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里,傅耀祖正跟朋友喝酒吃饭。
“待会儿上百花楼玩通霄吧?”有人提议着。
傅耀祖撇了撇嘴,一脸不悦,“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怎么了?转性啦?”
“是啊,你要是不去,谁给袖儿姑娘捧场啊?”
他没好气地抓起酒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没办法,最近我娘缩减了我的花用,想跟她多拿一点都不行……”
友人甲讶异地问:“怎么会?你娘不是最疼你的吗?”
提及此事,傅耀祖冷哼,“都怪那小子。”
“傅天抒?”
傅耀祖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谁说他姓傅?他只是我爹娘捡回来的一条野狗!”
友人们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儿没人说话。
“我爹娘不只待他好,就连他捡回来的野丫头都一并受宠,哼!”
“野丫头?你是说不久前被他送到李府的那个丫鬟?”
“就是她!”傅耀祖气冲冲地道:“我娘居然还警告我不准接近她,一定是那小子在我娘耳边说了什么。”
友人们又互相觑了一眼,像是在用眼神传达着什么。
“耀祖,你还是小心一点,”友人乙语带警告,“虽然你是傅家单传,但镇金堂可不一定会传到你手上。”
傅耀祖一震,“你是说……”
“傅……那小子十六岁起就跟着你爹出门做买卖,这几年镇金堂也都由他一手打理,虽说你才是真真正正的傅家少爷,但难保你爹娘不会将镇金堂交给他。”
这么一提醒,傅耀祖整个警戒起来。“不,不会的,我爹娘怎么可能不把镇金堂交给我呢?”
“耀祖,咱们是朋友才提醒你……”另一名友人丙附和着前一人的话,“现在在永春城要是问起镇金堂的当家是谁,十人之中有九个会说是『傅二爷』,你可别以为自己一定能稳坐大位。”
“没错,依我看啊……你得有几番作为才行。”
众人的话让傅耀祖有了危机意识——尤其是在他娘缩减了他的零花之后。
他们说得一点都没错,傅天抒打理镇金堂那么多年,而且还经营得有声有色,虽说自己是爹娘亲生,但从他俩如今的态度看来,确实很有可能将镇金堂交到傅天抒手中。
不成,镇金堂跟傅家的一切都是属于他的,傅天抒一毛都别想分到!
“你们看,我该怎么做?”傅耀祖严肃的问着三名友人。
“当然是将实权抓在手上啊!”友人甲献策,“我认识一个卖珠宝首饰的行商,介绍给你。”
“行商?”
“没错,他南来北往,身上有着不少稀有的货色,有我居中牵线,你一定能以低价买进不少好东西。”
傅耀祖忖了一下,“这计是好,可是……那小子不见得会让我插手买卖的事情。”
“那就趁他不在的时候接管镇金堂啊。”友人甲挑眉一笑,“你不是说他过几天就要出远门吗?”
“你的意思是……”
“趁着他出远门,你就立刻向你爹娘展现你接手镇金堂的决心,要是你能做出点成绩给他们瞧瞧,保证他们会对你刮目相看。”
听了友人的建议,傅耀祖频频点头,十分赞同。
“你说得对,该是我出手的时候了。”他哼地一笑,“我一定要让大家看看我的能耐。”
“放心,你一定行的。”友人甲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我帮你约那名行商吧!”
傅耀祖兴致勃勃,迫不及待地问:“不能今天吗?”
“哈哈哈,别急,他可是很忙的。”说着又为他倒了一杯酒,“来,我们继续喝吧!”
几日后,傅府上下热热闹闹的办了傅长年的寿宴。
寿宴结束后,戴夫人跟戴凤仪母女俩只多住了一宿,便决定起程回白山城。
但直至戴凤仪离开傅府前,她都没有如傅天抒所说的亲自向慕真道歉。
不过,赵慕真并不在意,她老早就把戴凤仪的话抛到脑后,因为她知道傅天抒并没有跟谁成亲的打算——至少短时间内。
那天之后,傅天抒对她一如往常,没有特别亲近,或是跟她说些什么,但是她却不经意的发现到,有时他会趁她不注意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她,那目光总是炽热而专注,让她忍不住小鹿乱撞。
她不敢多想什么,虽然她还是忍不住会乱想……
没多久,傅天抒出门了。
这次是远行,预计没半个月不会回来,所以他带了韩栋跟林群开,而将镇金堂暂时交给信任且能干的伙计——添宝。
至于慕真,他则请张妈关照,张妈一口答应,还拍胸脯保证不会让她少半根汗毛。
虽然傅天抒不在,但赵慕真还是帮工坊的金匠们备午膳。
时间一到,她准时现身在工坊外!
“慕真?”看见她,金匠头儿李叔十分讶异。
她提着膳笼走进工坊,“各位师傅们请先来用膳吧。”
李叔惊喜地说:“真没想到你今天还给大伙儿备膳。”
“怎么这么说?”
“二爷不在,我们以为你不会来了。”
“大师傅,二爷不在,你们还是要吃饭吧?”慕真恬静一笑,搁下膳笼,“我给大家盛饭。”
她将膳笼里的饭菜取出并张罗好,而金匠们也将手中的工作暂告段落,一个紧挨着一个的围着小桌用膳。
为了待会儿能直接将碗筷收走,慕真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一旁候着。
候着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她索性这边瞧瞧,那边看看,欣赏金匠们已完成或未完成的首饰。
走到李叔的工作台前,她停下脚步看着未完成的一支凤头钗。
这时,李叔走了过来,“怎么?你喜欢这支凤头钗?”
“喔,不是的……”她一笑,“我不怎么喜欢在头上放东西。”
“你可是个姑娘,怎么不爱打扮呢?”
“女为悦己者容,我打扮给谁看?再说我不过是丫鬟,哪负担得起这么贵重的饰物?”
李叔深深一笑,“也许二爷喜欢看你打扮呢。”
她心头一悸,立刻羞红了脸。“大师傅别捉弄我了。”
傅天抒喜欢她打扮?他根本不在意那些吧?
刚把她从二夫人那儿带回来的那几天,他虽不到对她轻声细语,却也是好声好气,她几度想起他以为自己病危时说的那些话,总止不住心头狂跳。
她虽不敢妄想什么,却总忍不住在夜深人静时,试想着种种不切实际的可能。
可等她病愈后,他又恢复以前的态度,对她若即若离。
有时看着他时,她觉得他在生气,像是有什么困扰着他,让他心神不宁,心浮气躁。
“这是订制品吗?”她话锋一转,免得李叔寻她开心。
“没错。”李叔说:“这是周家老爷为周三小姐年满十六而订制的。”
“十六岁?”她一怔,“只有十六岁吗?”
十六岁的姑娘戴这支凤头钗,会不会老气了些?
李叔敏锐地问:“有什么不妥吗?”
她怯怯地、小心地,“慕真不懂,不敢说。”
“直说无妨,我没有女儿,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慕真犹豫了一下,“真的可以说?”
“当然。”他笑着点头。
见他似乎真能接受别人的意见及建议,她放胆地道:“我觉得这钗子对一个十六岁的姑娘来说,太老气了。”
“喔?”李叔微顿,一脸认真,“你这么觉得吗?”
“嗯。”她说出自己的看法,“这凤看来有点儿沉,有点儿……凶,如果是我,我会希望是更讨喜的东西……”
“例如呢?”
“例如……喜鹊、燕子,甚至是兔子或猫。”
“兔子或猫?”他压根儿没听过有人打造这两种动物。
“兔子跟猫都有灵活而敏捷的行动,动起来的时候,线条也十分的美。”她径自在脑子里想象着。
“如果做支猫戏蝶的珠钗,一定……啊!”惊觉到自己似乎逾越分际,她倏地噤声,一脸歉然的看着李叔,“大师傅,真是抱歉,我好像太自以为是了。”
“你能画吗?”李叔两眼直视着她。
她一怔,“什么?”
“你能把自己的构想画下来吗?”
“应该可以……”她疑怯地,“大师傅,你要我……”
“画下来。”他转身拿来纸笔,递给了她,“猫戏蝶。”
赵慕真接过纸笔,细细在纸上描绘出自己脑袋里的画面,而李叔看到她的画后,十分惊艳。
“哎呀,慕真,你画得真好。”他仔细的看着她画的样式,满脸是笑,“这真的很不错,好……好,我就来做这个。”
闻言,她一震,“大师傅,你真要依我画的样式做?”
“没错。”李叔语气肯定,“等我做好了,一定第一个拿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