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的,第一天过去了,他迎接了胸闷的第二天。
啊……他快不能……呼吸了……
“如何?”
银铃般的幼细嗓音在他耳边响起。
他霍地睁眼。
女魔头!
杜心娅面带着略显得意的微笑,两手负于后,弯腰盯着他粗重喘息的痛苦脸庞,“觉得胸口闷了,对吧?”
他咬牙瞪着她。
“你最好赶快答应履行约定,”她从腰带内拿出一颗红色小药丸,在他眼前画圈圈,诱引他,“这解药现在吃还来得及,等到七孔流血就太晚了。”
“我呸!”他虽然很想帅气的朝她吐口水,可惜他顶多喷了两滴唾沫在她脸上,一点侮辱的杀伤力都没有。
杜心娅好整以暇地以指尖沾抹脸上的唾沫,舌尖舌忝掉。
“你不用叫大夫来,我这独门“忘恩负义丸”除非到发作时刻,否则无人能诊断出。”
敢情她一直在外头观看屋内情况--
“魔头!”他愤恨咬牙。
听到他的咒骂,她眉心微微拧蹙了一下,像是因此受到了伤害。
但那只是稍纵即逝,她脸上依然挂着甜如蜜的微笑,有种纯真的稚气,一点都看不出皮肉下的心肠有多歹毒。
“当个魔头丈夫有啥不好的?”指尖抹过他干涩的唇,俯身,吻上。
他才想抵抗,她即重重咬了一口,留下齿痕但未流血。
“你还有一天时间考虑。”她如上次来那般,像只小麻雀轻盈跃出屋子。
时间已是刻不容缓,还好他今天虽然胸闷到呼口气都要费力气,至少他已经不再昏睡。
趁着丫鬟拿着早膳与煎药进来,他迅速扯住她的袖子。
“少爷……”丫鬟以为他对她有意,羞涩脸红,双颊染红晕。
“快叫大夫来……不要李大夫,叫别的大夫来,快……”一口气喘不过来,他抓着胸口痛苦的伏在床上。
丫鬟见状惊恐,迅速奔到主子处,说明华正耀的要求,还特别注明他看起来很清醒,但也很痛苦。
于是,华老爷把镇上所有有名望的大夫都请来了,可就是找不出任何毒物的痕迹,只能开活化气血、润肺滋养的药方,要他喝下。
可恶!全都是废物!
华正耀气恨的咒骂。
忽然,他心生一计--把女魔头绑来,逼她交出解药不就得了?
那红色药丸就藏在她腰带内,不肯给,就用抢的。
他还记得她居住的巷弄方向与大概地址,于是他差了奴仆,立马去把女魔头给绑回来。
自华家到杜心娅的居所不过两刻钟时间,来回半个时辰即足,然而两个时辰后,家丁才回来,而且是两手空空。
“人呢?”他重咳两声,好像这么做,胸口的闷气就会被咳出来。
“二少爷,”一名家丁上前,拱手歉然道,“奴才在少爷指定的地方搜寻多时,没找着那个胡同。”
“怎会没找着?”华正耀火大,“我不是说了往南方走,在一家胡记南北货商行左转,经过一座陈府园林,右转直走到底,再往左拐两个弯,就可瞧见那胡同……咳咳……”
一口气说太多话,害他因此呛咳不已,这笔帐,一样要记在女魔头头上。
“少爷,我们找着了胡记南北货商行,也找着陈府园林,照着你指示的方向来回搜寻数次,真的都未找着。”
“是啊,少爷。”另一名家丁道,“我们也问过附近的人家,可有看过一位年十五、圆脸蛋的姑娘,可都没有符合特征的人。”
怎可能……
华正耀傻眼。
他昨日早上才从那出来,怎可能找不着?
他不由得想起父亲曾说过,他失踪这几天一直都有派人搜寻,但就是找不到他的踪迹,莫非,那女魔头的住所同样藏有玄机?
难道说,他就只能任她摆布,受其逼迫,非娶她不可?
可恨啊!
他华正耀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屈服于一个女人!
对了!女魔头都是趁人不在的时候偷溜进来,他只要叫人埋伏起来,她一出现就上前生擒,同样可逼她拿出解药。
“你们过来。”华正耀挥手叫来两名家丁,低声吩咐,“你们就躲起来,那个圆脸蛋的姑娘一出现在我房里,就把她活捉,懂了没?”
家丁们点头,躲起来前还不忘先观察过外头周围环境,确定少爷口中那个好像很恐怖、很厉害的圆脸姑娘不在,这才一个躲衣橱,一个躲桌下,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有了“保镖”,华正耀这才安心的闭眼睡上。
哼哼哼,女魔头,就不信这会治不了你!
过了不知多久,半梦半醒间的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脸上滑动,而且还……湿湿的?
霍地睁眼,果然又看到女魔头。
杜心娅嘻嘻笑着以手指在他脸上描绘五官,像在欣赏名家画作。
“你又来了!”华正耀用尽吃女乃力气低喝一声。
这是他跟家丁的暗号,只要他一喊“你又来了”,家丁们就跳出来把杜心娅活捉起来。
“是啊,我又来了。”杜心娅笑着抚模他的脸,“想我吗?相公。”
“恬不知耻!”华正耀恼怒别过头去。
奇怪,家丁们怎么还没冲出来?
该不会等到睡着了吧?
杜心娅一副不明所以的样子,“你不是都跟姊姊们这样问?”她模仿他甜腻腻的语气,“妹子,想我吗?”
“你……你观察我多久了?”他大惊失色。
莫怪乎她晓得他的居所,知道他是谁,原来她早暗中跟踪他许久,才会连他在床第间的甜言蜜语都清楚。
太可怕了,女魔头!
“谁观察你来着,”杜心娅瞪他一眼。“只是刚好有次上街买东西,瞧见你走进一家妓院,才到大门口就有人相迎,你上前搂住对方的腰,说了这句话。”
这的确是一次的偶然,但是他看着鸨子的柔情目光,嘴里吐出的温柔甜言,让她自此失了心,希冀他的温柔也能投注在她身上,故那日在清晨大街上捡回受伤的他,她可真是开心极了。
谁知,他仅在刚开始对她温言以对,一得知他签了婚约书,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明明在昏迷梦呓时说过,只要他安好,愿意“以身相许”的,事后又反悔,算啥男子汉大丈夫!
她只是怕他清醒后忘了自己的“承诺”,才写了婚约书要他签名的……她承认她用了点小计,但说到底,他也不吃亏不是?
华正耀嘴角露出不予置评的扭曲,“你喜欢我自可大方的说,不需要用这种小人方法逼我就范。”
“我说我喜欢你,你就会娶我?”她大喜过望。
“当然是,”他坏心眼的故意顿了下,“不!”
可恶的臭男人,她那日逼迫他签下婚约书果然是正确的,人一清醒就翻脸不认账了!
“我劝你还是答应,否则你看看,”她抬起指尖,上头染有红印,“你已经开始七孔流血了。”
“什么?”华正耀大吃一惊,往脸上一抹,部分手指果然染有红血,有的还已经干涸了。“你不是说明天才会发作?”
“可能你刚受过重伤,体虚气弱,所以发作得比较快。”杜心娅嘻嘻笑。
“你!”华正耀伸手就往她腰带抓去,杜心娅灵敏往后跳开。“你又来了!你又来了!”
他怒喊了多次,屋内仍无动静。
可恶,那些躲起来的家丁是睡死了吗?
“你干啥一直喊“你又来了”?”她露出恍然之色,“这该不会是某种暗号吧?”
“不,当然不是,你多想了!”急急否认的华正耀咬牙瞪她。
杜心娅气定神闲的走来衣橱,指尖搭上把手,开门前还不忘回头笑望华正耀.
华正耀瞬间胸口凝滞,胸闷得更厉害了。
杜心娅使劲拉开衣橱,一个大汉顺着门开而掉了下来,躺在地上动也不动,仿佛已经气绝多时。
“你杀了他!”他怒瞪。
“我不杀人的!”杜心娅一脸受到冤枉的委屈样,脚尖踢踢大汉。“他睡着了而已。对了!”她拍掌,“这里还有一个。”她来到桌前弯腰,将另一名家丁拖出来。“他们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
她从不夺人性命的。她可是名医者,不是杀人凶手啊。
“你做了什么?”女魔头!
“我入屋前先下了迷香。”
“迷香?”
“我有帮你解了,所以你醒得比较快。”她回来床缘,一坐下。“如何?是否该报答我的大恩大德?”
“姑娘……”
食指抵上唇,“心娅!或喊我娘子亦可。”
“……”大丈夫宁死不屈。“你的救命恩情,华某愿当倾尽全力相报,我可以帮你盖大屋、买奴仆,让你这辈子过得奢华富贵,衣食不愁,只要你开口,华某当全力以赴。”
他说得口沬横飞,报恩的方法全都是用钱可解决的方式,但她对于金钱没有奢求,她只求能平安过日,还有人长日相伴,陪她一起到老而已……如果她有这个幸运的话。
她凝睇着他一会,长睫微垂,眸色尽染忧伤,教人瞧了心都跟着发酸了。
“我只想要一个家。”她凄然幽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