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都说得这么难听了,小表还能不冷不热?骆安海讪讪地撇唇,不爽地哼道:“少管我,你只要在你的骆叔面前当个乖宝宝就好。”她打开烟盒,准备再拿根烟。
“今天是骆叔生日,你确定要满身烟味惹他生气?”韩定睿没伸手阻止她,之淡淡说了一句。
骆安海正准备点烟的手一顿。今天是骆城禾五十岁生日,没有高调的办寿宴,骆城禾只打算一家人订个餐厅庆贺,这也是骆安海会出现在韩定睿学校的原因,骆城禾下令了,要她亲自去接“弟弟”到餐厅。
这几年她和父亲的关系谈不上坏,至少比上辈子一见面势必用吵架结束好多了,至少当她想开口气人时总会想到老父站在她墓前伤痛憔悴的模样,然后就会把几欲出口的讥讽吞下。
小表说得没错,老头子要是闻到她身上的烟味一定会不高兴,今天又是他五十岁生日——骆安海拿下嘴里的烟,粗鲁地将烟盒丢进置物柜。
她心里堵着一口气,瞄了韩定睿一眼,虽然他面无表情,可她觉得小表心里一定在得意。
这让她更不爽,她一不爽就想嘴贱。
“开口闭口就骆叔,你还真会抱我爸大腿,啧啧,可惜呀,生错性别了,不然直接爬上我爸的床,到时候想要什么就有什么,毕竟你身边就有个最好的模范,你说对不?”她笑着,极致恶劣。
矮定睿的回应之有一句。“绿灯了。”然后闭眼假寐。
“……”这种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骆安海超不爽,堵在胸口的气无处发泄让她整个人闷极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小表的个性渐渐变了,不再那么容易挑拨。他变得愈来愈沉稳冷静,愈来愈像她记忆中的那个样子,而这也让她面对他的时候愈来愈容易焦躁,甚至动不动就想激怒他,仿佛像证明什么……
她想证明什么呢?
骆安海有点茫然,脑海中闪过男人抱着她的相框的画面,握着方向盘的指尖微抖。
“你怎么了?”发现车子一直不动,韩定睿张开眼。
在韩定睿出生的那一刻,骆安海甩掉那个让她厌恶的画面,用力踩下油门,冷着脸庞,不甩他。
矮定睿在骆安海总是阴晴不定的态度早习惯了,无所谓地再次合眼,他想他方才一定看错了,骆安海怎么可能会有那种惶然不安的表情,就像个迷路的小阿。
怎么可能呢?这世上谁都有可能会脆弱迷惑,可唯有骆安海这个高傲又倔强的女人不会。
所以,他一定是看错了。
到了饭店门口,骆安海下车,直接将钥匙丢给泊车小弟,踩着高跟鞋走进饭店。
这间饭店是骆氏的产业之一,最顶楼是耗资千万打造的旋转餐厅,用顶级的特殊防弹玻璃围绕,从外头看不到餐厅里面,夜晚时,星光闪烁,抬头就能看见满天星星,而低头则是灯火明耀,一眼能将大半个纽约收进眼里,点点明亮丝毫不输夜空星辰。
餐厅提供的料理也以精致美味在餐饮界闻名,一个月就会更换一次菜单,若是想要特别一点,也可以选择厨师精心烹调的创意料理,享受不一样的美食滋味,而且不管来这里几次,上桌的创意料理绝对不会重复,每一道都是口感新奇、丰富有层次,好吃得让人恨不得把舌头吞下去。因此,餐厅的创意料理非常受欢迎,还得提前一个月预约。
可以说,这间饭店是先靠顶楼的旋转餐厅打响名气,而后来饭店入住的客人才渐渐变多。
当然,若饭店不够好,就算旋转餐厅的食物再美味也不会有住客,因此饭店是重金邀请已经退休的建筑大师亲自规划设计,以华丽堂皇为主,奢华里又带着典雅,每一个房间都有不同的独特风格。由于设计深具特色,加上餐厅的吸引力,所以饭店一落成,几年内便成为纽约有名的五星级饭店。
这个靠美食推广饭店的行销方法就是骆安海想出来的。她认为有钱人不只爱吃,更懂吃,美食是人一辈子都无法抗拒的,所以她亲手打造旋转餐厅,吸引老饕注意,至于防弹玻璃就只是噱头啦,毕竟有钱有势的人比谁都怕死。而建筑大师也是她奔走数个月不断地请托,才终于得到大师首肯设计饭店,可以说,这间饭店的成功,她的功劳占最大。
不过功劳最大又如何?上辈子她建成饭店,又对骆氏尽心尽力,可是在骆城禾眼里,她仍人比不上韩定睿。
这辈子她虽然还是亲手创建这间饭店,却已不再是为了争权,她对骆氏总裁的位置已经没有兴趣了,她只是单纯的吃惯餐厅里的食物——上辈子她可是餐厅的常客。再说就算她不想当总裁了,可也不愿那么轻易就把位置拱手让人,上辈子她建成饭店时是二十五岁,那时候韩定睿已经在骆氏上班,也做成许多对骆氏有利的建案,因此两人分庭抗礼。
这辈子,饭店提前在她十八岁时落成,而韩定睿还只是个在念书的小表头,凭她现在在商界的名气,骆氏的股东可全都是站在她这边,她就等着看韩定睿怎么坐上总裁的位子。
骆安海踏进电梯,韩定睿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两人各站在电梯左右方,彼此不对视。
骆安海冷着脸,浑身散发着低气压,韩定睿当然看出她现在心情不好,他才不会自虐地开口讨嘴贱。靠着墙,他转头看着墙上的镜子,镜子照出电梯里的两人。
他看着镜里的她,侧脸的轮廓深邃,睫毛很长,鼻尖下的唇瓣不高兴地抿起,冰冷得难以靠近。
矮定睿突然想到早上在同学手中流传的八卦周刊,封面就是她的照片,她被一个褐发男人抱在怀里,男人亲吻着她的脸颊,而她勾唇浅笑,微弯的眸光风情万种。
八卦周刊上说,她正和照片里的二代小开打得火热,里面还列表写出她的每一段恋情,最长不会超过三个月,写着拜倒在她裙下的男人有多少,又有多少男人被她抛弃,为她心碎。
几个同学还问他周刊上写的是真是假,他懒得回应,眼睛却一直注视着封面上的她。
那样的笑容,真陌生。至少他从来没看过。骆安海会对他露出的笑容只有两种——假笑和冷笑。
“看什么!”镜里的人突然转头瞪他。
矮定睿回神,看着镜里冷冰冰的脸,再想到杂志上娇媚的笑容,这种落差突然让他感到不是滋味——就跟他早上一把抢过同学手上的周刊,用力丢进垃圾桶那时的心情一模一样。
突如其来的郁闷让向来采取冷处理的韩定睿忍不住必话,“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没想到小表敢呛她,骆安海愣了下,战斗力瞬间上升。“你……”
叮——电梯门突然打开,两人一同闭上嘴,门外就是餐厅,服务人员早已等在电梯门口。
“骆小姐、韩先生!”看到两人,服务人员立即弯腰行礼,经理走到骆安海身前。“小姐,老爷和夫人已经先到了。”
今天餐厅不营业,只有骆家四人,而骆城禾和梅芳早已入座等他们。
骆安海忍下怒火,挺直背脊走出电梯,让经理领进餐厅,只是踏出前不忘用凌厉的目光横韩定睿一眼。
骆安海嘴贱,韩定睿八年都挺过来了,这杀人的眼神算什么?他不痛不痒地跟在她身后。
两人都有共识——不会在外人前丢脸。骆安海没兴趣让人看笑话,至于韩定睿……找麻烦的人可从来就不是他。
两人被经理领到位置上,正和梅芳说话的骆城禾抬头,一看到骆安海的穿着忍不住皱眉。
“安海你……”正打算念女儿,身边的梅芳立刻拉了下他的袖子,骆城禾只好吞下剩下的话。
一看到骆城禾皱眉,骆安海就知道父亲想说啥,也看到梅芳制止的举动,她在心里轻哼,坐上经理拉开的椅子,韩定睿也跟着在她旁边落座。
“先生,可以上菜了吗?”经理询问骆城禾。
骆城禾点头,经理立即退下,不一会,服务生快速地送上餐点。
骆城禾喜欢中餐,因此上桌的皆是中式料理,十菜一汤,荤素各半,看起来丰盛可口。
梅芳先替骆城禾舀碗香菇鸡汤。“来,先喝汤,暖个胃。”她将碗放到骆城禾桌前,然后又舀碗汤给骆安海,温柔道:“安海,你的胃向来不好,先喝汤,再吃饭。”
骆安海看了梅芳手上的鸡汤一眼,没说什么,伸手接过,她对梅芳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即使梅芳有心讨好她,她的态度也是冷淡。
“安海,不会跟你阿姨说谢谢吗?”骆城禾看不下去女儿冷淡的态度,开口念她。
骆安海直接当作没听到,低头安静地喝汤,反正老头不念她就像会要他的命。
“没关系。”梅芳轻拍丈夫的手,笑着打圆场。“一家人说什么谢谢。”
然后看向韩定睿,笑得慈祥。“小睿,你也先喝碗鸡汤。”嘴巴说着,手也准备拿碗帮儿子盛汤。
“妈,我自己盛就好。”韩定睿不让母亲动手,自己拿起瓷碗盛汤,然后看向骆城禾。“骆叔,生日快乐。”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红色锦盒。“这是礼物。”
“哦?还有礼物呀!”骆城禾有些惊讶,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翡翠对戒。
“这翡翠真漂亮。”翠绿的光泽几近灵透,梅芳一看就喜欢。
“妈,这对戒刚好让你和骆叔戴。”
梅芳虽然喜欢,可是这翡翠对戒一看就知价值不菲,她皱眉问儿子,“这对戒一定很贵,小睿你哪来的钱?”
“赚来的。”韩定睿偶尔会玩一下股票和期货,有赚有赔,不过赚率比赔率多,也存了一笔钱。他没让母亲知道这件事,因为梅芳若知道儿子玩这些投机的东西一定会拧死他。
梅芳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不好好念书怎么去赚钱?怎么赚的?是去打工吗?”
“好了芳芳。”骆城禾阻止梅芳的追问,他多少知道韩定睿玩股票的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孩子嘛,总是要多方尝试,这也是一种经验。“小睿很聪明,自有赚钱的管道,你别担心。”
“是,妈,我知道。”韩定睿无奈地点头。
“你呀,别担心,小睿有分寸的。”骆城禾帮儿子说话,拿出女戒。
“来,我帮你戴,你手白,戴翡翠真好看。”
“少贫嘴。”梅芳瞋丈夫一眼。
骆城禾和韩定睿都笑出来。
骆安海安静地吃饭,四人坐同一桌,不过她就像个外人,完全不想融入,径自填饱肚皮。
梅芳看到骆安海被冷落地坐在一旁,连忙夹块狮子头放到骆安海前面的小盘子,“安海,这狮子头很入味,你吃吃看。”
骆安海伸出筷子,略过梅芳放在小盘子上的狮子头,直接往餐桌上的狮子头前进,原本热闹的气氛顿时一凝,她甚至瞄到骆城禾的脸已沉下来。
她悄悄勾起唇角,手上的筷子自然地转个弯,夹起狮子头旁的青江菜,慢慢放到自己碗里,疑惑地看着他们。“怎么?我夹青菜不行吗?”
矮定睿在心里叹气,看也知道这女人是故意的,给人添堵是她最擅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