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弟,许多事无须钻牛角尖,是棋子也好,不是也罢,终究已成往事,咱们要看的是往后如何做,而不是一直回首悔恨过往,再者……”慕君能想了下才说,“皇上……四弟,记住二哥一句话,皇上也是个父亲,要做一些决定之前,他比谁都难为,误伤无辜他的心里也不会好受。”
“是如此吗?”
“皇上也是人。”
“二哥是要我释怀?”
“二哥要你快乐,要你不存成见地看待任何事物,二哥希望你可以回到原本的自己。”
慕君泽深深地叹了口气。“我记住了。”
“这就对了。”他接手替弟弟包扎。“届时你成亲时,二哥再想想法子,看能不能回京一趟。”
“我会替二哥想出法子的。”
“喔?”慕君能低笑着,将最后的伤处包扎好。“迎娶大邹的神官之女可是后患无穷,你确定这么做?”
“我倒觉得是幸福无穷。”
两人相视一笑,慕君能搀起他。“走走走,让我尝尝弟媳给你的幸福味。”
“二哥,这点就真的不用太期待了。”他闷笑着。
“咦?”
在山霞村停留了一夜后,向临春总算找到方向回到村落,翌日,慕君能派了一支小队护送慕君泽等人回京。
送行时,他搂住慕君泽的肩头,低声嘱咐,“别让弟媳下厨,真要让她下厨,那妙不可言的滋味千万别让君怜尝。”
“明白。”慕君泽非常有同感。
上了马车,一路朝京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平静无波,待马车要进入京城城北时,大雨之中,就见来迎的齐千里。
齐千里纵马与马车平行,从车窗中望着他。“能见你安好,本王放心了。”
“让王爷雨中等候,真让我心里有愧。”慕君泽笑道。
“说那什么话,还不是本王一时大意,才会教你们俩被掳。”齐千里顿了下,横过身,低声道:“十一皇弟和廉亲王被禁足了。”
“喔?”慕君泽微扬着眉,大手紧握着染梅的,就怕她听到那两人的名号,心里恐惧再生。
“你的红粉知己也不知道做了什么,待你大哥踹开门时,就见那两人浑身赤luo,像是做尽了……不堪入目的事,你大哥特地请本王送他们回宫,顺便在皇上面前参了他俩一本,所以……”
“喔?”好个艳儿,手段这么毒辣。
“这皇族丑事你别往外传。”说到底,齐千里还是护着皇族颜面。
“当然。”
“还有一事……”
“嗯?”
“罢了,回书肆再谈。”
雨势滂沱,两人没再交谈什么,一路回到书肆门前,就见慕君贤早已经在书肆外候着,打着伞迎接两人。
“大哥。”
慕君贤目光落在他未愈的双手。“不打紧吧?”二弟派人快马传信,让他早一步得知四弟的状况,眼下就担心他的手伤。
“不碍事。”他扬笑动了动十指。
“四爷,别乱动,要是牵动腕间伤口撕裂岂不是再疼一次。”染梅赶忙阻止。
“先进后院再说。”
一行人来到后院穿堂,竟见燕青一身素白打着伞等候。
慕君泽见状,低低笑开,迎向前去。“燕青。”
燕青满面笑意羞涩,仿佛极渴望见到他。
“能再见到你……”慕君泽轻轻地握住他的手,一个转扣住他的手腕,只见他倒吸了口气,神色依旧未变,教慕君泽佩服不已,“真是太好了。”
虽说他不认为燕青会回大邹,但是回书肆……也未免太大胆了——
在朝阙城的客栈里,他们可是打过照面,虽说换回男装样子有些不同,但他还不至于瞎眼认不出。
再者,在山霞村的山谷也是他持鞭抢夺染梅,要不是二哥那神准的一箭射穿他的手腕,结果可是难以预料的。
如今,在这儿再遇见他,看来,是另有所图了,否则他没必要回来,对不?
“四爷。”染梅不解地瞪着他紧握燕青的手。
“没事,历劫归来再见燕青,教我有些情不自禁。”慕君泽放开他的手,见他神色依然波澜不兴,暗忖这人简直不像人了。“燕青,你就回去歇息吧,你的心意我心领了。”
燕青闻言,朝他轻点点头,打伞离去。
一行人回到慕君泽的寝房。派人打点膳食茶水后慕君贤才道:“四弟,你可记得你还欠皇上七幅巨画?”
“记得。”慕君泽正享受着染梅的喂食,只能说回家真是太好了。“要是没记错,应该还有七天期限。”
皇上说过,在七夕前夕交便可,一天一幅,他游刃有余得很。
“不,皇上传了旨意,说要提前到七月初三交画。”齐千里闷声道。
染梅闻言,立即抬眼。提前三天,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了,千里奔波,怎堪马上开始作画,再者,四爷的手伤未愈,要如何如期交画。
“是吗?”慕君泽不以为意地垂睫忖度,再看了大哥一眼,两人眼神交流,一切尽在不言中。
“周昭仪恳求皇上,说是初三适巧是她的生辰,皇上既要设宴,希望有你的画为宴会增色。”齐千里显然对这说词相当不以为然。
“啊。”慕君泽张嘴,催促着染梅喂食。
染梅眉心紧锁,只觉得一波才平一波又起。
“要是真赶不及,找几个你信得过的画师一起动笔吧。”齐千里提议道。
“不用。”他不假思索地拒绝。
“七郎……”
“我只信染梅。”
“嗄?”齐千里怔了下,突地意会。“对了,她的画风和你相似极了,可是,只有一个她,来得及吗?再者正值雨季,你要知道,你是要在锦织绢上作画,这墨渍难干,要是裱进折屏里弄脏了画,这也得算在你头上。”
“虽说时节正值雨季,画在锦织绢上墨渍难干,不过……我没说要以墨作画。”这事他在回程的路上早就想过一遍了,最糟的情况也不过如此,比起山谷下的险境,这算小儿科了。
况且,二哥提点了他一些话,所以,他要跟皇上赌一把。
“不然呢?”
“我要画的是彩颜画。”
“满城飞花。”染梅月兑口道。
当初“满城飞花”之所以让她印象深刻,正是因为画作的色彩非常鲜艳,而那时大邹还未流行以彩色颜料作阴阳画法,对当时的她来说,那简直是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逼真到像是能让人走进画里。
“对。”慕君泽扬笑。“染梅,我要将我的绝学全都教给你传承了,你可要好好地学。”
“是!”
“再喂一口,这道蒸馏真是一绝。”他张口等着她喂食,却见她横眼瞪着自己,那模样逗笑了他。“改天学起来让我尝尝。”
“我要炸一堆花椒衬色。”
“这有什么问题呢。”大不了不吃,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人嘛,总是没有完美的,对不。
两人状似打情骂俏,慕君贤和齐千里对看了一眼,慕君贤提醒道:“四弟,反正眼前最重要的是先把皇上要的屏画完成,至于其他的事我和王爷会琢磨,你就尽避放手去作画。”
慕君泽睨了他一眼。“那就麻烦大哥了。”
照大哥这说法,好似已经将他们在茶会时谈过的内容告知齐千里了……这倒也无妨,姑且就信他了吧。只要……染梅的身分不曝光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