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在外面就听到鬼叫声,原来是你在唱歌喔!”西瓜推门进来,两手各一大袋,香气四溢,是咸酥鸡的味道。他脚朝后一踢,门合上。
“什么鬼叫!我没说你咧,让你买个咸酥鸡,你买到美国去哦?”石头歌唱一半,拿着麦克风嚷嚷着。
“很多人排队啊,我想说我们那么多人,就多买一点啦,总是要让老板把东西炸熟嘛。”西瓜把每个装有炸物的吸油纸袋取出。听说西瓜的爸妈在种西瓜,他长得又胖,所以大家就叫他西瓜;至于他弟是又矮又胖,当然就被叫冬瓜。
“你吩昨一定要买的玉米和萝卜糕还有宇头糕。”西瓜把其中两袋递给杨景书。
“玉米没加辣吧?”接过袋子,杨景书看了看。
“没啦没啦,你特别交代玉米不能放辣,要放他们的特调酱汁,但萝卜糕和芋头糕就要辣。唉呀,我都有在记啦。”
杨景书把玉米那袋递给张柔柔,再把另一袋给游诗婷。
看着手里这袋炸物,游诗婷讶问:“给我的?”
“不然呢?”杨景书好笑地看她。“你不是爱吃萝卜糕还是芋头糕油葱糕那类的?”
他记得,他记得她说过的话……她看着手里漫出香气的炸萝卜糕和芋头糕,又惊又喜,叉了一块放嘴里,想告诉他这萝卜糕真好吃,抬眸时,却见他拿着面纸温柔地擦过张柔柔的唇角。
她低下眼,默默咀嚼嘴里食物。其实……也不是真的好吃。
她又叉了一块吃着,想着自己是不是先离开比较好?有没有人像她这样,才刚确定自己喜欢上一个人时,却在同时间知道他早有了女朋友的?她没有喜欢过哪个男生,也不知道当自己才开始喜欢一个人,却必须马上学着不喜欢他时要花多少时间?会不会很困难?怎么做才能不喜欢?她有好多疑问,但没有人可以告诉她。
她默默咽下嘴里的食物,打算叉第三块时,包厢门忽然被推开。她眼一抬,十多名年纪相仿的黑衣男子闯了进来,她还没反应过来时,石头他们已站起身,与对方怒目相对,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
游诗婷楞了几秒,想到的是仇家寻仇,对方跟踪过来的?他们人多势众,块头是一个比一个魁梧,她却没感到丝毫惧怕。也许是上回园游会的事让她亲眼目赌景书哥和王仁凯他们的狠劲,这刻倒也没怎么担心自己会走不出这个包厢。
西瓜先走上前,仗着壮硕的身材,抬高下巴问:“阿发,你现在是怎样?早上被我们修理得不够,现在带一些细汉的找上门来讨打?”
“闲话不用讲这么多。”那名叫阿发的为首男子,手掌一翻,后头小弟递上铝棒,他抓来铝棒,脚一跨,踩在沙发扶手上。“士东那个地盘成哥要定了!”
王仁凯大笑两声,看着阿发,说:“你们说要就要?当我们这边都没人?”
“海鳗大生前跟成哥说好,士东那一块给我们把持,大家照规矩走,井水不犯河水!”阿发嚼着槟榔,飘移的目光显得极不老实。
“大家照规矩走?人都不在了,你们随便搬出一个死人,我们就要乖乖双手奉上利益?”王仁凯瞟了瞟对方。“谁知道话是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你们老大博士成不就是出一张嘴最行?,”
外边人称“博士成”不是没道理,什么都不懂偏老装作什么都懂,于是被调侃是博士;结果还真以为自己是博士,随便几句话就想唬他们?啧。
“所以你意思是你们现在是硬要挡我们财路就是了?”把玩着球棒。
坐在位上未动的杨景书忽然笑出声,游诗婷看过去,就见他掌心按了旁女孩的手背,点了薛含在嘴角,起身时,英俊面孔隐在烟雾后,有些深沉。
“谁挡谁财路?侵门踏户的人有什么资格说照规矩走?你们跟我们文哥打过招呼没?”杨景书半眯着眼,阴沉地盯着对方。
“你们文哥?笑死人!他算老几,要我跟他打招呼?我呸!”手势一挥,身后一群人亮出藏在身后的木棒或铝棒,灯光下,阿发手中那亮晃晃的铝棒先浑了上来。
“干!”西瓜转身抓起桌面上酒瓶往阿发头上砸,对方人马蜂拥而上。
王仁凯灵敏地一低身子,从桌面下抽出两支铝棒,一支抛了出去,动作准确迅速。
稍早进包厢时,就看到桌下有个球棒袋,她问王仁凯唱歌带什么球棒袋,他笑她小孩子有耳无嘴,原来是有所防备?
游诗停傻楞楞看着杨景书接过铭棒后,薛一女乃,矫健地避过一棒,长臂一展一挥,铝棒从阿发膝上狠狠地招呼下去,阿发一跪,她像背景配音员似地嘶了一声,单手捣上自己双膝,感觉好痛。
一阵混乱中,有木棒飞了出来,她听见一旁的尖锐叫声——是张柔柔。她缩在角落,双手环住自己,瑟瑟发颤。
游诗婷看着她,不懂这有什么好叫的,又没让她出去打。是不是小绿绿就是不一样,除了会读书之外,叫声也特别凄厉高亢?
“现在是怎样啊?”何爱佳靠了过来。“会不会出事啊?”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怎么还能这么镇定?”何爱佳抓住她手臂。
“不然呢?跟她一样尖叫吗?”她也不是镇定,只是觉得有杨景书他们在,她们这三个女生不会有事的。
混乱间,她听杨景书喊了声:“诗婷!照顾柔柔!”
她闻言,瞪着杨景书的背影。照顾?叫她照顾张柔柔?游诗婷放下炸物,看着绿制服女孩,犹豫几秒后,挪了挪。
“你不——”手才碰上女孩的肩,她又是尖叫,两手乱挥。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张柔柔娇生惯养,哪有过这样的经历,她怕得不得了,紧闭着眼睛猛挥手,就怕自己被那帮恶煞押走。
“不要叫好不好?是我,诗婷啦。”游诗婷使力,紧抓住张柔柔的手。“你这样叫,本来人家不想打你的,听到你叫,等等就跑来揍你。”
“……”张柔柔顿了下,缓缓抬眼,惨白的小脸珠泪健键。“好、好可怕……我们会不会、会不会被他们抓走……”
“不会,你要对景书有信心,他打架没输过的。”噢,真是楚楚可怜……她翻了翻白眼,搞不懂杨景书喜欢这小绿绿哪一点。或许就像她一样,也不明白自己喜欢杨景书什么。
前头还在打,她看见对方小弟被石头打趴在地后,又被西瓜补了一脚,好像在踩蟑螂。游诗婷笑一声,知道杨景书他们不会输,想着该如何找到机会先把这个小绿绿还有爱佳带出包厢时,一个身影不知被谁踹飞,就这么扑了过来;他双膝跪在沙发前,身子趴在沙发坐垫上。
“哇啊!”张柔柔叫一声,抱着双腿往一旁缩。
那人抬起脸来,眼睛被揍得红肿,两管鼻血顺着滴落,他半眯伤眼,在看见张柔柔时,像发现猎物般森森笑着一把拉住她小腿。
“走开!你走开!”张柔柔试图抽腿,却被抓得牢牢的;她在前头那片身影中试图寻找他的身影。“景书——救我……呜……”大屏幕的歌曲轮了一首又一首,他们先前点的歌无人唱,也没人会在这种时候想起来要去切歌,她的声音淹没在伴唱音乐里。
“怎么办啊,她被抓住了耶……”何爱佳在一旁惊慌地说着。
游诗婷也有些慌了,要她打人她肯定打不过,但总不能让那个人抓走张柔柔啊。她目光在桌面上扫了圈,忽然抓起麦克风,朝那人的后脑勺挥去。
“放手!你给我放手……欺负女生,你要不要脸!真是丢你爷爷女乃女乃阿公阿嫂爸爸妈妈林邹公林邹嬷林老师的脸!”她用尽全身力气,猛砸那男子,男子为了护住头,松了手,张柔柔趁机钻到另一角落。
真被打痛了,男子忽然反扑。“干!破麻!”一把攫住游诗婷手腕。
何爱佳在一旁才叫了声诗婷,男子另一掌便挥了下去。
“啪”一声,结实的一掌,游诗婷顿时头昏眼花,脸颊发热发痛,一时间有些看不清眼前画面。她捂着被打痛的脸颊,感觉掌风又起,以为又要挨上一掌时,外头一阵嚷嚷。
“不要打了!我们已经报警,警察等等就来了!”领班在外头喊。
警察?男子像被这讯息弄傻,游诗婷趁机踹他一脚。混乱中她看见杨景书从前头走了过来,白衣袖上染了血,脸上却没见伤,不知是谁的血;她为他担忧,却见他笔直朝着张柔柔走去,温柔抱住她。
“走,我们先走。”王仁凯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拉起她胳膊,叫了声“石头”后,又弯身拉出那个带来的球棒袋,把铝棒塞入,拎起袋子。
“去哪?”她捂着脸,看不清这是什么情况。
“你没听他们说报警了吗?你想被带进警局做笔录,等着明天学校找你问话记你大过?”石头眼角有些肿,从那群黑衣人中钻了出来,王仁凯交代他带着何爱佳先走后,扯着她手臂,往门口快步走去。
地上躺着几个对方的小弟,痛苦哀号着,西瓜天兵他们拦住剩下的那些人手,两方人马还在叫嚣互呛;她看到杨景书搂着张柔柔快步离开,有些发怔,不知道脸上挨的这一掌到底是为了什么。
“走啊,发什么傻!”她脚步微顿,王仁凯回头促了句,拉着她离开包厢。
三部机车快速地奔驰,游诗婷两手松松地扶在王仁凯腰上,再度停下时,是在一家撞球间门口。
“走。”王仁凯车停妥,拎起球棒袋,拉着她就往撞球间走去。
一进门,灯光昏暗,烟味扑鼻,她被拉着直往里边走,经过柜台和球桌时,听见工作人员和几个打球的青少年朝着他们这方向喊了声“大哥”、“凯哥”后,几道目光在她身上逗留。
她被看得古怪,拉住王仁饥衣摆,直到进入一个小房间内。方回身,就见张柔柔紧紧抱住杨景书,他低声安抚,掌心在她后脑轻揉,那神色温柔又心疼……
她也很疼啊,刚刚被打的那巴掌还痛着,火辣辣的呢。
“来,这里坐。”王仁凯扔下袋子,拉了张椅子,把她按在椅上后,转身问:“柔柔不要紧吧?”
杨景书松手,细细端详张柔柔,长指抚过她脸颊,才又低头检视她在制服外的手臂、小腿。“有受伤吗?”他轻轻地问。
“没、没有,就是好可怕。”说着又扑进他怀里,哭得好可怜。
“那现在怎么办?西瓜他们还在那里,会被抓吧?”何爱佳问话时,语音有些颤抖,显然也被吓坏了。
“放心,文哥和分局的很熟,他们不会有事啦。”石头应了句。
王仁凯想了想,道:“我回去看一下情况好了。”
“我想回家。”张柔柔吸了吸鼻,哽着声音说。
“一起走吧。”杨景书搂着张柔柔。“我送她回家。”
“不用了,我搭公交车就好,我爸会在站牌那里等我。”
“不好。你一个人搭公交车我不放心。”
“我每天都搭公交车啊,没什么好不放心的。”张柔柔吸了下鼻,又说:“你送我到附近有站牌的地方搭车就好,我怕你送我回去,万一我爸妈在门口等我,会被看见的。”
王仁凯回首要说点话,觑见游诗婷不知何时起身,站在景书身后,低着眼不知在想什么。看着她红肿的面颊,他忽道:“我顺便载柔柔去搭车好了,爱佳给石头送,你看要不要送诗婷回去。”
杨景书还没反应过来时,王仁凯使了眼色,他顺着王仁凯的目光,才发现身后女孩红肿的脸颊。
“柔柔,我载你去搭车可以吧?”王仁凯问了句。
张柔柔这刻只想快点回到家,谁送都好,她点点头,脚一提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