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该起了。”夜深露重,一灯如豆,寝殿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御榻前低声轻唤。
闻言的斐蓝皱着眉,两手抱紧锦被翻了个身。
“朕今日身子微恙,不早朝了……”
“奴才这就去请太医来。”劳公公早看透了小皇帝懒床的一贯手法,不疾不徐地道。
满心睡意的斐蓝挣扎地道:“且慢……”
“皇上难道忘了皇爷说过的话吗?”劳公公同情的目光滑过高高隆起的被窝,“要敢一日不早朝……”
“当心朕的**……”斐蓝下意识地应着,身子即反射性地跳了起来。
“来人,伺候皇上盐洗。”劳公公身手利落地抽走斐蓝手中犹抱着的锦被,朝身后正候着的众人扬扬下颔。
斐蓝雨眼无神地望着眼前这票严格执行宫务的人们,任由他们为他打点好一切,半晌,他揉了揉爱困的眼,白女敕女敕的小脸蛋上,犹挂着挥之不去的浓浓睡意。
他委屈地咬着唇,“朕只是想多睡一会儿……就一会儿,成不成?”他苦啊,苦到深处怨尤深深深啊,每日不到寅时就得起床准备早朝,打从三岁到现在,他就从无一日是被朝阳给晒起的,皇帝这职业……真不是人干的。
“成是成。”劳公公温和地对他笑笑,“只是皇上,相信您也不希望纳兰先生为了此事亲自进宫来探您吧?”
斐蓝小脸上的睡意霎时褪得一干二净。
若是劳动二堂兄进宫来揪他起床,那他的小**肯定又得遭殃了,而要是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纳兰清音亲自进宫来……
他肯定见不着明日的太阳了!
说起那个土匪投胎的斐枭,虐起自家小堂弟可说是从不手软,更不知道什么叫手下留情,说好听点是希望他能早日成器,说难听点,那叫死道友不死贫道。
而纳兰清音呢?
纳兰清音不但不会动他一根寒毛,更不会冷言冷语对他说些什么,纳兰清音只会让他悔不当初,恨不能从没生在这世上过。
想当年他三岁拜纳兰清音为师时,纳兰清音握着他的手教他写的第一个字,不是别的,就是“悔”这一字。
他悔啊--
斐蓝含悲欲泪,“你们都欺负朕,你们都虐待朕……”
“皇上,该上朝了。”劳公公看了看外头的天色,习惯性地忽略掉他眼眶中的泪水,弯身抄抱起小皇帝,再将他给安放在已停妥在寝殿中的小轿上。
“呜呜,朕要睡觉……”斐蓝抱着小轿的椅背幽幽泣诉,那惹人心怜的语调,足以让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可却丝毫动摇不了劳公公的铁石心肠。
于是在天色还黑漆漆伴着满天繁星的清晨,满心后悔的小皇帝,又再次被小轿一抬,边哭边摇晃着上朝去了。
听不到斐蓝哭声的纳兰清音,在某人的怀中动了动,将精致的脸蛋贴在某人赤luo的胸膛上。
“嗯……天亮了?”他带点沙哑和撒娇的嗓音,足以让某人酥了骨头。
斐枭轻抚着他的背,“还早,再睡会儿吧。”
“嗯……”纳兰清音呢喃地应着,任由斐枭的大掌穿梭在他那一头浓密的黑发中。
斐枭心满意足地环紧双臂,暗自在心中畅笑不已。
果然,牺牲斐蓝去当那个皇帝,绝对是他这辈子做过最明智的抉择了!
一早就进宫早朝的斐思年,下朝返府后,一路听着府内管家的报告,一路往纳兰清音的院子走,此刻在他手上,正揣着小皇帝在退朝时硬塞给他的睡觉请愿书。
“先生起了吗?”看在斐蓝哭得那么可怜的份上,这封请愿书他收是收下了,只是他可不保证,纳兰清音在看了后会生出什么同情心来就是。
“尚未。”管家语带保留地道:“大爷,昨晚先生他们毁了书房……您看这早膳先生还用不?”
已走进院中的斐思年顿时停下脚步,他叹息地抚着额。
“改成午膳……”昨晚那两人打得轰轰烈烈,再一路吵到夜半三更……眼下全府的人们都红着眼睛没一个人有睡饱,可偏就只有那两人有那好命可以继续关在屋里蒙头大睡。
“咳!”斐枭在房里暗示性地咳了声。
斐思年没好气地瞪着眼前紧闭的门扉。
“大爷……”不想一整日都而对斐枭牛脾气的管家,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改成晚膳。”他想,他还是进宫去劝苦命小堂弟找个继承人,然后早日退位算了。
而远在狼宗的斐净,这会儿正两手抱着两只狼崽子呼呼大睡,站在床边的湛朗则是青筋直冒地瞪着霸占了整张床的母子三个。
当初她有孕在身,嗜睡到了几乎令人发指的地步,好,他咬牙认了。可即使孩子都生了好几个月后,她仍是一样地爱睡,那两个太医口中的怀孕嗜睡说,也因此不攻自破。
虽然他和族人们近来总是由着她睡,因睡着的她,安安分分不闹也不作乱,总比醒着时跑去当强盗来得好,可她近来也睡得实在是太过了,睡到几乎无视于他这夫君存在的地步。
他一手拎起一只鸠占鹊巢的小狼崽扔给身后的花雕,下定决心,今日非好好纠正自家夫人的生活态度不可。
他轻摇着她,“夫人,醒醒……”
“嗯?”斐净睡意朦胧地张开眼,在见着了他黑鸦鸦的俊脸后,随即朝他漾出一笑,“呆狼陪我睡……”
某只意志不坚的狼妖,当下阵亡在她那不常见的甜笑中,很没志气地月兑了衣衫钻进了被窝中,娶妻随妻地抱着她,一块儿再睡场回笼觉。
次日清晨,劳公公老迈的声音又再次在斐蓝的耳边响起。
“皇上,该起了。”
昨日与大臣们议事至深夜,还睡不到一个时辰的斐蓝,呆茫地抱着锦被坐在御榻上,左看看劳公公慈祥的脸庞,右看看那票虐待儿童的宫人,然后发出一声悔不当初的长叫。
“啊--”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