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欧怀司没有出席晚餐,几名女模特儿毫不掩饰脸上的失望,飞快的吃完饭后就回房去。
相对于她们的失望,尚嫔反而大大松了口气,因为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分配饭店的房间时,听说其它人都是两人共住一间,只有她是唯一的例外,她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有心人的安排。
呵!她对自己嘲讽的笑了笑。别再往脸上贴金了,欧怀司现在肯定恨死她了,哪还会管她死活?
回房沐浴饼后,尚嫔望着窗外的天空,感觉心里空空的。
你会后悔的……
唉,又想起了欧怀司对她说过的话。
是的,她也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尚嫔心底轻轻叹口气,愁绪像团乱七八糟的毛线,她脑子里有一大团,胸口里也有。
她觉得好闷、好闷。
重重吐出一口气后,尚嫔随手拿起一件小外套套上,将房卡放入口袋,套上球鞋,离开房间,前往饭店一楼的中庭花园。
稍早住进来时她已注意到,那里不但种了许多美丽的花草,还有一些充满欧洲风味的两人座木椅,以及一座小型喷水池。
水声能够净化人的心灵,而她需要被净化!
坐在木椅上,尚嫔轻轻闭上双眼,感受抛掉所有杂事后的清明感,可惜过没一会儿,在台湾的那些事又悄悄的溜进她的脑子里。
想起邵母之前还喜孜孜的打电话给她,直说事情就快解决了,到时候会连婚约也一并处理,她甚至可以不用再出面。
电话中,邵母兴奋的语气有些异常,尚嫔隐约嗅出事情并不简单,可是进一步询问时,她只说一切即将雨过天青,什么也不肯透露。
希望如此。尚嫔由衷这样希望,只是,还来不及感受终于从那桩荒谬的婚姻解月兑的狂喜,她又为该如何请求欧怀司原谅而陷入烦闷。
“湿着头发来这里吹风,是准备招惹感冒上身吗?!”
让她渴望却又害怕的男性嗓音从右侧传来,尚嫔倏地转过头,眼中立刻映入欧怀司高大迷人的身影。
她的呼吸猛然一窒。
“怀司?”
“万一感冒,影响明天的广告拍摄,你要负责?!”昏黄的灯光落在他身上形成一圏光晕,他黑亮的双眼正凝望着她,朝她一步步走来。
“你、你不是明天才要过来?!”尚嫔望着他越走越近的身影,一颗心像慢慢被提至喉咙,神经瞬间绷紧。
“许小姐,不,应该是邵小姐。”欧怀司的语调不轻不重,神情显得高深莫测。“请问我有必要跟你交代我的行程吗?!”
许小姐?邵小姐?
这是回敬她上次喊他“欧先生”?
你会后悔的……
尚嫔想起他曾说过的话,随即打了个冷颤。
事情就要解决了,但他会愿意原谅她吗?会愿意接受她的道歉跟解释吗?
不,他不会,她知道他是个多么自傲的男人,就连现在他主动来和她说话,也让她心里暗惊不已。
欧怀司见她单薄的身子在夜风中颤了一下,浓眉顿时蹙起。她腿伤还没完全痊愈,现在又湿着头发吹风,她到底会不会照顾自己?
“期待你明天在工作上的表现。”说完,他彷佛毫无留恋,转身就走。
尚嫔心底狠狠抽了一下。
她突然想起订婚宴上郑凯际吻上她时,欧怀司落在她身上那惊怒的瞪视,到现在她依然心有余悸。
不会了,他不会原谅她了……
来不及多想,她下意识想再跟他多说些话,在理智干涉前,她已经出口轻唤他。
“怀司。”
他定住不动,没有回头,静静等她自己接着往下说。
她会选择在这时候向他坦白吗?他的心因期待而微微一紧,垂在身侧的双手悄然握起。
见他没有开口的打算,也似乎并不想回头多看她一眼,尚嫔喉咙一酸,委屈感化为热气,直涌上双眼。
欧怀司一直等不到她开口说话,干脆转过身。
看见她怅然若失的望着他,神情说有多无助就有多无助,他恨不得能冲过去将她紧紧压入怀里,在她头顶、额头、脸颊,还有该死的嘴唇一一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然而,他发现只有这样还不够,他想要她的全部,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所有的她他都想要,而且还要狠狠地要!
“你要跟我说什么?”
欧怀司主动替她铺好台阶,深邃的眸子里闪耀着渴望。
只要她肯对他坦白,他可以忘记先前那一切,牵起她的手,与她并肩应付那些狗屁倒灶的鸟事。
他渴望的只是她能够信任他,不要关起门独自面对那些老天爷可恶的玩笑,希望她能更依赖他一点,这很难吗?
“那天……我……”尚嫔想对他全盘托出,但就在她正要说出口的瞬间,邵母的话突然钻进脑子里。
尚嫔,妈咪知道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只求先撑过这一关,只要你先帮忙保密……
尚嫔话到嘴边,瞬间又吞了回去。
欧怀司看见她逐渐变得封闭的小脸,就知道她不打算对他坦白了。
失望的感觉像乌云罩顶,重重压上他心头,他脸上挤出一抹极为苦涩的微笑。
“那天你未婚夫吻你,你很喜欢吧?!”话一出口,他才猛然惊觉自己正在伤害她。
“怀司?!”尚嫔瞠目结舌的看着他,一颗心瞬间跌落谷底。
“我跟他的吻,你喜欢谁的?!”欧怀司被她临阵退缩的态度刺伤,下意识对她摆出攻撃姿势。
“怀司!”她喘着气,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看着他,不敢相信他仍然这般伤害她。
“怎么,没办法比较吗?”他冷冷看着她,性感的嘴角斜撇,极尽讽刺的话宛如利刃片片飞射而来。“是我的吻还是他的吻让你印象这么不深刻?”
尚嫔浑身不住发颤,眼眶发热,满脑子盘旋着一个恐怖的念头——他恨她,更恨郑凯际吻上她的那一幕!
是的,他不会原谅她了,就算她对他掏心挖肺地坦白,他也不会试着体谅她了……
尚嫔失神地这么想着,眼前的欧怀司逐渐变得模糊。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她的嗓音极为沙哑。
欧怀司听出她语气中的绝望,胸中的怒火猛然窜烧。
不然她要他怎样?什么事都不告诉他,每一次都要他自己去查!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信任?先前失忆的事如此,这次也是!
这女人到底去哪修练了这身能逼人发疯的好本事?
欧怀司倏地咬紧牙关,下颚抽紧。
从来没有人能破例让他丢下公事,匆匆飞越千里,结果只是跟她见上一面,甚至连话也没办法好好说上几句。
那时他原本大可不顾一切抓着她就走,可是她眼中的恳求逼得他不得不铩羽而归!
这个女人的脑子到底哪里有毛病?出了问题也不找他解决,连她那个见钱眼开的生母都比她聪明。
订婚宴那天过后,他带着初步调查得知的资料前去邵家,让他们夫妻明白郑凯际根本解决不了他们的财务漏洞,邵母马上向他坦白所有的事,还当场恳求他帮忙。
只有眼前这个傻女人,放着他身后的财势不好好利用,老是想要自己解决所有问题!
他到底被她放进心里的哪个位置?她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傻,什么事都想要自己扛,却从未想过他有多渴望能够为她挡去那些困境!
“我有没有开玩笑,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欧怀司站在几步之遥,双臂环胸,神色倨傲的凝望着她。
“我清楚吗?”尚嫔泫然欲泣,呐呐的自问。
他双手握成拳头,命令自己的双脚不准没志气地走向她。
“我说过,你会后悔的。”
听见他的话,一股寒意从脚底一路往上窜,钻进她心底,但她用力咽了咽唾沬,不让自己在他面前哭出来。
“我没忘,我现在的确是后悔的。”她抬起下巴,看着他说。
说完,尚嫔不等他响应,立即转身就走。
欧怀司看见她是往饭店里走去,原想追上去的脚步硬是定在原地不动。
见她心里难受,他也不好过,多想将她紧紧拥入怀里,可是他还在等,等她愿意对他坦承的那一刻。
望着她逐渐走远的背影,他在心中重重叹了一口气。
唉!她回房间去也好,最好快点把头发吹干,免得他光是想到她可能感冒就心烦。
明天,他会亲自跟她一次把话说开。
只要等到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