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阳门,本是家依毒崛起、微不足道的小小门派,直到该派掌门得到了独步天下的第一奇毒——赤阳,因而坐拥了江湖毒派之首的封号。
常人所谓的毒,谈的是其性强弱,讲的是见血封喉;但,对他们而言,生不如死才是至高境界。
死亡,有时反倒是种慈悲。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是真正的活地狱。
赤阳,正是其中之最。
毒派之门,本该奉行低调行事之法则以避免引人注目,紫阳门却在掌门之位禅递后大逆其行,新接位的掌门人不仅大张旗鼓与城中首富之女联姻,甚至砸下重金翻修了原本清幽单调的门院,将其整治得富丽堂皇,宛若一座小型宫院,闹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在傲然宣示势力的同时,亦让紫阳门的名号从此广为流传。
而在那气派辉煌的建筑之中,存在着一处人烟罕至的荒芜院落,彷佛无人居住般任凭杂草丛生,只有通往院内小屋路径上残留着零落的鞋印踏痕,证明此处尚有人居。
面对毫不相衬的突兀之景,紫阳门内的徒众却没人多说些什么。
兴许是因为位于偏僻的边角之处,所以令那不起眼的存在被人忽略得理所当然吧。
不过,在理所当然的忽略中,所有人却更像是有志一同般避免靠近该处,能闪多远就闪多远,每每经过那道院门前,不是加速通过就是撇头无视,彷佛里头住了多么可怕的怪物似……
午后,在那几近荒废的偏间小院里,一抹黑色身影正一派悠闲地坐在门廊前,倚着廊柱垂眸翻阅夹在指间的书本。
忽然间,一阵杂沓的脚步声自院前传来,逐渐朝这方靠近,令原本平静看书的面容倏然皱眉,略显不耐地将手中的书页合上。
不一会儿,随着脚步声接近,一名美艳绝伦的华服少女和她的贴身丫鬟出现在小径的那一端。
“……讨厌,这见鬼的地方真是……唉呀,这草还会割人哪!”嫌恶的语气不断碎念,显而易见的厌恶在少女艳丽的脸上表露无遗。
“这样令人恶心的地方,也只有那家伙适合待……咦!真是难得,你竟然在啊。”直到那抹悠然坐在门前的身影映入眼中,少女这才甚感意外地露出吃惊的表情。
“哦?难不成你原是打算趁本少主不在时闯空门吗?”唐炽讥诮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不速之客。“依你的身分干这等鸡鸣狗盗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只怕会让咱们伟大的掌门感到脸上无光吧。”
闻言,那少女面色不悦地哼声道:
“闯空门?开什么玩笑!就算本姑娘真迫不得已沦落强盗这一行,也不会没眼光到来抢你这间烂屋子!要不是有人老是三天两头不见踪影,本姑娘哪需要到这蹧蹋人的鬼地方找人啊!”
“这可稀奇了,就不知是什么事重要到需劳驾朱大姑娘亲临呢?”
“哎呀,都是自己人,何必唤得如此生疏呢?”朱香琦假笑一番,忽然打量起他来。“话说回来,怎么才几日没见,你的模样就变得更加妖艳动人啦!啧啧,看看这皮肤,白得活像是上了层粉似的;再瞧瞧这身段,简直纤细得跟个娘儿们没两样了。果然是受人教使用过有差吗?还是你为了能让自己的卖相好一点,从哪得到了什么特殊秘方呢?”少女掩嘴娇笑。“倘若真有那么好的秘方,还望表哥能传授妹妹几招,别只顾私藏啊!毕竟爱美可是女人的天性呢,你说是吧?双儿。”
站在她身旁的丫鬟也笑着附和:“小姐说的是。若真有这般连男人都能变得比女人还女人的秘方,双儿也很想见识见识呢。”
唐炽的目光微地一冷,唇角蓦然勾起一弯诡异的弧形。
“承蒙赞誉。如此说来,至少本少主的美色还有出卖的价值,不像有些人,就算倒贴还是遭人嫌弃呢。”
只见朱香琦的笑容遽凝,脸色骤变。
“你这令人作呕的家伙,还真把别人的反话当恭维了是吧?真不知耻!”她冷声怒斥。“孙大哥就是人太好,才会愿意跟你这不男不女的人做朋友!”
“朋友?呵,那你也未免太看得起他了。我们之间才不是朋友的关系,真要说起来,应该是恩客吧。”唐炽艳媚一笑,刻意摆出妖娆的姿态。“可惜啊,他不甩你朱大美人的魅力,却很吃本少主这一套呢。”
朱香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气到浑身发抖。
“恶心的家伙,不准你继续污辱孙大哥!”
“别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嘛!”他依旧若无其事地搔首弄姿。“就凭你那点本事,无法投其所好也是理所当然的啊。”
“够了!”
瞬间,一道白影如灵蛇般朝着唐炽扫去,将他所坐之处击成粉碎。
“唉呀呀,恼羞成怒了吗?”敏捷闪过一鞭的唐炽惋惜地看着自己前一刻的身处之地。“真是鸡肠鸟肚,堂堂紫阳门下一任掌门人选,竟然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有你这种儿子当真是唐家家门不幸!要不是看在梅姨的面子上,我才不屑认你这个表哥!”朱香琦被他气到浑身发抖,差点连心爱的白蛇鞭也一并月兑手甩出。“你这专卖**的小白脸,不论你再如何伪装,终究不可能成为女人,就算你舍得自宫,也不过是个不能人道的太监罢了!”
“他才舍不得呢。”一旁的双儿搭话嘲弄:“小姐忘了吗?表少爷可是男女通吃、来者不拒,胃口可大了。”
“哟,说的也是,你不提醒我倒还忘了呢。”朱香琦冷笑。“听说数日前张府走水,使得张大富所收藏的那些下三滥秘方全数付之一炬,不知此事表哥是否听说了呢?”
“付之一炬?”唐炽微地挑眉。“那可真是蹧蹋了,老张那儿的众多收藏,本少主还未曾开过眼界呢。”
“哎呀,那可真是遗憾啊。”朱香琦一脸幸灾乐祸。“我本还以为是表哥眼红对方的收藏,要求割爱未果,心有不甘之下才唆使你那可怜的手下前去纵火破坏呢。”
唐炽研究yin媚药物的兴趣,是人人知而不宣的秘密。对此感到颜面无光的掌门,虽是极欲压下这般丑闻,消息却早在江湖小道下悄悄传开。
堂堂毒派之首,竟在私下钻研这般坏人清白的yin秽药物……这岂不是在替那些下三滥的yin贼们助长威风吗?
再者,唐炽总是隔三差五就会现身城中几间颇负盛名的勾栏院,找那貌美妖娆的名妓们彻夜相陪,有时是独自一人,有时是与人结伴前去,兴致大好时甚至会包下整楼的姑娘,笙歌舞乐通宵达旦……于是乎,便又有那好事之徒揣测,紫阳门所研究出的yin药,应是被用在那些青楼姑娘身上助性了。
不过,在紫阳门的徒众间又悄悄传出了另一种说法——因败坏门风、惹怒掌门的唐炽,被扣下了例钱以兹惩罚,无钱可用又爱好充门面的他,不得已靠着自己与生俱来的阴柔魅相,兼差小倌向那私好男风的大爷们捞钱花用,顺便推销他的研究成果。
不论事实为何,yin药一事还是闹得一些自诩正义的门派为此前来抗议,却是连紫阳门的大门都进不去,其它的小流小派更是只能关起门来偷偷观望,连屁也不敢放一声。
然而,在一些闻风心痒的yin贼多方打听下、甚至企图攀关系捞杯羹却一无所获之后,原先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态也就因此渐渐淡去。
传言虽已淡,却还是有那好事之徒三不五时拿出来闲嗑牙,好奇那以令人生不如死闻名的毒派之首,究竟能够研究出多么骇人听闻的yin药。
“是说,那些个yin药媚蛊毁了也好,省得有人一天到晚满脑子邪yin思想,甚至三不五时做出败坏门风之事。”朱香琦意有所指地瞪着他手中的书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