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转了又转,不知他究竟会如何看待她的这个要求?
她其实并不想与啸天堡牵扯太多,这里毕竟只是她暂时的安身之处,只要她拥有足够的独立能力,她马上就会离开啸天健,到时将与这些人再无瓜葛。
所以虽然现在是她有求于他们,但这种不欠恩义的生意方式正好让她没有负担的去向他们索求。
只是……她并不确定啸天堡的当家们是怎么想的?
“你放心,啸天堡并不想过问时家庄的恩怨,你想找空岩老人,以及你究竟为什么想找他,我根本没兴趣知道,我答应你的这个要求,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当我达成你的要求后,相对的,你也欠下啸天堡一份工作。”
“就这样?”她有些迟疑的问。
“就这样。”他笑说着,当着她的面将契约收进一个明锓的柜子里,完全不在意她看见。
身为啸天堡的三当家,钟少樊……很闲!
因为他上有一个凡事亲力亲为的大哥,与一个聪明非凡的二哥,所以身为第三个当家,他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事——各项重大事情的决定由大哥去定夺、发落;各种产业的运筹帷幄则由二哥包办,他只须在大哥及二哥有事吩咐他去做时再执行就好。
不过,他闲归闲……或者该说,就因为他实在太闲了,却又拥有一个闲不下来的个性,所以以啸天堡三当家的身份来说,他的确什么事都不必做,但如果以钟少樊这个人来说,他却是每天都像陀螺一样忙得团团转。
那他平常都做些什么事呢?
大部分时候,有人叫他做什么他就会去做——上至大哥、二哥:下至门房、小厮,因为他只要看到有人需要帮忙,就会立刻挺身去帮。
譬如说,帮忙提水砍柴之类粗重的工作,又或者是传话跑腿等等的闲杂事情……加上上头两位当家全然不加以出声制止这种以下欺上的状况,久而久之,整个啸天堡上下都把钟少樊当成一个有忙就可以叫他来帮的人!
说得更明白一点,钟少樊是啸天堡的三当家兼打杂的。
对于这样的状况,大家早就习以为常,只除了一个人例外——
“三当家啊!”鬼魅般的声音又在钟少樊身边响起,严骆君抖着身子瞪向眼前的人,愈看愈想发抖。
钟少樊正挥汗如雨的劈着木柴.明明是隆冬时节,北风呼呼吹刮,棉絮般的雪花漫天飘散,他却坦露着结实的上身,站在太雪漫盖的院子里拿着斧头卖力劈着柴火。
“咦?什么事?”他头也不抬的问,依旧卖力工作。
“为什么是你在劈柴?张大宝人呢?为什么那家伙会把工作丢给你来做?”严骆君整个人缩在一身厚重的棉袄里,整张脸纠结得跟包子似的,身体真的开始抖了起来。
“他病啦!整个人烧得紧。”
“那也轮不到你来帮他工作啊!不是还有张二宝和张三宝吗?”看着旁边叠得老高的大堆柴火,又看三当家满身的汗水,他肯定已劈了大半天的木柴。
那些柴火的分量大概已经足以让整个啸天堡用上个把月了,真是的,这个三当家啊!
“天冷啦!我怕他们也跟着一并着凉,那就不好了,所以干脆替他们把这些柴火劈一劈,省得麻烦。”嘴巴说着话,手也没停下,利落的劈着柴。
严骆君身体愈抖愈厉害,“他们是怎样?来啸天堡享福吗?劈柴本就是他们三兄弟的工作,堡里缺柴火,就该由他们来补足,怎么可以让你来替他们做事呢?”
“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看着三当家利落又快速的劈柴动作,严骆君继续哀哀叫,“什么叫做闲着也是闲着?就算你闲到头顶长霉,也不该来做这种不符身份的事!”
他终于停下动作,抬头看向严骆君,认真的左瞧右瞧,疑惑道:“严总管,你不是跟我相同年纪吗?”
“啊?是啊!怎样?”
“但你怎么愈来愈像个老妈子了?”说着,像是觉得好笑似的咧开一口白牙,“别想太多啦!你瞧,你眼睛老是一圈黑,哪有人像你这么爱瞎操心的?”
“那你就不要有事没事让我操心啊!”他大叫,好想抓过三当家的肩膀用力摇晃,看能不能把他的脑袋摇得更笨点,这样说不定三当家就不会老是来做些他不该做的事!
天啊!他这个内务总管都是因为这个三当家,才会劳碌出一双深邃黑眼圈的!
“不行!我这就去叫那三个宝来劈柴。”说着,转身要走。
钟少樊指着另一边还没劈的木柴,老实说道:“等你去叫他们过来,我早就全劈完了,所以你还是别忙了吧!”
刚踏步出去的身躯立即转回,瞪向那堆所剩无几的木柴,身体又开始抖啊抖了起来。
钟少樊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发现严骆君的异状,“咦?你在发抖吗?你看吧!这几天下大雪,天冷得紧,你还是早点进屋里去休息吧!”
“我……”严骆君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仰天大叫,“我是被你气到发抖的啊!三当家,我已经告诉过你多少次,你是堂堂啸天堡的三当家,不可以来做这种粗活,不可以随便被人叫去做什么就乖乖去做,不可以——”
“嗯,其实你气一气也挺好的,整个人看起来气色好很多。”钟少樊忽然插话道。
气得严骆君瞪眼又叫,“三当家啊!你——啊?”话语戛然顿止,就在他被钟少樊突然一把拉开身体的那一瞬间!
一声“咻”的暗响,他左臂的棉袄已被某个不明物体划出一道口子,里面的棉絮飘了出来——如果钟少樊没有及时将他拉开,那道口子的开口处就不只是他的手臂袖子而已。
继不明暗器划破严骆君的衣服后,另三只暗器又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穿破片片飞雪,接连射向钟少樊的眉心。
他当然还是利落的避开这三只暗器,咕哝了一声:“又来啦?”
“什么?”严骆君还在莫名其妙的当口,忽然又听见“夺!夺!夺……”好几声暗器发射声响落在脚边的木头上,显然是目标扑了空,而他的身体也随着三当家闪避暗器的动作被拉着转来转去,转得他的头都发晕了!
而他也终于慢了许多拍的想到现下这种状况的原因——在整个啸天堡中,会这样找三当家麻烦的还会有其他人吗?
当然就是那个时家遗孤——花离小姐了!
花离隐身在暗处,利用视线不明的大雪天候,加上严骆君这个障碍物,采取声东击西的攻击策略——先攻击严骆君,试图在钟少樊分神照顾严骆君的当口,才真正对他发动攻击!
想要进行这种攻击的首要条件就是,在发射两枚暗器的问隔必须极短,对准的目标却又可能相距甚远……
她已苦练许久,就是为了要打到钟少樊!
钟少樊已经很习惯她这样突然的攻击——自从她身体养好后,她就三不五时突然攻击他,他知道她是想练武功,所以也总会陪着她练习,虽然这是她第一次想到利用别人来进行声东击西的攻势,但他此刻在意的另有其事——
“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什么?”钟少樊边闪避暗器,边仰头对着远处一排树木的其中一棵树顶喊过去。
隐身在树叶间的花离双眉一拧,她明明已快速移动自己的位置,为什么他还是可以这么快就发现到她?
她一气,更加凶狠的朝他发射数枚暗器。
他当然还是避开,又关心的大喊,“这么冷的天,你还是别出来了吧!着凉就不好啦!”
他的关心又再度换来她的好几枚暗器。
“花离小姐,三当家说得对,你就别再玩啦!”被移来转去的严骆君哀怨大叫,他知道这两人三不五时就切磋一下武功——当然都是花离小姐找上三当家,这在啸天堡已成为司空见惯的景象。
他们的举动是把啸天堡“妆点”得挺热闹没错,大家也把这景象当作是看戏,但没必要把他也扯进来玩吧?
他话才刚说完,一枚暗器就直接对准他的眼睛射了过来,他的冷汗都还来不及冒出半滴,就被钟少樊按着他的头往旁边一偏,躲过了攻击——暗器只略略扫过他的颊边。
天啊!这两人是在玩他吧!
他整个人又接连被扳转了好几圈以躲过几枚暗器,等稍微站稳身子后才有办法发出哀叫,“要玩我也不是这种玩法吧!”他可不会半点武功……啊!身为啸天堡的内务总管,他真的好劳碌命啊!
“唉!好吧!”又躲过一次攻击后,钟少樊有些无奈的说:“既然你这么想玩,我就陪你玩一会儿,不过只能再玩一下,天冷,不要玩太久,而且严总管也撑不了那么久。”
好……好感动啊!严骆君闻言,差点没感动得痛哭流涕,没想到三当家竟然会替他着想,知道他快不行了,只是……这也就是说,他还得撑过接下来的时间才有办法安然踏稳地面吗?他全身的骨头都快被这两人给玩散了,而且他的脑袋真的好晕!
玩?花离闻言却感到更加火大——他竟然以为她是在跟他玩?真是气死她了!
自从慕容秉叡认定她连啸天堡的三当家都打不过开始,她就在心中默默做了个决定——如果她真的连那头大笨牛都打不过,那她还有什么资格去江湖上混?所以在还没真正打败钟少樊之前,她绝对不会离开啸天堡!
她气愤的连续发射出暗器,难道她苦练那么多年的武功真的是那种扶不起的阿斗?是井底之蛙?是没见过世面的烂功夫吗?
她竟连一个商贾之家的区区三当家都打不过,那她究竟还有什么颜面去说自己是时家人?
只要一想到这点,她心中就感到万般不甘心,也顾不得继续隐藏自己的位置,总之先想办法将暗器射中他再说!
又连续发射了数枚暗器,招招狠辣,却完全不起作用——钟少樊的闪避始终游刃有余。
突然,她一刀飞刀甩出,直向他的心窝而去,却发现他不闪也不躲,只是将严骆君往旁边一晾,大手一捞,直接以食指与中指接下她的暗器,手指并在瞬间一弯、一折,刀刃立即断成两半!
他又反手一转,将两截断片朝她射出,而这一切竟然还不到一个眨眼的时间,她连用出的手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就发现两片断刀直朝她飞射而来,她根本闪避不及,两片断刀的钝端已打中她的两个穴位!
她立即无法动弹,身躯僵直,整个人就这样从树上直直往下坠。
他一提气,足下一点,几个飞身便在半空中稳稳接住她落下的身子。
“你这头大笨午,竟敢又对我要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她气得大叫,身体虽然动弹不得,却可以出声说话,所以骂得特别大声。
“说好只陪你玩一会儿的。”他稳稳踏落地面,双手却还是横抱着她没放下。
“你有本事就直接砍我一刀,别老是点住我穴道,让我动弹不得,简直小人透顶!”
“我怎么可能会砍你一刀?”他满脸无辜,继续抱着她往前走。
忽然意识到他正赤果着上半身,而她就这样被他抱在怀中,他古铜色的结实身躯不仅近在她眼前,还紧贴着她的身躯,随着他的走动,就算隔着冬季厚重衣服的布料,却还是可以感觉得到他结实肌肉的律动感,以及从他身上所释放出的灼人热度,雪花落在他肌肤上立即被蒸融,汗水晶莹闪烁,她甚至可以清楚嗅闻到从他身上散发出属于男人的汗水味。
她直直瞪视着前方,不敢随意偏移,心跳猛地加重又加速,赶紧大叫,“你放开我!放我下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