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日后,巫教以清君侧的名义集结了青黄两派信徒人马,一而再,再而三地请愿入宫面圣,却始终都遭拒于宫门之外,于是这批向来就没把皇帝放在眼底的乱党便有了实质的行动,声势浩大地据在皇宫外不说,他们还忖着宫中根本无兵,而皇帝麾下的皇军更是远在国境四处,无一愿听令回京救驾,在等了一个日夜后,他们决定强行攻进宫中。
在赤水的令下,宫中撤去了他处所有的防护,羽林军们齐娶在朝殿内保护皇上与仙师,此刻殿上所有羽林军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哪怕是背水一战,他们也要维护住皇帝与大公主的安危,以及路国皇室摇摇欲坠的名声。
殿上的羽林军们合力落下了朝殿殿门的横木,齐心伸出手抵在巨大的门扇上,阻挡着门外一阵又一阵的撞击。
就在他们担心殿门就将支撑不住,而外头的乱党也俞来俞逼近朝殿时,突然间,门外喊杀的嘶吼声全都戛然而止,不过片剖,取而代之的,是诸多凌乱脚步有如潮水般退去的远去声。
不知外头发生何事的殿上众人面面相觑,怎么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在赤水命人悄悄取下殿门上的横木,打算一窥究竟时,殿门被缓缓推启一道小缝,随之探进了一张俏生生的脸庞。
这是打哪来的软妹子?
殿上众人登时都没了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眼前这名看似走错地方跑错场子的姑娘,两手轻易推开需有二十人才能合力开启的殿门后,就这么大剌剌地走进来。
她那双水汪汪的明眸在他们的身上溜了一圈后,然后有点害羞地对他们漾出一朵让人心头暖暖的笑靥。
“你们好,我是黄金门的再莱,受雇于保镖任务而来。”
原来是他们期盼已久的保镖终于在最后关头赶到了?
可这保镖……
怎么会是个声音绵绵软软,两颊带有两朵健康的红晕,笑起来还有一对甜甜梨涡的小泵娘?
“呃……你好。”路露怔怔地应着,有那么一刻,她差点就想冲上去模模这位姑娘可爱的小脸蛋。
“这是我二师兄蓬莱要我交给雇主的。”再莱自随身的包袱中取出一封黄金门的正式信件,“请问,哪位是雇主?”
路翔有些飘飘然地举手,“朕就是……”
“见过陛下。”再莱走上前,礼貌周到地举高双手泰上师门信件,然后看了一下左右,“我要保护的人是哪位?”
路翔猛然被她的问题给拉回神,有些不自在地指向身旁,那个正被羽林军严密包围着的仙师大人。
“咳,他叫顾醒,乃我朝的仙师,你要保护的人就是他。”
围在顾醒四周的羽林军随即让出了位置好让她瞧个仔细,再莱定定地看着坐在椅上摇着扇子的顾醒一会儿,再三确认他的模样已牢牢记熟后,这才转过身对雇主点了点头,示意路翔打开那封装有任务契约的师门信件。
不明所以的路翔打开慎重蜡封的信件,映入他眼帘的,是张很正式也很正常的合约,可就在他一路看到尾也没找着半点异状时,他终于看见了那行附在契约之下的但书小字。
随即他的面色即变得苍白无比,手还不禁抖了抖。
这……还是合约吗?其实是恐吓信吧?瞧瞧信里都写了什么?
要敢不对我师妹好,当心黄金门倾巢而出灭了你路国!
……怎么最近老有人拿他顶上的脑袋来威胁他?
“皇上,您这是怎了?”随侍在一旁的赤水马上察觉了他的不对劲,好不担心地望着嘴角抽搐的他。
“朕……”很想拿块砖头拍拍自个儿的脑袋,省得一堆人成天都替朕惦记着它。
“妖道,纳命来!”
就在大殿上沉浸于一种难得安静的状态没过多久,数道人影便窜进了大殿内,整齐划一的大喝声,亦打断了殿上众人审视软妹子的陶醉目光。
再莱微微侧过身看向身后的来者们,接着在羽林军们犹不及出手时,她状似不经意地抬起一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最靠近她的来者给踹飞出殿外,然后在众人错愕的眼神中走上前有礼的问。
“你们想杀谁?”
“自然是妖道!”突不其然被她那一脚给吓着的刺客们忙扬刀架剑,二话不说便句围住这名明显入了武道的小泵娘。
她不急着动手,“哪一个?”
“他!”在几名刺客都忙着打量她时,其中一名刺客的锐眼狠狠扫向被羽林军团团围住保护着的顾醒。
“确定是他?”
“当然……”
话犹未落,已确定目标的再莱毫不迟疑,当下释放出一身始终都内敛着的相级威压,看似柔弱无骨的两手,在空中划出两道优美的弧线,随着她宽长的衣袖翻飞,这十来名皆是士级中阶的刺客纷纷被吓白了脸色,忙不迭地想转身而逃,可追在他们身后的一双素手,却不留给他们丝毫逃生的余地。
下一刻,殿上充满了骨头遭捏断的刺耳响音,此起彼落的喀嚓声像是窜进了心底深处般,让人激起一身难以抵抗的寒颤,当所有人都皱眉眛眼地忍过了那阵恐怖的骨裂声后,殿上又再次恢复了宁静。
四肢扭曲的刺客们,于再莱的四周躺了一地。
众人不可思议地看向静立在原地就像从没挪过半步的她,皆很难相信,那些由巫教重金请来,在凡人眼中有若杀神的士级髙手,在她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路露深深倒抽了口冷气后,满面震惊地一手紧握住路翔的手臂。
“皇上……”她、她……
再莱也没等他们都喘过气缓过神,一手又指向殿外那些正准备冲进宫来的巫教乱党大批人马。
“外头的那些人也都想杀仙师?”
“可以这么说……”一手按着急跳的心房的路翔顿了顿,“但他们不是人了武道的武者,他们只是寻常人。”
“知道了。”再莱轻声一应,当下便在原地消失了踪影,殿上众人甚至无一看清她是怎么飞出去的。
飘然似仙的一道纤影,也不知是怎么出现在朝殿殿阶之下的,殿外正想往石阶上冲的大批人马皆是楞了一楞,还没搞清楚她站在那儿做什么时,再莱已扎马站定摆开架势,扬起拳头大喝一声,一拳狠快地击向石阶下的地面。
在她的拳头落下后,地上霎时裂开了有如蜘蛛网般的纹路,且速度飞快地遍及所有人脚下所踩的地面,紧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处在原地的乱党们皆猝不及防地摔落至底下由拳头砸出来的深坑里。
漫天飞扬的灰尘中,再莱弯捡起一颗大石随意将它提碎,一手用衣衫兜着满怀的碎石,一手疾快地将那些碎石射向四面八方,随着碎石遭疾射出去的啸音响起,躲在远处近处的树梢上、屋檐上正挽着弓的余党们,便大珠小珠落玉盘似的——掉下。
再莱拍去了一身的尘土飞灰走回殿上,微笑地对那些站在殿门处看呆了眼的众人道。
“好了。”
“好……好了?”他们还不太清楚外头发生了何事。
“都解决了。”纯良天真的笑容,再次出现在她的脸庞上。
路翔僵硬地将目光自她的面上移至外头凭空出现的大坑里。
相比于那些一息不存的刺客,殿外由寻常人组成的乱党,没似殿上这些武者刺客一样送了命,在再莱的手下留情下,此刻正躺在坑底此起彼落地申吟着。
路翔的眼珠子都不知该怎么动了。
她方才……好像是……单枪匹马的,在手起手落间,就解决了一个闯进宫中来想逼宫的巫教乱党?
清醒得比他还要快的路露,一手紧握住皇帝的手,在看向他时,两人的眼中同时绽出一模一样的精光。
果然,黄金门的门人贵虽贵,但这钱花得实在太值了!
在众人喜孜孜地将再莱迎进殿里头后,一直都窝在椅上没动过的顾醒,终于缓缓开了口。
“要我实现你的愿望也成。”
路翔飞快转首,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疾奔至他的面前激动的问。
“仙师,您改变心意了?”他不是打死也不替凡人效力吗?
“有个条件。”以往清冷的语调,此刻在路翔的耳里听来根本与天籁无异。
路翔大掌一挥,许诺许得其是痛快,“甭说是一个,就是十个百个朕也都答应!”
顾醒勾扬起唇角,慢条斯理地指向再莱。
“我要她。”
什么?
路翔甩甩头,还以为是听错了,“呃,她是我们重金礼聘来的保镖……”
顾醒没理会他,徐徐摇着手中的羽扁。
他登时有些急了,“仙师,她是黄金门的人……”哪个不挑偏要挑上她?黄金门是他们招惹得起的吗?
碍人眼的羽扇,依旧在他的面前摇啊摇。
路露也不住饼来帮腔说上两句,“是这样的,别说是我们这一方小柄了,天下诸国也都得罪不起黄金门这个门派,所以仙师您能不能换个人……”
顾醒谈谈扫他们一眼,而后挪开了目光,瞬也不瞬地瞧着那个还一脸茫然的再莱。
浑然不知被当成交易对象的她,此刻满心在意的,就只是那张犹被路翔捏在手里的合约。
“那个……不签吗?”都露过一手了还不签,这是不满意她这个保镖的水准?
可她明明每个步骤都按照二师兄所说的做了呀。
路翔僵着身子转过身,先是一个头两个大地想起了这张契约最下方的但书,再回想着身后这个根本不知有什么本事,偏偏却通过魂纸召唤而来的天上仙,唇边那抹看似其是胸有成竹的笑意。
这是要他用身家性命孤注一掷,赌这一把吗?
不过许久,在皇姊和赤水的无声恳求,和一殿羽林军急切的目光下,路翔抹去了额上的冷汗,咬着牙把心一横。
“签,朕这就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