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唐莹甄忙了一整个早上,也才粗略看了几页原文而已,甚至许多段落的意思都还没弄懂。
她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深深觉得自己就是被资本家剥削的可怜小劳工,这年头还没有劳基法的!
“莹姊姊,要不先休息吧?”一旁替她倒茶备纸磨墨的秋水见她搁下笔,立刻道。
小侯爷可是特别交代过,要将莹姊姊当成贵客尽心伺候的。
“唔……”她瞪着面前凌乱的草稿皱了皱眉,“好吧,吩咐厨房那边把午餐端上来。”
她的思路正运转,原本是不想在这时中断的,然而的确也到吃饭时间了,她知道自己若不用餐,秋水就不能下去吃饭,她可不想当虐待部属的主管。
“好的。”秋水点点头,先将桌面稍微收拾了一下,才朝书房门口走去。
“累死了……”唐莹甄转了转酸痛的脖子,接着不顾形象的趴在桌面上,还不忘顺手抓过搁在另张椅子上的抱枕搂在怀里。
呜呜呜,化学真的好可怕,她可怜的脑细胞啊!
唐莹甄一边哀悼自己因公殉职的脑细胞,一边用脸颊在软软的抱枕上蹭呀蹭,完全没发现门口多出了道身影。
“顺便让厨房把我的份也端过来。”一个清冷低醇的嗓音蓦地响起。
“啊,小侯爷,您居然来了?”秋水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惊喜。
不过对唐莹甄而言,却是惊吓了。
她猛地抬起头,就看到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身影正站在门边。
“你去吧。”男人微点了点头。
“是。”秋水快乐的朝厨房去了。
唐莹甄愣愣的看着他踏进书房,缓缓朝自己走来。
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半个月前,还是更久?她有些恍惚的想着。
说起来,她对这男人的感觉很复杂。
她感激他当初救了自己的性命,却也不满他趁机迫她签下那纸卖身契,要知道对一个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人来说,失去自由是多么令人无法忍受的事。
当然她也知道不能怪他,这时代的观念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性命无法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下人,如何能够百分之百信任?
更何况她在侯府里的待遇也不错了,每十天就能得一日假不说,非但不用伺候人,还有几个小丫鬟伺候她。而且包吃包住、每季有三套新衣可领,不管哪项质量都比她前世所拥有的好上许多。
站在金字塔顶端的人……的旁边就是好啊!
想想象这样每天在书房做做翻译工作,也称得上是白领阶级了,还不会有机车老板一天到晚在旁边嫌你哪里做得不好。
除了不能外出之外,她实在没什么好抱怨的。
只是……看着那张没什么表情的冷脸,唐莹甄忍不住低头避开了他的视线。
别说,她还真有点怕他啊!
虽然这几个月下来,她也知道他其实就是性子冷了点,人并不坏,但面对他时,她依旧常觉得不自在。
“小侯爷今天特地过来……是有事要交代吗?”见他似乎没有先开口的意思,她只好没话找话。
“听说这份新的文章翻译起来有些困难?”
“啊?”唐莹甄心下微微一惊,连忙道:“是比先前的难了点,但我会尽快……”
“若是有困难的话,你慢慢来没关系,我不急。”男人不疾不徐的打断了她的话。
耶?原来他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唐莹甄一愣,大脑一时间有点反应不大过来。
“哦,好,我知道了。”既然老板都发话了,她也就不再坚持。
只是他特地跑这一趟,就为了交代她工作不必太认真?
唐莹甄疑惑的抬头偷偷觑了他一眼,却赫然发现被正主儿远个正着,吓了她一大跳。
而且也不知是错觉还是怎的,她竟觉得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笑意。
“我很可怕吗?”他忽然问道。
“呃?”她脆弱的小心脏因这个危险的问题而漏跳了一拍。
“否则你怎么这么怕我?”
唐莹甄决定闭嘴,这种时候多说多错。
好在徐知勤也没为难她的意思,等了一会儿没得到回音后,便主动换了个话题,“在我侯府做事,可有不适应之处?”
这是工作环境满意度调查吗?唐莹甄一脸古怪。
“还不错……”这是她的肺腑之言,“不过如果可以不用那么早起,并且能够偶尔出府逛逛就更好了。”
“早起?你在林家时难道不需要早起吗?”
“……”她有种想咬掉自己舌头的冲动。
看着她一脸后悔尴尬说错话的表情,徐知勤的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今天这趟还真是来对了呢!
可惜她看起来快崩溃的样子,不能再逗下去了。
“你若想出府不是不行,每月初五的晚市,除非轮到当职,否则都能上街去逛的。你的工作既然不是跟在主子身边伺候,自然也不会有轮职的问题。”他顿了下,又补充道:“晚市就是先前你碰到我的地方。”
大齐国京城的晚市无人不晓,不过她的情况显然不能以常理判断。
“真的?太好了!”唐莹甄眼睛一亮,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冷面老板也没那么可怕嘛。
本来以为得在这府里关到老死了,没想到每月居然还能出去血拚一次!
她目前在侯府里工作有五两的月银,虽然不清楚大齐国的物价,但她曾旁敲侧击过秋水秋月的月银,得知她们都只有二两而已,可见自己的“薪水”在这儿算高了。
她甚至开始盘算下回出去要买什么好。
徐知勤有趣的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模样,平时冰冷冷的语气也有了些改变,“目前只能如此,待你把剩下的文章翻译完后,或许还有其他……”
他话还没说完,却被外头一阵大呼小叫的嚷声给打断了。
“就是这儿了?走走,快让我进去瞧瞧!”
徐知勤眉一皱,便见某道人影出现在门口,还兴匆匆的跑了进来。
不过那人在见到他时脚步明显顿了下,脸上露出尴尬的笑容:“呃,大哥,你也在啊。”
“在书房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徐知勤沉声道,语气听起来颇为不悦。
“哎,我这不是好奇嘛!”那称他为大哥的青年不自在的抓了抓头,眼光偷偷瞄向一旁的唐莹甄,发现她也正好奇打量自己时,不禁一乐,开口道:“想必你就是那位什么莹姑娘是吧?”
见他那张与徐知勤神似、却显得阳光开朗许多的脸时,唐莹甄突然有些想笑,语气也轻快许多,“我是唐莹甄,你是?”
“你好你好……呃,应该是这样没错吧?”青年热情的抓起她的手猛摇,“我是那个冷面男的三弟,我叫做……”
“徐知礼,如果你很闲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再去武堂的别院待上几个月。”冷面男冰冷冷的开口。
“不要啊!”徐知礼闻言脸色大变,哇哇大叫,“我好不容易才离开那个鬼地方的,你这当大哥的就这么狠心,打算手足相残?”
他和他的变态大哥不同,出生时家中已极富贵,加上又非长子,父母的管教也就没那么严厉。
他从小饼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先前犯了错被大哥丢到武堂别院近半年,皮都被扒了好几层,如今想来还心有余悸。
只是他演得激动,徐知勤却像看笨蛋一样的看着他,“手足相残?你放心,我若是想要对你如何,你连我的衣角也碰不到。”
言下之意,只有自己“残”他的份,徐知礼想还手绝无可能,所以也当然不会出现“相残”的情况。
被戳到痛处的徐知礼差点跳起来,“你、你这是当人大哥的样子吗?”
居然威胁他这个做弟弟的,真没人性。
谁都知道小侯爷自幼习武,身手比起他们的父亲忠勇侯也不会差太远了。
“你也知道我是你大哥,怎么就不知长幼有序?”徐知勤冷哼,“还有,男女授受不亲,请你下次别再随便拉唐姑娘的手。”
“不是吧?大哥。”徐知礼一脸不敢置信,“这又没怎样,你也知道她和娘……”
“这些年你见过娘去握其他男人的手?”
“没有。”就算娘想握,也没男人敢给她握吧?又不是嫌命长了。
全大齐国最难惹的男人,他们爹若排第二,绝没人敢称第一,连皇帝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