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不小心误碰,应该立刻把手移开,他却未这么做,依然连同她的手跟鼠标一起握着。
她的心跳顿时纷乱,难以自制。
她迅速将自个儿的手抽回。
“你、你干嘛?”惊慌失措的她结巴了。
“我刚想到一个方法。”
“什么方法?”不会是他要握着她的手来移动鼠标吧?“不、不准对我性骚扰喔。”
“男人对男人会构成性骚扰?”
“……”怎么,他该不会是把她当哥儿们,所以就算握着她的手也没感觉?太过分了吧!
“你是左手不能动,那我来帮你按技能键,你自个儿操纵鼠标打怪,这建议不错吧?”
“你要帮我按技能键,干嘛抓鼠标?”
“现在计算机是在我面前,所以我要把鼠标跟笔电移到我们中间,然后跟你换位置,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呃,这听来好像挺有道理的。
“没、没问题……”心虚的她目光闪烁。
“还是你胡思乱想什么?”
“才没有!”她立马否认。
“妄想我对你性骚扰?”
“我又不是欲求不满!”
“我看你脸上就写着这四个字。”
“乱讲!”
“你跟个大叔没两样,很难引起男人的“性”趣。”他实在很爱这样逗着她玩,看她惊慌的小脸红红,煞是可爱。
“你很爱人身攻击耶。”没品。
“实话跟人身攻击是两回事。”
她不爽的瘪嘴,碎碎念,“你从以前就这样,你到底看我哪里不顺眼?”
他该不会其实很讨厌她,所以才对她特别坏、特别爱欺负她、对她做人身攻击,好有发泄的快感?
这样一想,胸口就酸酸的,心情也跟着沉重起来。
“什么以前?”
“你以前都叫我大小姐!”她决定把话摊白了。
她不分季节都穿着裙子,气质端庄,五官出色,横看竖看就是个出身良好的大小姐,他有叫错吗?
“你现在离大小姐已经很遥远了。”他一脸不胜唏嘘样。
“还说我娇气很重!”说到此,梁之心语气更为不爽。
被喊大小姐已经很难听了,好像她是个自视甚高,不管他人想法,眼高于顶的女生,再被说娇气重,不就等于说她有公主病,只会差遣男生,任性妄为、骄矜自大,全身上下,从头到脚没个优点?
她自认不是这个样的,可又怕是她自以为是,还偷偷问了一下同事她是不是真的很骄纵讨人厌,可同事说没有啊,家人也说没有,朋友也说没有,就偏偏他这么说她。
于是最后的结论就是……他嘴巴臭!
既然是他嘴巴臭,她当然就不用去理会他的观点,只是每次一听到他喊她大小姐,心头还是像被针刺了一下,痛痛的。
“我说你娇气重?”他坐直身子。“什么时候?”
“我哪记得这么清楚,我就只记得你说我娇气重!”当下听到的打击很大,让她印象超深刻的。
“当着你的面?”
“我忘了。”七年前的事了,没记得这么清楚,只记得那句批评。
“还是说背后话被听到?”
“就说我忘了嘛!”干嘛一直穷追猛打!
“我看是你作梦梦到的。”他根本没这样批评过她。
“才没有,我记得很清楚。”她顿了顿又回击,“一定是当着我的面说的,我才会印象这么深刻。你的嘴巴那么臭,又都不管别人的想法,所以一定是当着我的面骂我的。”
“若真是这样骂你也是有缘由,一定你做了什么,我才会说你娇气重。”
但他真的完全没印象这样骂过她,还是当着她的面直接开骂。
“我哪有做什么!”
“想出来!”
“啊?”
“想出来我为啥骂你娇气重。”他绝不受平白之冤。
“就说我忘了啊。”
“忘了也要想出来!”
“你才忘了曾骂过我娇气重吧?”要不然干嘛一直逼她想出来?
“我完全不记得有这回事。”
“就说是你忘了!”
“要指控我就得有证据。”他阖上笔电,“没想出来之前,我不找人帮你练功。”
“你怎么可以这样?你要负起肇事责任的耶!”她不平。
“那你就得负起诬蔑的责任!”
“我……我……”
“在你想出来之前都别玩。”他态度非常强硬。
“想就想!”她生气环胸望向窗外。
餐厅外头尚有人排队等着进门用餐,有家人、有朋友,也有情侣,三三两两,有站亦有坐在候位椅上。
她看着一对情侣,模样亲昵的互搂着腰,咬耳朵,隐隐约约好像想起了什么,但那印象太过模糊渺茫,好似看得到却又抓不着。
“大小姐。”
听到他昔日的戏谑,薄如尘雾的印象瞬间四散,她火大的转过头来瞪他。
“要不要吃你的饭?焗烤都硬了。”他提醒。
对喔,她都忘了她的饭还没吃完。
可恶的“臭嘴哥”,都是他害的!
她拿起汤匙,搅拌了一下焗烤,舀起一口蝴蝶面送进嘴里。
“我刚本来有想起一点点,”她指控,“但因为你突然叫我,害我又忘记了。所以今天的份你必须帮我打完。”
“想起什么?”
“就说因为你突然叫我所以忘记了啊。”就像好不容易抓到风筝线,被人一干扰又飘远了。
“你没有透露出任何线索,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诓我!”
“我童叟无欺。”
“我非童亦非叟。”身强体壮的青年好呗。
就会挑语病!
嘴皮子这么厉害,怎么不去当政客还律师啊,当什么设计师,真是埋没天赋了!
战斗力太弱的她只好把怒气发泄在焗烤中,三两下就把晚餐吃完了。
服务生过来询问,“要上饮料跟甜点吗?”
“要……”
“全部外带!”说完,她转头瞪孟军典,“我要回家解任务。”
“用你那三根手指?”
“总会有办法的!”
豪语下得足,但事实证明要用三根手指,而且还要忘了大棒槌存在,实在太困难了。
于是她只好再拚命的回想到底他是何时说她“娇气重”的。
她思啊想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想不起来,就连作梦都梦到他骂她“娇气重”,她生气的回嘴,忽然,有道人声闯入,说了句……
“他一直这么骂你的。”
她霍然清醒,自床上一骨碌坐起,此时外头天色已亮,透进窗帘的阳光斜画过她美丽的瞳眸。
她迅速拿过丢在双人床另一颗枕头上的手机,传LINE给孟军典。
维多利亚:我想起来了。
手机上显示此时才六点十五分。
她等了好一会未等到回讯,这才发现时间尚早,而且今天是星期六,休假日,此时他必定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晚一点再说好了。
她将手机丢回原处,翻身抱着枕头趴在床上,眼睛是闭着了,脑子却是转个不停。
原来她并不是亲耳听到他说的,而是听由他人转述的。
小脸转到另一边,长发遮盖她的视线,她抓起扔到脑后去。
这时手机传来回应,她伸长手在另颗枕头上模了好一会,才找到手机。
孟军典:自动点。
什么自动点?
他当长官在发号施令啊?
对啦,他的确是长官,设计总监咩,不过他们公司文化在阶级上面呈现两种极端,一种是很正经的伦理区隔明显,像业务部、样品部等,是不可以对上司无礼的,但他们设计部门则不吃这一套,口无遮拦的疯子很多,大家都颇有自己的主见,不过基本的尊重还是有的。
她趴在床上,手机放在枕头上,手指点着荧幕小键盘时,“长官”又发号施令了。
孟军典:出来吃早餐,边吃边说。
这个人怎么那么爱找她吃东西啊?
他八成刚回国,没朋友,可怜兮兮只能自己吃早餐,喜欢的人又不理他,只好找她这个“大叔”陪吃。
她干嘛也叫自己“大叔”?她是吃到他口水吗?
维多利亚:才六点半耶!
这么早叫员工出门,是“虐工”,而且还没有加班费耶!
她要打去劳保局申诉!
孟军典:你还睡得着?
他说中重点了。明明才睡三个多小时,可是她脑子不知为何很清楚,一点睡意也没有。
但没有睡意不代表她就有动力刷牙洗脸出门,这是两码子事。
孟军典:我去接你,七点半到,你可以再赖床五十分钟。
有没有这么厉害,知道她出门只要十分钟时间?
她抬首在房间天花扳的四个角落瞪大眼观察。
应该没被装针孔摄影机吧……
孟军典带梁之心来到只营业到下午六点,以轻食为主的咖啡厅吃早餐。
由于是假日,时间又太早,整间咖啡厅只有他们一组客人,仿佛包场一样的豪华。
他们选择户外的位子,面对着一个花草锦簇的小花园,几只小麻雀在红砖地上轻盈跳跃,他们一走入,立即四散飞开。
这家咖啡厅的早餐只有三种选择,分别为烟熏鸡肉三明治套餐、德式香肠套餐、蔬菜蛋卷套餐,每样套餐均附有柳橙汁与咖啡(亦可选择红茶或女乃茶),生菜色拉、法式土司与炒蛋(亦可选择太阳蛋)。
十分丰盛的套餐统一要价两百五十元,要不是孟军典说是他的邀约,早餐钱他付,否则她宁愿去美而美吃汉堡蛋加玉米浓汤加中温女乃,全部加起来也只要六十五元,还有当日的水果日报可以看。
她就是钱嫂咩。不过这两百五十元的早餐套餐还真是丰富美味,点了烟熏鸡肉三明治的她吃得津津有味,压根儿忘了一大清早出来吃早餐的目的是啥。
烟熏鸡肉三明治有两块,梁之心吃完一块,意犹未尽的吮舌忝指尖上的美乃滋,孟军典这才开口问
“你说你想起我何时骂你娇气重了?”
“对啊!”她抓起纸巾擦了擦手指,“那是别人转述给我听的。”
“转述?”黑眸隐隐有点冒火了。
不过梁之心浑然未觉。
“有一次我在靠呗说你都喊我大小姐时,人家告诉我,你还在背后说我是娇娇女,骂不得念不得的。”
“那个“人家”是谁?”
“人家是谁不重要吧。”她一点都不想提起那个人。
“哪里不重要了?”额际的青筋隐约跳动。“把他叫出来对质,我什么时候在他面前、在你背后说了这些闲言闲语?”
“那个人已经不在公司了。”
“设计部的?”
“对啊。都不在公司了,要怎么叫来对质?”除非找侦探来寻人。
“是谁?”
“过去的事就别问了。”
“陈茂诚?王惠茵?舒瑞莲?”
哇赛,他是把离职的员工名字都背起来了吗?
难道这是成为设计总监的要素之一?
“孙庭伟?范可真?”
“吼,不要猜了啦!”
“许哲士?”
她一愣,小脸僵了一下。
“原来是你前男友说的背后话!”他总算明白暗算他的人是谁了。
“我又没说是他。”
“你的脸色告诉我答案了。”
“我只是听到认识的名字所以有反应呀。”这很正常嘛。
“我刚才念的名字都是你认识的同仁。”
“那是、那是因为许哲士是我前男友,所以我才会有反应呀。”这理由超理直气壮的。
“你对他还有依恋?”
“才没有呢。”什么依恋,又不是在演偶像剧。
“不然你反应什么?”
“你干嘛这样咄咄逼人?”她被他逼得都快冒汗了。
“不就是还余情未了,心底还惦记着他?”否则干嘛一提起他名字就有反应?
就是有鬼!
“就跟你说没有了咩!”
他这样逼问,怎么很像在对前男友吃醋的现任男友啊!
莫名其妙!
“你只要告诉我,说背后话的是谁,我就相信不是他!”
“……”她根本没选择嘛!
“快说啊。”他催促。
“好嘛,就是他啦……”她叹了口气后答。
“他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跟你说这些的?”他继续逼问。
“我说过了啊,就是我抱怨你都喊我大小姐的时候。”
“那时你们交往了没?”
“嗯……”日子太久远,她想不起来了。
“交往了没?”
“你干嘛这样逼我?交往前还交往后说的,有差吗?”这很重要吗?
“当然有差。”
“差在哪里?”她怎么看不出来?
“交往前说的,就是故意要让你讨厌我。”
“若是交往后说的呢?”
“那就是故意要让你讨厌我!”
“答案不是一样。”还说有差。
“但是背后意义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他实在让她够混乱的了。
“交往前的讨厌是让我没机会追到你,交往后的讨厌,是让我没机会横刀夺爱。”
“噗。”她忍不住笑出来,“拜托,哲士才不会这么想咧,你那时又不喜欢我,而且还挺讨厌我的,根本不需要防你。”
况且她那个时候根本乏人问津,就只有许哲士追她,加上许哲士说孟军典背后骂她“娇气重”,她还沮丧的以为孟军典就是这样才对她坏,别人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其实都看她不顺眼,让她因此心情不好了一阵子,直到确定没有人讨厌她才释怀一些,只除了挂在孟军典身上的结打不开……
“谁说的?”
他讨厌她?
×!一定又是许哲士使出的“灭绝情敌”之计!
马的,那个男人才是地道狠角色!
“当然是……”等……等等等等等,他这话什么意思?
孟军典伸手,将坐在圆桌另一端的她拉近。
“我输给他的原因,就在于,我不会用卑劣的手段去歼灭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