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能耐跟他赌,这方面女孩子较吃亏,就算她来自二十一世纪,也没开放到跟个男人果程相见。
“你错了,我一向心胸狭窄,胆敢在我头上撒野,我会挖个坑把那人埋了。”一了百了,省得碍眼。
“啊!”她膛大眼,莹莹水眸流动着讶然。
牟静言似有若无地以指月复摩竿粉女敕面颊,眼底有一丝快意。“夏帐房,你这芙蓉脸我越看越中意,也许我真看上你了。”
他说得似假还真,让人打从心里发毛。“爷儿不是要去巡视店铺,请慢走,我就不通了。”
“赶我?”好大的胆子,真忘了谁是主、谁是仆了吗?
冷笑着,牟静言伸手捞回妄想从他眼皮底下开溜的身影。
“是提醒,爷儿家大业大、日理万机,别为一点小事耽搁谈大生意的机会,我正等着大展身手,替你分忧解劳。”她哈哈干笑着。
一阵属于男人的阳刚味飘入鼻腔,本欲退开的夏弄潮一征,脑子里顿生混乱,一股热气漫上薄女敕桃腮。
之前她没发觉他如此高大,肩宽胸厚的仿佛一堵坚实高墙,足以将人困在他的桂格下不得月兑身。
直到这一刻,她才以“活生生”的男人看待他,他是真实的,有血有肉,不是古装剧里虚构的人物,她模得到他,也能与他面对面的交谈,
可是这个发现让她很不安,这个时代的人事物都与她无关,她是个外来者,不该和古人有太多牵扯,最好如风一般来去无踪,一旦她回去了,也就不会有人再记得她。
说白一点,她希望自己是单纯的时空旅人,没人会因她的出现或消失受到影响,或是改变。
“夏帐房,你若是女子,我定要了你,切记这一点。”他语带警告。
夏弄潮一脸的心虚。“好在我是男儿身,否则真要包袱收一收,准备逃命。”
“哼!你能逃到哪里去。”一听到她想逃,牟静言体内燃起一股无明火。
“天下之大,四处可为家……”慷慨大话未毕,蓦地,她有种全身发寒的感觉,好像被藏身林里的野兽盯上。
“四处可为家?”他低嗓似霜,寒人心肺。
“呢……爷儿的脸色很难看,是不是受了风寒?我有专治感冒的药,一瓶卖你十两……不,五两就好。”做人不能太贪心,她得小心锋芒太炽。
“感冒药?”他语气略低,神情古怪。
“是特效药!一喝见效,数量有限,不赶紧抢购就没了。”她努力推销着,像个江湖郎中。
他目光冷锐地直视。“有个人也说过和你一样的话,他说汤药太苦了,他们那里有水果口味的感冒糖浆。”
“感冒糖浆”是什么东西没人知晓,不过应该是一种治病的药,他只听过两个人说过。
闻言,她又惊又喜地失了分寸,拉着他的手追问。“是谁?他在哪里?是不是七岁大的男孩?他手上有没有戴着一只钛金……呢,银色手环……”
看了看紧捉臂胯的柔暂小手,牟静言畔色一深。
“你放肆了。”
“我只是在找一个人,他迷路了……”迷失在遍远的时空。
“找到他之后呢?”手臂骤然一轻,他的心却突然沉重了几分。
收回手的夏弄潮迎向他的目光。“带他回家,他的父母在等他。”
“带他回家……”
这就是她的目的?
“他不属于这里。”
“不属于……”
牟静言黑眸伟莫如深,教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其实夏弄潮那一句话的全意是—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理应回到原本的时空,可是她不能明说是来自未来,因此难免产生误解,让人以为她知晓牟府不为人知的秘密。
但是,天底下没有不邃风的墙,青柳山庄表面看似平静,暗里其实波涛汹涌,只等着有人戳破和平的假象。
水榭楼阁、雄梁画棣、澄湖蓝天,加上春花夏符点缀,堆砌出一片水滥滥的美丽风光。
占地广大的青柳山庄规画十分完善,院落各自独立,并依身分决定分配到的院落之大小、位置,例如,主屋静苑是历代当家居所,牟老爷过世后便由长子牟静书迁入,偕同妻妾住了三年,在他意外身亡后,遗嫣悉数迁出,换牟静言搬入。
不过他的侍妾扶苏并不住这儿,喜静的他不愿让人打扰,因此她独居最为僻静的兰心小筑,平时未经传唤不得进出静苑。
下人房名为秋露院,东院供男仆居住,西院则为丫鬓婆子,一墙之隔互不相通,严守礼教。
桃花坞是管事、帐房们的住所,可目前只住了一名帐房夏弄潮,其他人不知因何故被迁走,各自回家与家人同住。
至于铺张奢华的凝香园住的是寡妇李华阳,也就是牟静言的大嫂,下人们口中的大夫人。
但她的独子牟青阳却未与她同住,他在扔娘的照顾陪伴下,位到上了锁的云起阁。
“翠儿,这些帐款是怎么回事,我不是让你拿去给帐房核铺,为什么还搁在我的梳妆台上?”
一身华服的李华阳款步轻移,指着梳妆台上的一叠帐单质问贴身丫鬓。
那上挑的桃花眼嵋态横生,瑶鼻如玉,黛眉如逮山,菱角子邬抹上桃红胭脂,将一张颠倒众生的美颜点缀得更娇妍,此刻眼里虽然酝琅着小小不悦,但并不损及半分丰采。
“夫人,不是翠儿偷懒不做事,翠儿也是受了气才回来,夫人要为奴眸出口气。”一脸愤愤难平的翠儿大吐苦水。
李华阳轻睐杏目。“说来听听,谁给你气受了,我李华阳屋里的人,还有人敢不长眼的欺凌。”
细语柔腻,仿佛调丁报蜜般软甜,让人一听酥了腰骨,但并不难听出她话中的冷意和轻慢。
打狗得看主人,她李华阳养的狗谁敢打骂,就是和她过不去。
“不就是新来的帐房,仗着二爷的余威跟咱们过不去,我好说歹说是夫人你平常的用度,一分钱也省不得,可是夏帐房架子摆得可高了,强硬表示各房月银是固定的,不能厚此薄彼。”她是夫人房里的人,居然连半点颜面也不给。
“真有此事?”一个狗奴才,气焰敢这么嚣张。
“是真的,夫人,翠儿不敢有半句欺瞒,夏帐房把银子掐得很紧,翎株必较,没人能多挖出一两银。”简直是看守银两的钱鼠,谁也别想捞点油水。
翠儿说时的神态是羞多于恼,秀气小脸微浮淡红,似嗔还怒地道出心底的小绊瘩,却也没搬弄是非、恶意批评。
就像府里的每一个怀春丫头一样,她也对俊秀非凡的新帐房起了爱慕之心,芳华姑娘遇见俏儿郎,难免芳心一动。
二爷严肃又难以亲近,她们高攀不上,也没胆妄想他枕边人的位置,原因无他,只因夫人善妒,见不得别人过得比她好,举凡有心自荐枕畔攀附高枝的丫鬟,下场绝非一个惨字足以形容。
“没跟他提过是我要花用的银两吗?打从我嫁迸青柳山庄第一天起,吃穿用度全是最好的,每样也马虎不得。”小小帐房能有多大的权限,除了孤假虎威还能有什么本事。
“提了、提了,还往他屋里送了不少礼呢!但是他硬气得很,礼收是收了,却给我一句回不了嘴的话。”让她当下气得说不出话来。
“什么话?”李华阳罗帕轻拧,拭着嘴角。
“一切听凭爷儿的吩咐,不敢擅作主张。”新人上任就是不知变通,一板一眼的守着死规矩。
这年头谁还照着上头的意思力事,谁不是有好处就尽量放手捞,尤其管帐的是油水最多的肥差事,只要懂得开通,哪个不荷包饱饱。
拿二爷来压人呐!真是个好奴才,我倒想会一会,看他是生得三头六臂,还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她掩嘴轻笑,媚眼横睨。“去,柳儿,去把他给我叫来,这会我闷得慌,正好找个人来解解闷。”
凝香园里有八名服侍的丫鬟,姿色一般,其中以翠儿、柳儿与李华阳最为亲近,她们也是她的陪嫁丫鬟。
所谓什么人养什么狗,长期在生性贪婪、自私的主子身边伺候,自然而然染上她不可一世、骄矜的习性,对同样入府做事的丫鬟家丁非常不客气,有对连管事都敢给脸色看。
上任帐房就是无法忍受被几个女人指使差遗,又夹在两位主子间难为做人才以老母生病为由请辞,留下没人收拾的烂摊子。
李华阳算盘打得精,她以为走了个碍事的,分身乏术的牟静言定会将府内琐碎杂事交由她全权处置,譬如下人的调任、接待宾客,以及最重要的银两用度,那么她也就能以当家主母的身分重新掌权。
“听说大夫人找我,还不知道有什么事?”姗姗来迟的夏弄潮一身儒难衣衫,腰间挂着一只螃龙玉佩,腋下夹着本帐簿显得有些匆忙。
“你就是新来的帐房?”放下茶杯,李华阳似笑非笑地横睨一眼。
“是的,大夫人,我叫夏弄潮。”她有模有样的打躬作揖,并刻意压低着嗓音,不露出破绽。
“左一句我,右一句我,没人教过你这奴才,在主子面前得矮上一阶吗?”她摆出主子架子,下马威压制新帐房。
“大夫人此言差矣,我凭本事入府做事,不靠夭、不靠地,只靠一颗灵活脑袋和一双巧手,并不比人低上一等,何况有求于人是牟府当家,我用心千活换取酬劳不可耻。”倒是她的想法和态度不可取,主子是人,奴才也是人,何分贵贱。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夏弄潮占了先天上的好处,一张讨喜的皮相让她轻易地和下人们打成一片,并藉着闲聊得知府内的大小事。
必于大夫人的种种传闻她几乎无一遗漏,大夫人的风评并不佳,是个令人畏惧的棘手人物。
所以有不少人……呢,以丫鬟居多,一再提醒她要谨慎应对,不能有半丝怠蚌,但是在人权平等、言论自由的现代生活了十九年,根深蒂固的观念是改变不了的,她没法唯唯诺诺的奉迎拍马屁,巴结坐在高位的人。
“你胆子可真不小,主子说话也敢顶嘴,你就不怕丢了差事,被人赶出青柳山庄。”她话语轻柔似水,却不难听出话中的威恫。
“我没做错事为什么被赶出去?所谓有理走连夭下,不能因为我说实话而罢免我的职务,这太没道理了。”她振振有词。
“你在指贵我蛮横无理!”李华阳笑眸转冷。
她很想点头说是,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大夫人有权指正我的错失,若我真有哪里做得不对,定会立即改正。”
“你……”她微恼地沉了沉眉,正想命人赏一巴掌予以惩戒,但继而一想此人仍有可用之处,遂作罢地缓下脸色。“你不晓得的错处,我一一指给你分晓,第一……”
李华阳以据傲的语气细数新帐房该遵循的规矩,从钱财的支用到职务上的认知,林林总总说上半个对辰,内容无非是在张显自身的尊贵地位,要人识时务为俊杰,别为一点小事而得罪她,一个小小的新帐房如蝼蚁一般,她一捏就能捏死对方。
“大夫人的意思是要我睁一眼、闭一眼的给你方便,不管你要用多少银子都得通融。”她听明白了,可是……
以为新帐房“懂事”了,李华阳满意地抿唇一笑。“不会少给你好处的,只要你言听计从,为我所用,你将来不会只是个帐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