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日下来,文谨片刻不离月穹身边,美其名为监管,实为宣誓主权,在他已被众人瞪得不痛也不痒时,他发现,他家向来就不安分的爱妻似乎是愈来愈坐不住了。
“媳妇,你的饿狼又要跑出来了,矜持点。”趁着休息的空档,他扳过她的小脸,阻止她用饿了几百年似的目光看向下头那些因被阳光晒出一身大汗,而纷纷月兑去外衫的男人。
月穹两眼放光地看着下头,觉得这个男儿国简直遍地都是宝藏。
“你们男儿国的男人身材都是这么好的吗?”乖乖,难道这是血统的缘故?不然怎么男儿国的男人随随便便拎一个出来,身材都好到别国的人都没法比?
“再好你也只能看我一个。”文谨捏捏她的脸颊以示警告,很不是滋味地提醒她,“别忘了你嫁人了,要月兑要画也只能是我,懂?”
“你给画?”
一想到有那么多人都恨不能抢占他这名夫君的地位,文谨在沉吟片刻后,终于对她的心愿作出让步。
“只要你不印在书上。”为了让她的心只放在他一人身上,偶尔施予一点小手段还是必要的。
月穹霎时眼中再也看不见他人,“此话可当真?”
“就当是闺房情趣。”反正养的是她的眼,又不会被别人看到。
“我这人最有情趣了!”月穹乐开怀地大声嚷着,一把拉起他就急急往台下走,“快快快,咱们回家!”
现场还等着她签名的读者们,以及文家所有的长辈,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月穹漾着放荡的笑脸,急色般地拖走自家夫君回家。
就知道她早晚会破功……文府一堆深知月穹底细的人齐齐掩面。
然而月穹什么都不顾也懒得去管,拉着文谨的手转眼间就跳上房顶,用所学的轻功轻易甩掉身后一堆人,直接把她心中垂涎不已的美男给拖回了府中的新房里。
被她踉踉跄跄给拖了一路,末了还被人给扔进床榻里,文谨方回过神,身上即压了一具温暖柔软的身子。
“这是做什么?”他不咸不淡地问。
“解解馋!”脸上的迫不及待藏也不藏。
解馋是吧?
正巧,他也已饿了好一阵子,尤其是在昨日又被她练过技术后,他就在身子里养了头饕餮,老早就想再尝尝了。
冷不防地,一只大掌由下往上攀住月穹的后颈,将她拖过来时,也顺道为他俩给换了个位置,他低首叼住她的嘴,没给她抗议的机会,逮着就是好一顿狂亲。
月穹在他俩不得不分开唇瓣各自忙着换气时,突然冒出了个问句。
“你这是?”难道画图之前还需要暖身?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既然她都这么热情洋溢了,身为人夫的他,怎能不主动回报她的一片芳心呢?
等到文谨拆掉他今早替月穹好不容易才梳好的发髻时,她的玉指轻轻点在他的肩头上。
“喂……”
“娘子,你还欠我一个洞房。”文谨没搭理她,照样继续。
她迟疑地拖着音调,“可是……”
“月穹。”他捧着她的脸蛋,专注真诚地对她道:“我是你的夫君,我会爱你且珍惜你一辈子的。”
“夫君大人。”
“嗯?”他埋首在她的颈侧印出一朵朵鲜艳的吻痕。
她挪过他的脸,帮他转向另一个方向。
“外头的人正在房门口血流满面的围观呢,你确定不先停下来让他们降降火,或是把房门关上?”她从刚才就一直很想告诉他的,可他就是不给机会。
“……”她不早说。
“叔公,你怎么了?叔公!你振作点!”文卿搀着一路跟过来府里的三叔公,慌慌张张地大叫。
“文伯快找大夫,伯公他晕过去啦!”文礼一手擦鼻血,一手抱住德高望重的老人家。
文谨铁青着脸站在房门口看了外头乱糟糟的景况一会儿,再转首看了眼笑到满床打滚的月穹后,他心情万分黑暗地甩上门扇。
怎么就忘了关门呢?
夏日顽皮的风儿穿窜过文府湖边的柳树丛,掀起了垂条成荫的柳枝在风中徐徐摇摆,碧绿的柳浪宛如一道绿色的帘子,张眼看过去,盛夏中的热意彷佛也在那沁心的绿意中消减了泰半。
家大业大的文府,果然是男儿国的第一富商,在这幅员广阔且四处植满珍稀奇花异草的花园中,蝉声鸟鸣与流水的声音四下环绕,让人几乎忘了他们正身处在人口众多的京城,而是在一处世外桃源中。
自从那日在宗族见面会上一月兑成名……呃,是口出惊人,以及后来被人流鼻血围观后,近来文谨都以颜面受损为由拒出家门半步,而月穹则是被他的怒气牵连,被处罚短期内不许再碰纸笔,所以眼下赋闲在家中的某对新婚夫妻,都无聊到挺想拍苍蝇打蚊子的。
月穹虽是被文谨给绑在一块儿暂时不能再兴风作浪,但在这情况下她还是很能自得其乐的,例如……没事遛遛孩子。
她抱起因体弱的缘故,所以身形比一般孩子还要瘦小一点的文逸,使上内劲将他往顶上蓝色的天际一扔,然后在他往下掉时算准时机,跃上空中将他接个正着,再抱着他安然降落在花园里。
“咯咯咯……”爱上这抛人游戏的文逸笑得满脸通红,直拍着月穹的肩头要她再来一遍。
“还要?”月穹掂掂没几两重的他,决定这回把他抛高到能看到整座京城的高度。
“呀——”某只毛孩子又飞上去了。
站在湖边水榭处的文伯,边听着小少爷开心的尖叫声,边看月穹就那样玩孩子,他不禁有些担心地道。
“大少爷,少夫人她……”
“月穹懂得拿捏分寸的,咱们继续。”这几天都看她那样玩孩子,也没见她玩出什么大毛病来,相反的,听下人说,向来不老实睡觉的文逸这几天夜里睡得可好了,连饭也多吃了几碗。
“是。”文伯振作起精神回到公事上,“大少爷,上一版的书已全数卖完,可要追加印制?”
“这回多印制十倍,卖不完的就交给我手底下的远商部,让他们带一部分去他国打响名气。”文谨一开口就扩大了月穹的版图,“另外,准备在各大国都设置一个贩卖据点,此事就交给三弟去筹办。”
“是。”
刚踏进花园里的文卿和文礼,一脸羡慕地看着宛如快乐小鸟的四弟,就这么在天上飞呀飞的。
“大嫂大嫂,我们也要……”太不公平了,为什么他们就得在外面忙死忙活的,而小弟却可以和大嫂玩得不亦乐乎?
月穹朝某个方向努努下巴,“问你们大哥。”
文谨走出水榭,对他俩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这么早就回来了,敢情是都闲着没事可干?”哼,这两个臭小子,上回带长辈们回来围观害他闹了个大笑话,要是不让他们累得像条狗一样,他这个大哥就白当了。
“大哥,我们都很忙!”深恐身上的工作重担又会再次增加,文卿文礼两人忙脚底抹油。
文谨在月穹抱着小弟走过来时,有些不舒服地看着文逸亲密地揽着她颈项的举动。
“小逸,你也该玩够了。”他伸手抹去小孩额上的大汗,再将他抱过来放在地上,“去歇会儿,回房吃些点心,这时辰你也该饿了。”
小脸红扑扑的文逸用力挥着手,“大嫂,我明天还要玩!”
“知道了。”月穹点点头,看他被等在一旁的文伯给牵走,她这才转身看向文谨,“有事跟我说?”
文谨一手环住她的腰将她带往水榭,午后徐来的南风将水榭外头的湖面吹出一圈圈涟漪,他体贴地端了一碗冰镇莲子汤给她。
“夫人,我记得你上回说过,你有法子解决男儿国男子娶无妻的问题。”今儿一早,在宫中听过他笑话的堂哥文谦写信来了,除了在信中嘲笑了他一顿外,还不忘问他,上回他说的帮男儿国其他男子娶妻一事,是否真可行?
“我有什么甜头?”月穹咬着煮得松松软软的莲子,眯着眼享受那口感之余,不忘为自己争取埃利。
文谨的回答是,拉过她的皓腕,将她的掌心覆在他的颈间,滑至腰带的地方时翻过她的掌心,刻意以指尖在她的掌心中挠了挠,就像小猫挠人似的挠得她心痒痒的。
月穹一手捣着鼻子,感觉热热的血液好像又要喷出来了。
“相公,你愈来愈妖孽了……”可恶,为什么他勾引起她来就是这么不费吹灰之力?以往再怎么好看的美男在她面前,她也没多大的感觉啊,怎么只要他一出马,她的防御力就烟消云散,随即害她的自制力丢盔卸甲了?
“一切都是为了夫人。”他俯身在她耳畔喃喃,还不忘偷咬她两口。
“停停停,快喘不过气来了……”她臊红着脸,赶紧将杀伤力强大的某人推远点。
文谨听了立刻收回手,两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彷佛方才的事都不是他干的。
“现下可以说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很简单,就当媒人替男儿国的单身男子们找媳妇。”缓过气来后,月穹先是灌光那碗莲子汤镇定下心神,这才有法子说正事。
“上哪儿找想嫁至男儿国的女人?”整片大陆的人都知道男儿国的传说,也都不愿把女儿嫁到这儿来,她难道能找到不带偏见的国家?
月穹没他想得那么复杂,“西苑国。”
“西苑国的女人肯嫁?”
“只要找对人选,自然肯。”她总觉得他们的问题是出在根本上,“老实说,以往你们找的方向都找错了。”
“愿闻其详。”对这事早已束手无策的文谨很愿意听听她的高见。
“自古以来西苑国就富庶,国中男子三妻四妾为常态。”她洋洋洒洒地开讲,“哼,能有个妻子就已经很不错了,他们却养了一堆子的小妾关在府里玩宅斗?太浪费了太浪费了,没理由男儿国的男人旱都快旱死,而他们西苑国的却涝得都可以涝死,当然要把他们的水给抢过来!”
聪颖的文谨马上听懂了,“你的目标是……富人的小妾们?”
“还有西苑国中因各种缘故将来不得不为妾的人。”她不忘补上。
每一个女人心中,哪个不对婚姻抱有浪漫的幻想?
无论是贫是富、是美是丑,此生嫁一名疼爱自己的良人,过着举案齐眉的日子,是每个女人都怀抱着的共同梦想。
可惜的是,这梦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真。
倘若那些或得己或不得已被送去做妾室的女人能够选择,在来日能嫁至男儿国的好人家当个正经主母元配不说,还会被男儿国的男人如珠如玉地捧在手心上,那么试问,谁还会愿意留在西苑国,当个地位低下还可任打任骂、甚至能够任意发卖的小妾?
一个能够堂堂正正站在良人身旁,并与之携手共度今后人生的地位,对她们来说,那不但是种求而不得的幻想,它还是生命中的曙光、沉沦中的救赎。倘若一切的错误皆可重来,过往的一切也都能擦掉重新展开新的人生,她不信,那些深陷在宅斗泥淖中永看不见明天的女人,没有人会不心动。
她瞥了沉思中的他一眼,“别告诉我男儿国的男人不愿意娶二嫁女啊。”
“媳妇你想多了,男儿国的男人从没有什么门户之见,也绝对不会对女人的过去抱有任何成见。”在这女人是宝的国家里,哪个人敢对女人挑剔半点?更何况,此生能够娶到一个妻子,一直都是每个男人最渴望能够实现的心愿,有女人愿嫁他们就该烧香拜天谢地了。
“那就好。”
但文谨仍有所迟疑,“只是若我收到的消息没错的话,你似乎与西苑皇帝结过仇。”正确的消息是,听说西苑皇帝恨死她了。
对于这桩老掉牙的往事,月穹很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他单方面认定的。”她也不过就是卖卖书而已,事情哪有西苑皇帝说得那么严重?
“你肯定他会让你挖他的墙角?”西苑国虽是盛产美女,但那不代表的西苑皇帝会舍得把她们给外嫁。
“他或许不肯,但西苑皇后可就不一定了。”她笑得神神秘秘。
“她会肯帮忙?”文谨光看她的表情也知道这里头一定有内情。
她说得很有把握,“只要给我机会进宫去说动她。”
感觉男儿国众多男人多年来深切渴盼的期望,正沉甸甸地化为责任写在文谦给他的那封信上,再加上他也有着他的私心,他一心只想尽快完成堂兄的交代,好让那些嫉妒他夫妻美满的男人不再把两眼搁在月穹的身上,因此在这事上头,文谨不需考虑太多,他当下即痛快答应。
“行,咱们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