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果果顶着两个黑眼圈,偷偷模模地打开柏尧新的房门。
房间一片幽暗,厚重的深蓝色窗帘挡住外头初升起的阳光,只说薄薄的日光隐隐透过窗帘悄悄地在幽暗的房间迤逦入朦胧光晕。
任果果一眼就看到左边那长2.26大床鼓起的身影,她观察一下,确定没吵醒床上的人,这才松口气,可呼吸还是放得轻轻的。
她踮着脚尖,赤着脚小心翼翼地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目标就是大床右边的粉色婴儿床。
她是想看着小肉团醒了没,一整晚都没听到小肉团的哭声,让她觉得不是很安心,通常小贝比不是都会半夜哭哭醒醒的吗?怎么小肉团半夜一点动静也没有?
她绝不是整晚没睡,都在注意隔壁的声音,虽然她确实整晚都没睡,不过她是在上网找早餐食谱,然后又跑到厨房翻冰箱里的东西,看着有没有符合食谱上的粮材。
她从五点就在厨房准备,在经历一番大战后,终于把早餐准备好了。
任果果非常有成就感地看着桌上的早餐,发现自己还满有厨艺天分的,哈哈!看来晚餐也不是问题啦!
任果果对自己的手艺非常满意,然后看了看时间,才六点……小贝贝不知醒了没?要是醒了哭了吵醒柏尧新怎么办?
左思右想的,最后任果果决定模进柏尧新房间。
经过柏尧新的床时,她还特地别低身子,然后趴在婴儿床边。
小肉团早已醒了,不过没有哭,正在玩着自己的脚丫子,看到任果果时,那双蓝眼睛似乎一亮,立即翻个身,朝任果果伸手。
“啊啊!”小肉团出声,讨抱抱。
“嘘!”任果果用食指点着唇,要小肉团别出声。
小肉团哪看得懂,趴着身,头抬得高高的,开心地踢着腿。
“咿啊啊啊!”叫的声音更大了,双手抬得高高的,就是要抱。
“小贝贝乖,别出声,别吵醒你叔叔……”
“来不及了。”后面的大床飘来阴阴的声音。
任果果背脊一僵,停顿三秒后,缓缓转过头。
柏尧新已经坐起身,入搭在膝上,冷冷地瞪着任果果。
早在她模开他的房门时,他就已经醒了,他向来浅眠,任何一点声音都能惊醒他。
当看到任果果将头探进房门,他忍不住挑眉,他倒不以为任果果会有这种胆扑上他的床,不过竟敢擅自进他房间,这可犯了他的大忌。
他眯眸着任果果要搞什么鬼,然后就看着她踮着脚尖,两手拎在身前,像个小偷似的,走一步就瞄床一眼,用很可笑的动作模到婴儿床边。
而本来安静的小贝贝一看到任果果就兴奋了,啧!他真想知道这小丫头是姓任还是姓柏,怎么小丫头看到他就只会哭给他看?
柏尧新不想承认自己在嫉妒,所以忍无可忍的出声了,等着看任果果怎么面对他。
任果果僵着脸,勉强挤出干巴巴的笑容,“嗨,早。”完了,柏尧新的脸色好难看,怕他误会,她急忙道:“你别担心,我没有想扑倒你!我只是看小贝贝醒了没!”
怕柏尧新不信,她还慎重地举起右手,“真的!我发誓,我绝对没有想爬上你的床的意思。”
要爬也是晚上爬,哪有早上爬的嘛……任果果在嘴里小声嘀咕。
而柏尧新的耳朵很利,听见了!“所以你现在是在告诉我,你今晚会爬上我的床?”
呃,这么小声也听得见?任果果脸上一僵,赶紧摇头,眼睛睁得大大的,极力摆出无辜的模样。“没有!我怎么敢!”然后怯怯打量柏尧新阴沉的脸色,“要不然我再发誓……”
“不用!”柏尧新才不信发誓这种东西,“以后没我的允许不准进我房间。”
“是。”任果果乖乖低头。
“出去。”
“哦。”任果果往房门走。
“啊啊?”小肉团看任果果不理她要走了,张嘴叫了几声,然后眼睛和柏尧新对上,“哇!”哭了。
真是够了!柏尧新深呼吸,咬牙道:“顺便把小贝贝抱出去。”
“是。”任果果赶紧抱哇哇大哭的小肉团离开柏尧新房间。
柏尧淅揉着太阳穴,觉得头疼得很,小侄女已经让他的生活一团糟了,还来一个不着调的保姆……才短短两天,他就已经开始想念他的平静生活了。
可最神奇的是,他竟还留这个蠢保姆在身边,而不是把她赶出去……他实在不懂为什么,似乎一对上任果果的那双大眼睛,一看到她的笑容,他就会心软,然后就会再给她一次机会,然后受折磨的就是他了。
柏尧新无奈地下床,简单梳洗一下,换上浅米色休闲服,今天是周末不用上班,不过他从不会因为放假就晚起,他的生活一向很规律。
出了房间,他走向厨房。
小贝贝坐在婴儿椅上,一边唔咿啊叫着,一边吃着任果果喂她的苹果泥,柏尧新也看到餐桌上的早餐,还冒着烟的玉米浓汤、一盘破碎的蛋、切得大小不一的莴苣和被煎得黑抹抹的法国土司,一旁还说着几瓶果酱和柳橙汁。
非常简单的早餐,可是……柏尧新瞪着一片狼藉的流理台,不只有蛋液,还有蛋壳、莴苣叶、红萝卜的碎块,还有油腻腻看不出什么东西的渣渣……她竟然连空罐头都还放在上头而不是丢进垃圾桶!
更不用说他那个有着红色几何图案的义大利平底锅,漂亮的锅底几乎已经面目全黑,而洁净的白色砖墙也都被放射状地喷溅上油渍。
柏尧新的脸色一点一点变黑。
任果果胆颤心惊地瞧着柏尧新的脸色,顺着他扫视的目光看着被她弄得一团糟的厨房……她舌忝了舌忝唇瓣,小心翼翼地开口。
“呃,我会整理干净的。”怕他不信,她再次举起右手,信誓旦旦,“真的,我发誓。”
柏尧新深吸口气,忍无可忍地朝任果果吼:“任果果!你给我滚!”
***
滚!宾去哪里?当然是滚出他的厨房!
可任果果以为柏尧新是要她滚出他家,吓得不敢吭声,而小肉团也被柏尧新的吼声吓到,眼眶一红,哇哇哭了。
怕小肉团的哭声会让柏尧新更生气,任果果赶紧抱着小肉团跑离厨房,柏尧新顿时有种自己像恶人的感觉。
他的头更痛了。
等柏尧新将厨房整理好,走到客厅,没看到半个人,想了下,他往任果果住的客房走。
客房门半开着,他轻轻推开,看到任果果睡在床上,小侄女四肢大张地睡在她旁边,小鼻子一抽一抽的,睡得很熟。
柏尧新用指尖轻轻模着小侄女的脸,小肉团咂着嘴,蹭蹭他的手指,张着嘴呼呼睡着,可爱得让他弯起嘴角。
然后他看向任果果,随即楞住了。
任果果鼻子红红的,眼角也还沾着湿意,很明显哭过了,至于哭的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
真是,不过就是凶一下,他的厨房被她弄成那样他都没哭了。
而且清理的还是他!他真不知道现在谁才是老板了。
可是……看着任果果仍沾着泪渍的脸,柏尧新心里竟升起一抹歉疚,开始后悔自己刚刚吼她,真是见鬼了!
他这辈子还没对谁歉疚过,没想到第一个歉疚的对象竟然是个保姆……可他又没对她做什么,明明是她弄脏他的厨房的。
“我是卡阴了吗?”柏尧新咕哝,手指却忍不住模向任果果泛红的眼角,指尖轻轻抹去她眼上的泪痕。
任果果睡得不深,一被碰触就醒了,她眨了下眼,眼睫扫过柏尧新指月复,莫名的让他有种心脏被轻轻挠过的感觉。
痒痒的,像被羽毛挠动般,让柏尧新的心跳有点加快。
任果果张开眼就看到柏尧新,吓得差点跳起来,不过看到睡在旁边的小肉团,她赶紧放轻动作,眼睛则怯怯地望着柏尧新。
“柏尧新,你还在生气吗?”她弱弱地问。
“你说呢?”柏尧新面无表情,看任果果畏怯的模样就觉得好气又好笑,那是什么表情?一副他欺负她的模样,他也不过吼她一句而己。
“哦。”任果果落寞垂头,闷闷道:“我待会就走。”
“去哪?”没头没脑的,柏尧新听得莫名其妙。
任果果可怜兮兮地瞅他一眼,语气不自觉地带着控诉,“你不是叫我滚?”而且还用吼的……这辈子还没人这么吼过她。
刀子被吼得很委屈,然后小肉团又哭了,她就边哄小肉团边掉泪,加上两天都没睡饱,最后小肉团被哄睡了,她也跟着在旁睡着了。
柏尧新终于明白了,敢情她以为他叫她滚,是滚出他家……对呀!他怎么没叫她滚出他家呢?
看着任果果微红的眼眶,柏尧新叹气了。
“我是叫你滚出厨房。”好吧,他就是又心软了,又给机会了。
咦?任果果迅速抬起头,“所以……你不是要开除我?”
“我要开除你,你还会在这吗?”柏尧新用看蠢蛋一样的眼神看她,问这什么蠢问题!
任果果本来焉巴巴的表情顿时振奋了,她睁圆眼,又惊又喜的,柏尧新没有要辞掉她,她仍是可以留下来!
“柏尧新,谢谢!”过度的兴奋让任果果忘形,她猛地抱住柏尧新,乐滋滋地往他脸上亲一口,开心过头的时候就会这么亲家人,因此毫不思索地、习惯性专职亲了下去。
等亲下去时才发现不对,可来不及了。
柏尧新也愣住了,凑上来的娇小身子软软的,贴在颊上的唇瓣也软软的,鼻间闻到的是甜甜的牛女乃糖香,又香又软的触感让他差点想抬起手抱住任果果。
真的,就差一点……外头响起的电话铃声阻止了他,也惊醒呆住的两人。
任果果赶紧放开他,小脸涨得通红,眼睛乱瞟着,就是不敢看柏尧新,柏尧新什么都没说。
他立刻走出房间,到客厅接电话。
柏尧新一离开,任果果立即将脸埋进双手里,在心里无声尖叫。
啊啊啊啊,她在做什么呀!怎么就这么亲下去了!柏尧新会不会以为她在吃他豆腐?她没这意思呀!她只是太开心了,一时忘情就……啊啊啊……怎么办?这次柏尧新会不会不再给她机会,真的赶她走?
正当任果果懊恼得想死的时候,却听到客厅传来柏尧新的声音。
“爷爷,我不要……不,我很好……等等!爷爷你听我说……”
任果果抬起头,疑惑地看向门外。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柏尧新这么激动?
任果果好奇地走出房间,等她到客厅时柏尧新已经放下电话,其实柏尧新是想将电话用丢的,只是看到任果果走出来,为了保持自己冷静沉稳的形象,他逼自己慢慢将电话放下。
任果果一对上柏尧新的眼睛,就想到刚刚的吻,躁红着脸,她慌忙解释:“我刚刚不是故意亲你的,我没有吃你豆腐的意思,真的,我发誓!”她再次举起右手。
“不用发誓。”柏尧新盯着她,眼睛缓缓眯起,“你对轻薄我的事感到很抱歉是吧?”
“当然!”任果果用力点头,“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
“停。”柏尧新抬手阻止她,“不用解释,真的感到抱歉就用行动表示,我现在给你一个赎罪的机会。”
任果果愣愣眨眼,问:“什么机会?”
“陪我去相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