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假日,不用加班的情况下,蒲铮难得早起,不是因为她想早起,而是同住屋檐下的两位男士,一早就在打电动。
“兄弟,支特,我需要支持!Oh,shit你干么?我要支援啊!”李嘉睿大叫援军。
“我已经支持了!”可惜援军默契不佳。
“哒哒哒——”,“砰砰砰——”
超棒的视听设备反应出超棒的音效,不论是机关枪连发的声音,还是炸弹的爆炸声,都非常清楚,清楚得像整间房子正受到枪林弹雨的攻击,墙壁还会雷动,难怪这款战争射击游戏这么受欢迎,尤其是男生,简直欲罢不能。
靠着厨房吧台,蒲铮无语的按下咖啡研磨机,现磨出一杯香浓的黑咖啡,她喝着咖啡,视线沿着杯没,用宿醉刚醒的臭脸凝视那两位懮人清梦的男士,无声的向他们传达她的低气压。
“哒哒哒——”
“我来了,gogogo!”手握游戏把手的蒲靖庭,紧张到忘了怎么说中文。
见两个男人继续无视她的存在,蒲铮喝完咖啡,将杯子轻轻放在人工石造的吧台上,发出轻声的“叩”一声。
对比电动发出来的声音,小得轻易就会漏听。
但是那两个玩到疯的一大一小却听见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无视原本要赢的战局,不约而同地同时转头——
“不要——砰砰砰——”
他们的碉堡被敌军的战斗机轰炸成废墟,屏幕上出现了战败的字样。
可两个男人都没有心情去懊恼,因为两人的危机意识都告诉他们,麻烦大了。
蒲铮双手坏胸,眼盯着他们,语遇轻柔地道,“打得好,继续呀。”
那过分轻柔的口吻,让两个男人对看一眼,十分有默契地放下电动把手,不敢恋战。
“没啦,这好无聊,不玩了。”李嘉睿故作嫌弃。
“幼稚。”蒲靖庭在危险之下学会了“识相”这个本能。
不能笑,绝对不能笑场,蒲铮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妥协,才稍微乖点就原谅,哪有这么简单以后她发火,他们就装傻卖乖,这绝不行。
她决定继续板着脸,直到她觉得可以为止。
见装傻没用,蒲靖庭朝李嘉睿使了个眼色,叫他想办法。
李嘉睿被迫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绞尽脑汁,想想个好办法,要让两人都解套,否则这样的气氛多让人尴尬啊!
“真的,这太幼稚,星期天不用上课也不用复健,打发时间而已,不如出去玩,走一走……今天天气不错,也没什么太阳,阴阴的很舒服,就这么办!我们出去走一走吧!”随口乱讲拖时间,竟然也误打误撞,让李嘉睿想出了好办法。
“出去……走一走?”原本开开心心的蒲靖庭,听见这个提议,表情顿时变得僵硬,眼神闪灿,流露出畏缩跟恐惧。“我……累了,我想在家里休息。”
蒲铮原本打算再为难他们一下,但看见侄子的反应后便打消了念头。
“也好,我也很久没有出去散散心。小靖,你回台湾之后,还没有时间好好看看你父亲出生长大的地方,走吧,去换衣服。”蒲铮满心为了他好,不希望他畏惧人群,不过她向来习惯使用强硬的手段,语气难免不好。
“我想去看的时候自然会去看。”蒲靖庭其实不怎么在意别人看他的眼光,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模样很可怕,但这就是事实,他没有做错事,他是受害者,平时出门去学校、去医院,他都是坦荡荡的模样。
其实他最怕的是别人看他的时候,他身边人的感受。跟他走在一起,真的……没问题吗?他会让阿睿叔叔为难吗?会不会……让姑姑觉得丢脸?
“你是蒲兮的儿子,你父亲的根在这里,你有什么好怕的?”侄子的畏缩让蒲铮火大,她走到他面前,态度跟语气都是严厉的。“走!”
被指控会害怕,蒲靖庭的反应很大,“我是爸爸的小孩,我跟爸爸一样什么都不怕!”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肯出去走一走?”她满意侄子的骨气,但又不解他的退缩。
既然不怕,为什么要拒绝出门呢?
欲言又止,蒲靖庭看着姑姑请秀严厉的脸庞好一会儿,才低下头,用如蚊子说话般的音量,
“跟我走在一起,会丢你的脸。”
这扭曲自卑的心态让蒲铮难过得想落泪,也生气于侄子是这样不相栺她,她甚至气到想把侄子抓起来揺晃。
“你……”她眼红的走近一步。
“别别别!他还是小孩子,有话好好说!”李嘉睿见状况不妙,连忙插进中间当和事佬。
被这一阻拦,蒲铮找回了理智。她竟然真的差一点上前把侄子吊起来痛骂一顿,幸好,她没有。
不动声色地朝李嘉睿投去感激的眠神,接着她用非常冷硬但认真的口吻,告诉侄子她的想法。
“你有这种想法才让我觉得丢脸!我相信你爸爸听见你说这种话,会狠狠把你揍一顿——如果他还在的话。”
李嘉睿闻言,不禁在内心撺着脸学盂克的“吶喊”——这样并没有比较好啊!
“对。”岂料,蒲靖庭没有被他姑姑的直言伤到,还赞同道:“爸爸还在的话,真的会揍我一顿。”
提起父亲,蒲靖庭露出怀念的笑容,这么单纯的笑意,是蒲铮第一次看见。
“我去准备出门的东西。”小家伙知道了姑姑的想法,也改变了自己的悲观,决定跟大人出去走走,哂哂太阳。
走进房间前,蒲靖庭回头,对蒲铮说:“姑姑,我爸爸说的没错——你跟爸爸非常非常像。”
闻言,蒲铮一点也不开心。
“我最讨厌听到这种话,谁要跟他像!”
听到这话,蒲靖庭反倒大笑,他笑不可抑的回房间换衣服,嘴里还一边自言自语,说着“有够像”之类的话。
“我跟那个疯子一点也不像,听请楚了!”她严正否定这件事。
“唔……”这时候在一旁看戏看很久的李嘉睿,沉吟了半天,突然盯着蒲铮的脸不放,一脸的若有所思。
“你在看什么?”
“原来,你是蒲兮的妹妹,那个很有名的旅游节目主持人。我就想哪来这么特殊的姓氏,原来是一家人——小靖就是他儿子,最近两季跟着他跑东欧和中东的那个小孩子?难怪我总觉得小靖很眼熟,还有你……”李嘉睿走近她,微低头,眼睛对着她的眼睛。“我觉得你跟蒲兮一点也不像。”
听见这种话,蒲铮很高兴。“总算有人说出一句象样的话了。”
“长相完全不一样!但是个性……还真有些相似之处。”不过这也是他的感觉,毕竟除了看过蒲兮的节目之外,他并不认识蒲兮本人。
闻言,蒲铮脸一垮。“我跟蒲兮一点也不像!”她对着李嘉睿吼,重申再重申。“听见没有?我们不像!”
“好好好……你说不像就不像。”李嘉睿掏了掏耳朵,步步被逼退,最后他只好躲到房间避难。
“气死我了!”看着躲回房间的两个男人,蒲铮火大到不行,这两个男人一定要在假日惹她吗?就不能好好度个假?
她气呼呼的坐在沙发上,想着要怎么报复回来,毕竟,他们男生是一国的。她没有发现,这个家的气氛,渐渐真的有了“家”的感觉。
假日的深坑老街,人潮汹涌,知名店家如人口榕树下那间炭烤臭豆腐店、庙口的土鸡、豆腐……都人满为患。
李嘉睿开着车,载着蒲铮以及蒲靖庭姑侄俩找了很久的停车场,停好车后才下车,走进人群里。
“好多人!”在美国出生、生话了十年的蒲靖庭,回台湾后,这是他第一次出游。
虽然身上套上了保暖的外套,但肤色的压力衣还是让靠近他的人惊讶瞪眼,可他一点也不在乎。
“那是什么?”他指着那像云朵般经柔、被透明塑料袋包里着的东西,就插在小贩车上,颜色粉女敕,有白的、粉红、粉蓝。这种新奇的东西,蒲靖庭没有见过。
不过这里真的有太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让他看得目不暇接。
“那是棉花糖,很甜,而且放了很多色素。”解答的是声音冷硬的姑姑。
“但是很好吃,这是童年的回忆!”李嘉睿帮忙补充,想朝蒲铮使个眼色,让她别这么不近人情,回头,就看见她掏出零钱,买了一枝蓝色的棉花糖。
“没吃过就吃一点尝鲜。”举着那枝蓝色的棉花糖,蒲铮递给了侄子,面无表情的叮咛,“很甜,别吃太多,里头有一根长竹签,不要重出来吃,用手撕下棉花糖之后,往嘴里塞。”
李嘉睿看她一边吁咛,还一边做示范,不禁微笑,对这姑侄俩之间的感情进展感到开心。
蓬松绵密、人口即化的棉花糖博得蒲靖庭的好感,但——
“太甜了。”爱巧克力但不爱甜食的蒲靖庭,尝鲜过后便觉得够了,把手上的棉花糖跟大家分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