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偎在他怀中,只有一条毯子裹着彼此,她望着他胸口明显突起的壮硕胸肌,脑子一片混乱,更多的是欣喜。
过去她所苦恼的,其实是她杞人忧天,华卓轩当真在意她,将她搁在心上的,是吗?
要不……要不他也不会要了她。
此时此刻,他把她紧紧搂着,四条腿纠缠,赤果的肌肤相贴,温柔的手臂环绕,她完全可以感受到被爱的喜悦。
这是她最渴望的男人,而今日,他成为她的了。
不过她还得帮紫清寻找柳裕阳,不晓得他会不会愿意等她回来呢?
万一他不愿意,那该怎么办呢?
就在她苦恼思索之际,缓过气来的男人的淡嗓缓缓自头顶飘下。
“你不能嫁给许亦汉。”
“许亦汉?谁?”她的脑子迅速转过来,“许带班的弟弟?”
“没错。”他差点就叹气了。
许海力想撮合她跟他弟弟,结果她竟连对方叫啥都不晓得,对方长啥样更是一无所知,就答应成婚的要求。
这女人够白痴了。
“我知道。”她都成了他的人了,怎么可能还嫁给许亦汉。
“你没打算嫁给他?”他还以为她是真心答应许带班,没想到竟是……客套话?
“我现在这样子也没法嫁了。”她俏皮道,“我怎么在新婚之夜弄出落红来?偷抹鸡血还猪血?”
华卓轩暗咬后牙根隐忍,差点无法控制的忍俊不禁。
“你就算在床上倒了一缸子血,他也分辨不出来那是啥。”
“什么意思?”
“许亦汉脑子不清楚。”他含蓄的说。
“什么?”脑子不清楚?
“他这辈子除了傻笑跟哭,啥都不会。”
沈绿荷愣了愣,唬地一声坐起。
“你的意思是……他……许带班的弟弟是……”
“痴人。”他直白道。
残酷的现实在她眼前炸开。
难怪……
难怪许带班说他的弟弟不会嫌弃她的大龄,不嫌弃她被退过婚,不嫌弃她有双粗糙的手等等缺点。
难怪许带班的弟弟年近四十尚未婚娶……
原来,他是痴人。
也就是说许带班认为依她这样的条件,也只能许个痴人为妻?
那华卓轩呢?他心里又是怎么想?
“你该不会有个人愿意娶你,就不分对方是阿猫阿狗,都肯嫁?”
想到她一听到许海力要牵成她与他弟弟,脸上难掩的兴奋之情,就让他恼怒的想扁人。
沈绿荷双眸怔怔落向有些轻蔑撇了下嘴角的华卓轩。
她明白了。
她刚在痴心妄想什么呢?
他请来的仆工都认为她仅能跟个痴人为伴,堂堂华家三少更不可能将她视为婚娶的对象。
能有个侍妾身份就不错了,更有可能的是如沈紫清所说,被当个暖床丫鬟,等他厌弃之后,就像破布一样被扔在路边无人闻问。
自小到大,她遭受许多困苦与磨难,应该比谁都明白人情冷暖,晓得现实的残酷,怎么还会天真的以为人家一个富贵大少爷会看上她呢?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蠢?
难道是心沦陷后,脑子也跟着胡涂了?
“少爷,中午了。”她望向窗外已看不到日阳,推测应已来到头顶,也就是中午时分了。“您要回府用午膳了吗?”
好啊,就会把话题岔开。
华卓轩面露一丝不悦。
无所谓,不管是阿猫阿狗,她现在谁也不能嫁,就只能跟了他,他再也不用担心害怕又出现个程咬金想跟他抢人。
“不,去街上找个餐馆用膳。”他想起有家餐馆的湖南菜做得不错。“穿好衣服,咱们走吧。”
沈绿荷背对着他穿衣,大腿上沾印的落红血迹提醒她,好姻缘离她更如天际般遥远。
这如果是命,她除了接受与面对,好像也无计可施了。
她无声闭眼长叹,穿好衣裤后,带着笑容回头,一个箭步冲向大门,用力拉开。
“少爷,咱们走吧。”
“对了。”华卓轩甫出门口,又转过头来道,“下午你就别回作场去了,回房里把行李收拾一下,我挪个房间给你,嗯……一开始还是别太明目张胆,我在外头帮你租个房,别再住在那有猪屎味的房间了。”他思考着这租屋的位置地点哪最适当。
他要替她租房?
他想把她金屋藏娇吗?
这事若传到沈紫清耳里,她会怎么想她?
她几乎可以想象沈紫清充满轻视的眼神有多愤恨。
她会认为她抢了她的男人,还去当了华卓轩的暖床丫鬟,这不就跟沈紫清当初的诬指一模一样了?
“少爷,谢谢您的好意,不用如此替小的费心。”
“不用?”啥意思?
“少爷,我毕竟还是要赚盘缠好帮紫清寻夫,而且我在作场做得很愉快,如果可以的话,可以维持现状不要改变吗?”
“如你要帮沈紫清寻夫,我可以差人去帮你们找。”
“少爷,您的好意小的非常感激,但小的觉得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这样比较不会落人口实。”
“落谁的口实?你有什么好顾虑的?”他不懂。
难道她并不想跟他一起?
他这时才想到一个重点--他喜欢沈绿荷,但沈绿荷的心不见得在他身上啊。
“许海力要帮你媒亲时,你连他弟弟长啥样都不知道就高兴的答应,却不愿跟我一起?”他会输一个未曾谋面的人?
因为她想成亲,想找个可以牵手一辈子的人,但跟了华卓轩不只名不正言不顺,谁也不晓得什么时候他就会对她厌倦。
她哪有资格让他看上眼?
许海力的弟弟是个痴人,可想而知,许海力媒介这桩婚事,是希望有个人可以照顾弟弟一辈子,至于她的想法、她的愿望他才不考虑,因为她这样条件的姑娘是没得挑的。
而华卓轩在两人有了肌肤之亲后,才告诉她,许海力的弟弟是个痴人的事实,显而易见的,也是在提点她,她对他而言,不过就是个暖床的。
她也只有这项……功用是吗?
既然如此,她更不能昏了头,天真的以为变成凤凰了,她更得一本初衷,照原来的计划进行。
“少爷,小的从未奢想您。”
她拒绝他!
她竟然拒绝他?!
他把一切都设想好了--先找间房子让她居住,然后报请父母他打算成亲的意思,再经过三媒六聘的正式程序,将她正式迎娶入华家,当他的三少女乃女乃。
他本想将她安排在自个儿院落,但再想想,尚未成亲就让她同住一房似有不妥,他是个注重形象之人,当然也要顾及自个儿妻子的名声。
他都打算好了,却没想到沈绿荷并不想坐上三少女乃女乃的位子。
她甚至直截了当将他的好意拒绝了!
她的脑袋里到底装的是啥?
“好,你现在就回你的作场去做事,当一辈子的奴工!”
他怒气冲冲的走了。
沈绿荷傻愣愣的看着他离开,回头再看地上的湿衣,动手整理。
“姑娘,这些湿衣我等等就差人送回去。”船家老板进来见她好似准备把这些湿衣扛回去,连忙殷勤的道。
“那……麻烦老板了。”
道过谢,她走出湖边小屋,中午的阳光灿烂,湖面荷花白的娇红的艳,可在她眸中,全都失了色彩。沈绿荷一直很踌躇,不知该怎么跟许海力聊他弟弟的事。
仔细回想,那天许海力提起成亲这主意时,一旁的胡悦似乎欲言又止,心里八成也是在考虑要不要告诉她许亦汉的事情吧,但思索再三,他还是噤口不语了。
若不是华卓轩提醒她,她半年后回到东芹镇与许亦汉成婚,在新婚夜发现自己的夫婿是个痴人,她不晓得自己会如何的情绪崩溃。
所以她该感谢华卓轩……吗?
每次只要想起华卓轩,她的心绪就很混乱,比想起许亦汉是痴人一事更让她烦躁。
神明总在她不经意的时候将她推落谷底,父亲过世时、夫婿退婚时,现在又一个男人夺走她的贞洁,让她更弄不清楚未来的路该往哪个方向走。
午休用膳时间,她踏入放置木料的仓库。
这儿堆满了各种原木,整间屋子飘着浓郁的木头香。
她靠在堆高的木料上,细细闻着温暖中带着阳刚味的木质香,好似父亲就陪在她身边,带着她上山砍柴,给她一把小矮头,让她有样学样的与父亲一块儿沉浸工作的乐趣中。
如果那日,不是因为天雨路滑,父亲不小心摔落山崖,她不会成了孤儿,不会被领养去当童养媳,她的人生,是否会有所不同?
“爹……”
她双手张开,贴着原木,就好像贴着父亲的身体,依靠在他强健的肩膀之下,天塌下来也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