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
头好晕。
是地在动吗?为什么头晕得厉害,感觉天旋地转,头顶一阵白花花的光在转动,月复中一股酸液往上涌,梗在喉间又恶心又难受,想吐吐不出来,想咽咽不下去。
可不可以不要再摇了!
她举双手求饶,别再折磨她了,她……咦!她的手为何动弹不得?像是被人用粗绳绑住,一磨动就痛得让人想叫娘。
一道似乎来自遥远的呼唤,李樗看见穿着黑西装的哥哥满脸哀戚,他的旁边站着频频拭泪的大姊,她哭得淅沥哗啦,眼睛都肿成核桃了,手里捧着骨灰坛,上面印着往生者照片,凑近一瞧竟是——
她?!
吓出一身冷汗的李樗猛地惊醒,从昏昏沉沉中睁开略带茫然的眼,眼角还残存乍见亲人的泪滴,微红的眼眶竟有三分郁色。
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才让她瞧见那令人伤心的一幕,还是老天爷在告诉她换了一具身躯便是新的开始,人要往前走,把握当下,别再留恋过去?
吸了吸鼻,眨回泪水,李樗定下神瞧瞧眼前的一片红艳,她感觉得出自己坐在轿子里,一顶又重又碍事的凤冠压在头上,大红色盖头覆盖在凤冠上,她身上也是刺眼的红嫁衣。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她又穿了,这回是新嫁娘?
“不会吧!这么倒媚,被人绑住双手上花轿,是强娶不成?小白,我舍不得你,要是再也看不到你美若天仙的脸,我会抱憾而终。”早知道就先占点便宜,捧住绝世美男子狂吻一番。
“你叫我吗?小樗。”一道好听的清嗓欢快地应着。
咦!幻听,她都穿到另一个人身上了,怎么还听见小白的声音?她真的中毒不浅,念念不忘她心存邪念的小忠犬。“清醒、清醒,小白不在这里,一切是幻觉,我是太想他了才以为他就在我身边,不能作梦,人要活在现实中。”
“我在这里呀!小樗别怕,我会保护你。”他长大了,是一国之君,要保护他最喜欢的小樗。
“小白?”难道她没听错?
“什么事?”有点讨好的声音。
听着再熟悉不过的嗓音,李樗越来越胡涂了。“小白,你为什么会跟着我?我又在哪里?”
“你在轿子里呀!用璎珞、白玉和黄金做成的牡丹花装饰在花轿上,你看了一定会很喜欢。”小樗最爱银子了,这些东西可以换很多很多的银子,然后小樗就会笑眯眼,说她是大富婆。
废话,她当然知道她在轿子里,臀颠得都疼了。“小白,你怎么不在宫里,谁陪你来的?”
“我找不到小樗呀!一直找、一直找,找了好几天,小黑叫我去找一个人帮我找,他叫空影,小白找到你了。”似乎在哭的白玉璇用力吸鼻,吸完后又欢欢喜喜地笑了起来。找到小樗是他最开心的事。
虽然他的“童言童语”听得教人莞尔,可是李樗却有些心酸,要在芸芸众生中找到一位披上嫁裳,坐上大红花轿的新嫁娘绝对不容易,小白想必找得都快疯了。
事实上,为了准备送嫁事宜,白玉璇有几日不能见到李樗,懿德公主前往北夷和亲的当日,皇上得站在城门上亲送以示慎重,大半个月前就得量身制衣,换上显目的新裁龙袍,另外还得被迫学习一些基本礼仪,以免贻笑大方。
因此他也闷了好些日子才得以放松,直到和亲队伍远离后,他才迫不及待的奔至小厨房,想向小樗讨些甜食,按照惯例的问她想不想他,有没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但他只看见两个慌得有如热锅上蚂犠的丫鬟,哭丧着脸说她们主子不见了,怎么都找不到。
闻言,他傻乎乎的,只当小樗自己跑去玩没带上他,所以他很生气,也就跑回宫生闷气,扬言要跟她绝交。
不过他的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隔日就忘了昨天说过什么,这次他是认真的找人,急得都哭了,连小安子哄了老半天也止不住,他哭着哭着就拿出神镜对着小黑诉苦,这才有了帮他出主意的人。
“好,小白,那空影在哪里?你叫他来跟我说话。”她得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能坐以待毙。
“空影在队伍的最后头,我看不到他,小樗,你要说话我陪你,我最喜欢跟小樗说话了,我想你想了好久,你都不在。”白玉璇一脸委屈的嘟着嘴,好似被抛弃的小狈找不到豢养它的主人。
听他童稚的话语,心口一热的李樗心软到不行。“小白你告诉我,我们在哪里?又要到什么地方?走了几日了?”
她讨厌一无所知,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我想想……唔,刚过了陈县,要到什么北夷,我追了一、二、三……五天才追上你喔!我们一路上都没停歇,累死了好几匹马,小黑说,若没在出关前追到你就来不及了。”白玉璇扳起指头数。马不停蹄的日追夜赶,有时睡在马背上,他也不确定究竟过了几天。
“什么,北夷?!”难不成她成了和亲公主?
李樗惊骇地变了脸。她昏迷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想起向来和她不亲的大姊在和亲前夕派秋月来找她,说是即将远离故土想和亲人见上最后一面,而在宫中,她能见到的唯有她这个二妹,姊妹们摒弃前嫌话从前。
她不疑有他的去了,心想离别在即,说几句话也是好的,即使感情不怎么和睦也是亲姊妹,她既然代替真正的李樗活下来了,就当作顾及手足情,慈悲一回。
当晚她在储秀宫睡下,睡前秋月端了碗安神茶给她,喝下之后她再没有清醒过,一路昏睡到此时。
过了陈县,再走五十里路便到嘉定关,出关向北行一百里便是北夷的部落,下药的人大概是认为快到目的地了,她想逃也逃不了,只能认命,因此停了药,好让她神智清明的下轿拜堂。
一想到遭到李柔的暗算,李樗懊恼做人不能太善良,一时怜悯就让人给弄到蛮夷的地盘,若是小白没追来,她不就迷迷糊糊地嫁给番王了。
“小樗别怕,我陪着你,还有小黑要你别担心,他安排了人来救你。”他拍拍放在胸口的神镜,衣衫下的镜子被他藏得好好的,不让人瞧见。
听到有个还算可靠的在一旁筹谋,李樗稍微安心的吁一口气。“我被人绑住手脚,小白你来帮我松开。”
绑得太紧了,她一动就痛,想必都磨破皮,勒出血痕。
“好,你等我一下。”轿子很大,坐两个人应该不会坏掉。
突地,一道红通通的身影如风般钻进花轿,抬轿的轿夫有八人之多,忽觉肩上一沉,扛得蹒跚。
“小白,你身手变好了,称得上高、高手……啊!你……你脸上……噗哧!画的是什么东西?喔!不行了,肚子好痛,不能再笑了……”天呐!那是谁的杰作,未免太糟蹋那张绝色美颜了。
红盖头一扯下,李樗正对着一张浓妆艳抹的大花脸,斜入鬓角的眉画粗成了两条丑得要命的卧蚕,秋水双瞳上勾成了凤眸,满脸涂得死白,鼻孔抹炭,显得大而粗鄙,含朱丹口是以往的两倍,一张嘴似想将人一口吞了。
这打扮分明是媒婆,发髻上插着两朵十分可笑的大红花,脚上是教人喷饭的红色绣鞋,大得像船板。
不觉得丑的白玉璇咧开血盆大口,乐在其中的笑呵呵,“空影帮我“伪装”的,他说不能让人看见我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长相,不然大家就会一直看我,我就救不了你。”
堂堂天机皇朝的皇帝却为她一名小厨娘千里奔波,一路追来,他每日必照三回的美丽面容不惜扮丑……李樗笑中带泪,动容得鼻头泛酸。她何德何能,竟得他真挚相待。
小白若不是皇上,她说什么也要当一回女土匪,把他抢来当夫婿,一生一世举案齐眉,共效于飞。
爱上一名痴儿不可笑,如他这般纯净美好的俊美郎君,有谁能抵挡得了不去爱他,心生倾慕地只愿与他比翼双飞。
可惜她要不起他,他不是她能拥有的,他属于更多的女人,而那些争风吃醋的女人当中不会有她。
“小樗,你怎么哭了?我帮你拭泪。”白玉璇笨拙的拉起衣袖一擦,结果他越擦越慌乱,把一张画得精致的妆容擦得像刚被人揍过似的,粉一坨、紫一坨的。
她哭了吗?李樗涩然笑出声。“是喜极而泣,看到小白太高兴了,忍不住就两眼泪汪汪,小白不许笑我。”
“嗯!不笑。”他重重地点头,表情像严肃的小老头。“小樗笑起来好看,不丑,要多笑,我……唔,轿子怎么不晃了?他们偷懒……”
白玉璇虽是痴儿,但是练过武的他,感觉比一般人敏锐,花轿一停,他不太开心的蹙起两道毛虫似的粗眉。他还有好多话想跟小樗说。
但是轿外忽然传来咚咚声响,似有什么东西朝轿身丢掷,定睛一瞧,李樗惊得心口一跳,那是铁铸的箭镞穿轿而入,尖头穿过三寸厚的木板,离她的左颊很近很近,再费些力气就能将她的面颊一箭射穿。
“小白,快走,下轿。”当机立断的,她扯下笨重的凤冠和一身艳红的嫁衣,只着素衣拉着还好奇盯着箭镞的小白滚下轿。
外头已是刀光剑影一片的厮杀,两人刚一落地,见到的不是喜气洋洋的送嫁队伍,而是一场大屠杀,轿夫歪着颈子斜躺轿旁,一支长箭从他后背穿过从左肩透出,死状甚惨。
和亲队伍中有三百名官兵,太监、宫女也有数百人,浩浩荡荡的长队如今只剩不到百人站立,惊惶失措的尖叫连连,不辨方向四下逃逸,根本无人顾及轿子里的新娘。
疑似盗匪的玄衣人一瞧见花轿下滚落两个人,手上大刀毫不留情的挥落,刀风凌厉欲置人于死地,好像他们就是为了杀人而来,一百11十四抬嫁妆看也不看一眼。
以为死定的李樗闭起眼,耳边一阵风掠过,危急之际,白玉璇抱起她往后一跃,避开落下的重刀,双脚踩云似的凌空起来。
“我、我不是李柔,你杀了我没用,两国和亲誓在必行,你要抢银子在后头,随你搬……”财去人安乐,她只求平安。
“你还不够格让我杀你。”阴狠的声音冷然发出。
目标不是她?李樗骇然挡在白玉璇前面。“你不能杀他,他是天机皇朝的皇上,护驾,快护驾……”
还活着的士兵一听到护驾,他们的反应不是拚死相护,而是鸟兽般的散开。人家要杀的是皇上,他们逃远点才不会受到波及。
“多谢你的告知,不然我还怀疑是不是找错人。”一夹马月复,玄衣人首领落英刀柄一翻,刀锋往上,冷冽的寒气由刀尖传出。
杀意凛凛,刀寒慑人,越来越多的玄衣人朝两人靠近,刀上滴着血,他们慢慢形成半圆将两人围住,身后是陡峭的悬崖,郁郁高木一挡,瞧不见底下细细的银色河流。
马声嘶鸣,马蹄哒哒地逐渐围近。
蓦地,一名在最前头的玄衣男子从马上跌落,颈后插了一柄寸长的匕首,落地的瞬间没了气息。
其余玄衣人见状,面上虽无表情却暗暗一惊,不约而同的转头一看,约三千名左右的铁甲兵从林子里冲出,手上长矛森寒,战意震天。
“谁敢动皇上一根寒毛,我沈怀明头一个不饶人。”竟然敢大排阵式弑君,罪不可恕。
“沈怀明,征北将军?你不是傻了……”落英双目睁大,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本来王爷没有打算这么快要了痴帝的命,但既然痴帝自己离宫给了这么好的机会,不好好把握,难免夜长梦多。
“呵,傻了就不会康复吗?我等着手刃乱臣贼子等了好久,纳上你的命来——”
沈怀明大喊一声冲,黑压压的一片铁甲兵奋不顾身的冲上前杀敌。
杀声震天,战马嘶鸣扬蹄,浓重的血气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双方人马一交锋,你死我活的厮杀战展开,染红的黄土血流成河,倒下的死人在逐渐增加中,残肢断臂四飞。
不忍心看的李樗捂着嘴,忍住不适的恶心感,将白玉璇拉到足以掩身的石壁旁。这不是他们的战场,离远一点才不会碍手碍脚,让赶来救驾的沈怀明等人分心。
但是落英等人是奉命前来狙杀痴帝的死士,任务没完成只能提人头回去,有几名死士在同伴的掩护下悄然接近两人,想趁机从背后偷袭。
杀气一起,白玉璇敏锐地一回头,他无半丝犹豫的推开身侧的李樗,锋利刀锋往他胸口一落,划破了可笑的大红衣,只差一寸便留下深深的刀痕。
一柄长剑格开玄衣人的刀,空影回身一刺,剑落血溅,余来锡空中回旋一踢,将人踢出丈外,一黑一红两道身影合作无间的袭向频频后退的玄衣人,一场混战又开启。
“啊!神镜掉了……”小黑还在镜子里。
天水神镜从白玉璇破了的衣衫中掉出,李樗伸直手臂想接,不意脚下泥土松软,刚接住神镜的她还来不及松口气,人就踩空往下掉,在那一瞬间,她其实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张开双臂,脸面着天。
但是她随即惊骇地睁大眼,因为她看见泪眼汪汪的白玉璇也跟着一跃而下,两人的手几乎要碰触到,一棵长出峭壁的石松挡住落势,她只觉背上剧烈的疼痛,之后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小樗、小樗,快醒醒……你不要死呀!呜呜,你快起来,睁开眼看看小白……我流血了,好疼、好疼……你不要像父皇一样的死掉,放在黑黑的木头里……呜,你快醒过来,小白好怕,小白不要一个人……”
咦!下雨了吗?怎么有水滴在脸上,流到嘴巴里了,味道有点__的……
好吵,谁在她耳边哭个不停,哭声难听得像魔音传脑,到底是遇到什么伤心事哭得这么凄惨,像小白吃多肚子疼时的……
啊,小白?!
一道白光射入眼中,全身痛得想大叫的李樗睁开千斤重的眼皮,映入眼中的不是蓝天白云,而是一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眼睛红肿,鼻头沾了泥,嘴唇有不小心咬伤的痕迹,可说是集丑之大成。
可是她却笑了,不顾疼痛的开怀大笑,这才是她见过最美的脸,任谁也比不上,只有她的小白才有,他是世上真真正正的第一美男子。
“小白,你……你没事吧?”一开口说话,李樗感觉胸口有股闷痛,气弱地咳了几声。
看到她醒了,他高兴地以手背拭泪。“我好像受伤了,不过小樗不用担心,我很勇敢,不哭了,我保护小樗,我……不痛的。”
“什么,你受伤了?”看他强忍疼痛的表情,李樗心慌得白了脸,艰难地撑起上身查看他哪里受伤。
从外表看,是不太严重的擦伤,脸、脖子、手臂都有被利石划破的血痕,双手高举过头没有问题,脚还能动就不是骨折或月兑臼,他伤的是内腑吗?
当模到某处,白玉璇忽然疼得叫出声时,李樗将他翻过身一瞧,顿时泪盈满眶,那美玉一般的雪背竟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得看不到一片完整的皮肤,伤口上的血仍汩汩流出。
“小樗别哭,不疼的,真的,你看,我还打死一只想要咬你的狗……噢!好痛,我的背……”伤口拉扯到的白玉璇痛得哇哇叫,逞强的笑脸破功变哭面。
“好,小白乖,我找找看附近有没有草药,先替你上药……”这荒凉一片的,哪有能治伤的药草。
李樗抬头一看他们跌下来的悬崖,高得她仰着脖子看都觉得酸。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还能不死,他们也算福大命大,几棵长在石壁上的树救了他们一命,两人才没有摔得粉身碎骨。
再瞧瞧不远处的石头堆旁躺了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兽,体形的确如狗一般大小,但是却是草原上最凶猛的豺犬,通常成群结队的猎食,一咬到猎物绝不松口,连皮带骨吃得渣都不剩。
她一瞧,心头一紧,被吓出一身冷汗。
“丑女人,别忘了我,还不把我拾起。”石头缝间流出清泉,一面镜子朝下被泉水冲刷着。
“啊,小^黑。”差点忘了他。
李樗脚步蹒跚的走到泉边,弯腰拿起丝毫未损的天水神镜,她口渴地先捧起一手水喝了几口,再找片大一点的树叶卷成漏斗形状,装一些水给白玉璇喝,最后撕下一小块布料沾湿洗净他身上的伤口。
甜食知识她在行,但是“上辈子”是城市小孩的她哪识得什么药草,在小黑的帮助下,她勉强找到几株止血消肿的药草,又发现一些野菜野果,她和小白是两个没有用的城里人,要靠他们自己填饱肚子真的很困难。
在小黑的讥讽声中,她不得不搬块大石头把只剩下半条命的犲犬砸死,没有刀的她摘下发上银簪利刃,忍着反胃的恶心感割下豺犬的肉,她和小白不能活活饿死,在沈怀明、空影等人找到他们时,他们必须还活着。
所以,这就是赖以为生的食物,毕竟天晓得要等上几日才会获救,尤其入冬的北地随时有可能雪覆大地,一旦下雪,动物不会出来,果子也没了,他们只有挨饿一途。
而雪地里最怕失温,吃得饱才有体力,也才不会冻死。
“你不笨嘛!丑女人。”还懂得找个山洞躲避野兽。
不想理他的李樗将捣烂的药草敷在白玉璇背上,纤指轻柔地抚平。“小白,还疼不疼?你再忍一忍就不痛了,我待会烤肉给你吃好不好?吃得饱饱睡一觉,等你睡醒了就会有人来接我们回去。”
她在附近找了个不深的山洞暂时栖身,拾了些枯枝、木头堆成堆,找了两块白色石头互相擦撞敲出火花起火,再把脸大的石头烤热,放上一块块豺犬肉,以石头的热度炙烧肉块,这是她唯一知晓的野外求生知识,食物一定要熟,吃生食容易月复泻。
“小樗,我热,好渴……要喝水……不吃肉,吃不下……”白玉璇有气无力的回着话。他很累、很困,想睡觉。
“好,你等一下,我去取水。”他伤得这么重,不知道能不能撑得过去?
白玉璇的伤是在两人落地时紧抱李樗所受的,他用自己的背着地护着她,所以她伤势很轻,顶多是挫伤和擦伤而已,他则除了背部受创甚重外还伤及肺腑,所幸他有些功夫底子,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过了一会儿,她用枯掉的竹节装了水来,竹身不大约腕粗,三寸高,只够两人喝上三、五口。
“小白,来,喝水,小口小口的喝,不要急,不够我再去取……”咦!他的脸好红,是晒伤吗?
“丑女人,外面天黑了。”见不惯她对小白太好,小黑出声提醒她天色已暗,外面有狼群走动。
“还要喝,我渴……好热,快要烧起来,小樗,我不舒服,头晕……我要吃……花烤酥饼、好吃的豆沙……母后,你在哭吗?为什么不抱抱璇儿……你说什么,以后不能再照顾我……小樗、小樗,帮我拉住母后,她说她要走了……”为什么母后一直哭不理他?她身边那个长得好看的男人跟父皇好像……
“什么母后?你睡胡涂了,多喝水就会好……啊!你在发烧,我怎么没想到伤口发炎会导致高烧,完了,没有退烧药,我……小白,你一定要撑下去,我喂你喝水……”
李樗急得快要哭出来,不断用沾湿的布料擦拭他的额头、四肢,想让他降温。
一整个夜里,白玉璇身上的热度只高不降,人像煮熟的虾子全身红通通地蜷缩着,背后的伤又红又肿,有些化脓的迹象,他口中不断发出梦呓,一下子喊母后,一下叫父皇,一下子要李樗别走,一下子又说他好难过。
反反复覆地折腾,高烧始终不见消退,本身也带伤的李樗为了照顾他并未休息,面容憔悴,眼眶下方浮紫,人如蔫了的梨花好不凄惨,她不敢闭上眼,双眼红肿的看着申吟不已的白玉璇。
“小黑,你想想办法救小白,他要是再不退烧……脑子真要烧坏了。”她六神无主的求助镜中的小黑。他博学多闻,书看得多,一定晓得如何救小白。
“天色已黑,荒野之地野兽出没,现在出去找药不是找死吗!让他熬着,等天亮再出去找些退热的药草,他……一时片刻死不了。”小黑不耐烦的吼着,但眉间的焦虑难掩,那是他的躯体他怎会不担忧,可他更不愿李樗冒险,夜晚的林子里,不少凶狠的野兽虎视眈眈等着饱餐一顿。
“什么叫死不了?!这么冷血无情的话你也说得出口,他也是你……算了,跟一面镜子吵什么,白费唇舌,我自己另想法子好了。”看着流不出汗一会喊冷一会喊热的人,李樗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她不知道管不管用,总要试一试再说。“小黑不许偷看。”
“丑女人你想干什么,不许我看……喂!你为什么将镜面朝下,我看不到……”
骤地,小黑的声音消失在喉间,他由镜面一角瞧见飘落的肚兜,雪白女敕足踩上一件很眼熟的男子中衣,然后是,亵裤?!
死马当活马医,李樗完全豁出去了,她将两人的衣服卸下,luo着身子相互拥抱,她还小心的避开他的背,从正面环抱住他腰身。
虽然发着高烧,但却感觉寒冷的白玉璇一直往李樗身上靠,暖和的热源让他开始出汗,弄得两人都一身黏糊糊的,不过出了汗的白玉璇也开始退烧,红炭似的脸没再烫手,原本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徐缓。
见他已有好转的迹象再也撑不住的李樗眼皮沉重的阖上,朦蒙眬眬间,她睡着了。
也许是太累了,等再睁开眼,已是隔日酉时,橘红的夕阳余晖射入洞内。
李樗先是怔忡的起身,继而想到发烧的白玉璇连忙查看,看他烧退了,人也睡得香甜,这才安心。
当看到两人赤身luo|体时,她不禁觉得羞臊,面容通红的赶紧穿上落了一地的衣裙,眼角余光不小心瞄到颇为壮观的男子下半|身,她心口跳得飞快地拿了一件宽大的外袍盖住赤|luo的白玉璇。
趁着天还没全黑,她先去取了些水回来备用,又匆匆吃了两口冷掉的兽肉,胃饱足了,人也有力气了,她这才想到又到月圆之夜,洞外的银月缓缓升起。
“小黑,你要不要出来?又是十五月圆了,你该回到躯体和小白合为一体。”她一个人照顾不了小白,若是遇到狼群或其它野兽她只有被吃的份。
“哼!”镜中的小黑背向李樗,似在和她赌气。
虽然从镜中斜角见到的不多,但也晓得发生什么事,两具相拥而眠的**让他大为光火,为什么是小白不是他?
彷佛明白他知道了什么,李樗又脸红了,不太自在的干笑。“我帮小白也是在帮你嘛!要是他没撑过去,你怎么办,剩下一具空壳你也回不了魂,只能一辈子待在神镜里不得自由。”
“不害臊,你月兑他的衣服。”小黑恼怒的一哼,侧过身用眼角睨她。
李樗一听,脸持续发热。“我是帮他出汗散热,不然他一直烧下去肯定会烧出问题的,我这也是没办法,总不能看着他死吧!”
“你还光着身子抱住他。”她有双很白很粉女敕的莲足,小小的,脚趾是粉红色,十分诱人。
她真无地自容了。“我再说一遍,一切都是为了救人,绝无半丝邪念,虽然小白真的非常秀色可餐,但我是人不是禽兽,这一点点克制力还有。”
“这样的国色天香你能忍得住不下手?”他不知是为小白叫屈,还是气恼她不懂得把握时机。
正了正色,她轻咳一声,说:“忍不住也要忍,因为后果是我承担不起的,我的心眼小,度量也不大,目光短浅又无容人之量,小白是何许人也呀!他可是拥有三宫六院七十二嫔妃,佳丽无数的一国之君,我的夫君只能有我一个女人,若是有他人,那就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
“……”为之震撼的小黑久久不语,耳边绕着那句——“从此无心爱良夜,任他明月下西楼”好决绝的感情。
“所以呀!小黑,我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成不了唯一,也不愿做众多之一,我怕爱到后来转成恨,忍不住诅咒你们白家绝子绝孙。”她这话也是在说给小黑听,让他明白她为何不做皇上的女人,因为她只要一个全心全意待她的郎君,而非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如果没有后宫呢?”小黑抬起眸,眸光深邃地凝视她。
她故作俏皮地一笑。“当然是不顾一切地抓牢他,拖着他回房生孩子,生个十个、八个,让他再没精力娶小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