但如果老爸真的很烂,他是绝对不会让老妈跟老爸复合的。
只是,当他第一次看见老爸时,虽然不悦他突然接近弟弟,却也被他哀伤的神情吸引了,而且他似乎还爱老妈……这是他身边那个戴眼镜的叔叔说的。老实说,这个答案如果是在昨天问的话,她绝对会斩钉截铁的点头,但她现在却不确定了,因为他并没有再婚,身边更没有其他女人。“我不知道。”
“为什么不知道?”孟立阳专注地看母亲犹豫的神情。
“我以前觉得他很坏,所以才带你们离开他,可是他其实没有很坏,所以……”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跟孩子们解释。
讲得太露骨,她不觉得孩子听得懂,讲得太笼统,孩子有听没有懂,如果因此误会了爸爸也不是好事。
“妳后悔了吗?”孟立阳张无辜的大眼问。
丁宛宛讶异地看儿子,没想到这句话居然是出自天真单纯的小阳。
就连孟立风也惊讶的看弟弟,没料到他会这么想。
“妳后悔了吗?”孟立风也同样问。
“我不知道。”她也不知道此刻自己的心态,唯一能确定的是他们多年后的第一次重逢竟是这么心平气和,就表示她不那么恨他了。“真的,我不知道,虽然我们分开这么久了,对他的怨恨没有那么深,但是受伤的地方永远都有疤痕啊,想忘也忘不掉,不过如果当成是老朋友相遇,倒是可以释怀。”
孟立阳有听没有懂,孟立风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老妈其实没有那么讨厌老爸,还可以当朋友,应该是这个意思吧。
“那我们可以跟他说话吗?”孟立阳脸上有浓浓的渴望。
其实,他比孟立风更渴望父亲的存在,只是妈咪从来没有提起爸爸过,而哥哥也不会问有关爸爸的事,所以他根本不敢问,只敢在心里面想。
“当然可以啊。”看儿子期待的小脸,丁宛宛突然感到心痛,觉得自己好残忍,若不是与孟靖川意外重逢,她可能就是在逼这么小的孩子接受自己永远没有爸爸的事实。“他是你的爸爸,就算妈咪和爸爸分开,他还是你的爸爸,你当然可以跟他说话,甚至可以跟他出去玩啊。”
“小风,我们可以跟爸爸出去玩耶,就像小明、小华他们一样!”
“可是你也要看老爸有没有空啊,如果没空,你也没机会跟小明他们炫耀。”孟立风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同学们家里本来就有爸爸跟妈妈,而他们家一直以来只有妈妈,爸爸没有跟他们在一起过,所以他不认为他们可以跟同学们一样,爸爸妈妈会一起带他们出去玩。
“炫耀什么?”
“小明说他爸爸是世界上最厉害的爸爸,因为他爸爸带他们全家去剑湖山世界玩,而且还去坐大怒神,超级勇敢的。”被哥哥打枪的孟立阳,脸上有淡淡的落寞。“小华说他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爸爸,因为他爸爸带他们全家去日本迪斯尼乐园玩,回来之后还请全班同学吃好好吃的巧克力,超级棒的。”
丁宛宛一时间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儿子,内心充满歉意。
她如果当初不要这么冲动,多信任靖川一点,今天或许儿子也可以成为别人羡慕的对像吧。
“我不知道爸爸什么时候会有空带你们去玩,但相信我,只要工作结束之后,爸爸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带你们出去玩的!”最后,丁宛宛只能扯微笑给儿子一个美丽的期待。
而她也会想办法让这个期待成真的,就算要她去向孟靖川鞠躬哈腰拜托,她也会照做,只要别再让她看见儿子如此委屈落寞的小脸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