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萱萱见他懊恼的模样,知他是怕自己出事,心底不觉感到一阵温暖。
她微微一笑,轻拍了拍他的手,“别担心,我瞧那僧人对我没什么恶意,再说他就算有,我也不认为他真能对我如何。”
就算对方要指控她是附到萱草身上的孤魂野鬼,也得要有人相信才行啊。她都穿来这么久,该熟悉的人和事也都熟悉了,岂会那么轻易穿帮?
更何况她现在有个侯爷老公罩着呢!
徐延英知她说的也有道理,但眉头却仍深锁着。
“好啦,别皱眉嘛,我难得出门一趟,就想点个灯玩玩,既然人都来了,你香油钱也添了,何不干脆点完灯再走?”她开始发挥撒娇功力磨他。
而这招亦的确有神效,男人立刻便招架不住了,坚持不到一息时间就弃械投降。
“那点完灯就离开……”
“没问题,我们点完灯便走。”正好她还想去其他地方逛逛呢,姚萱萱立刻答应了,“不过……我们是要点什么灯啊?”
这回徐延英绷着的脸上总算流露出一丝笑意,“姻缘灯。”
“姻缘灯?”她一怔,脸也再度红了起来,“那不是求姻缘的吗?”
他们都结婚了还点啥姻缘灯?
“我刚问过了,”徐延英慢吞吞的答道,“欲祈求婚姻平顺长久也可以点。”
“不会吧,你真的问了?”姚萱萱吃惊极了。
她怎么也无法想象他居然会去问旁人这种问题。
“当然。”感受到她讶异又好笑的目光,他故作镇定的道。
姚萱萱轻笑一声,见他明明尴尬得很,却为了想和她长长久久,特地跑去问人这种问题。
知那是他对自己的心意,她心里感动,忍不住澳挽住他的手臂,整个人往他身上靠去。
徐延英的喉结动了动,原想说这样于礼不合的话,最终仍未说出口,甚至连手臂也没舍得抽回来。
那一刻他只觉得自己从小习得的礼教,在这个自异时空而来的热情小妻子的面前,统统都可以扔掉了。
“娘,媳妇带小知勤来瞧您了。”
午后,姚萱萱一如往常的带着刚睡醒的小知勤,至徐老夫人住的怡安园请安。
虽然先前徐延英曾说过她若不想见徐老夫人可以不用勉强,不过她觉得既然接下了“徐夫人”这个工作,就该尽好本分,至少在礼数上不能惹人非议。
若是这时代做媳妇就要伺候婆婆,那么在不太过分的范围内,她愿意尽力做到。也因此一直以来,她每隔二至三天都会到怡安园报到一次。
而再后来,她爱上了徐延英,便更觉自己在他工作繁重时,有义务替他照顾亲人。
即使徐老夫人不喜欢她,可那毕竟是他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亲人,别说偶尔来向请个安了,她就是替他照顾娘亲也是应该。
而且她相信若是今天角色对调,他也同样会这么做。
想当然徐老夫人从未给过她好脸色看,不过姚萱萱也不大在意,她知道老夫人就是不喜欢自己,讨她欢心太困难,故而只求尽到责任就好。
所幸徐延英一直都是站在她这边,有了他的支持,她也不担心会被徐老夫人怎么样。
想想这样也算是真正“接纳”了这里的生活吧?
徐老夫人坐在椅子上受了她的礼,却不应话,存心想先晾着她。
她是传统礼教规范下出身的女子,“夫死从子”的观念根深柢固,就算再不喜欢这媳妇,可儿子既已发了话,她便不好再过分刁难,只能借各种机会表达自己的不满。
只是她也不得不承认萱草的性子不错,这段日子以来自己虽碍于儿子的关系,不再变着方法折腾她,却仍经常冷嘲热讽,可萱草总是笑笑的应着,不但并未去和儿子告状哭诉,该做什么都仍照做,更从不会利用当家之便偷偷克扣怡安园用度。
如今徐老夫人不过就是那口气咽不下,嫌萱草的身分卑微低下配不上她儿子,否则她还真找不到什么其他缺点。
此刻姚萱萱笑吟吟的站在那儿,明知徐老夫人故意无视她,却也不恼。
最近她和徐延英两情相悦,又有个可爱的儿子,日子过得幸福美满,自然不将这点小事放在心上。
“娘喝点枸杞红枣茶吧,养肝明目又补血,益气生津,对身体很好的。”姚萱萱自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茶,端给了徐老夫人。
这下徐老夫人也不好再忽略她,接过茶喝了一口。
有别于一般茶略带苦涩的口感,甘甜的茶水顺着咽喉滑入肚,徐老夫人心中又更不自在了几分,只得轻咳了下,开口问道:“福哥儿最近可还好?”
“福哥”是小知勤的小名,先前还未取大名时,家里人都是这么唤他,为的是希望他能带给自己和他那正在战场上的爹爹福气。不过从现代穿来的姚萱萱觉得太过俗气,不喜欢这样叫。
姚萱萱一面叹气,一面转头示意女乃娘将小知勤抱过去给他女乃女乃瞧,“脾气大得很呢,总是闹着要人陪他玩,不陪就生气。”
徐老夫人虽然不喜欢姚萱萱,却对孙子疼爱有加,一看到小知勤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完全忘记摆脸色。
“哟,可真是越来越沉了。”老夫人慈爱万分的抱着金孙,笑呵呵的道。
“他每天吃那么多,能不沉吗?”就知道儿子能替自己解围,姚萱萱偷偷松了口气。
“和他爹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小知勤瞪大了眼看抱着自己的女乃女乃,之后又转头望向一旁的母亲,忽然喊了声:“囊!”
姚萱萱本来没特别在意,最近儿子特别爱呜呜啊啊的“说”个不停,因此并没有放在心上。
可小知勤的视线却牢牢盯在她身上,见她没反应,似乎还有些急了,忍不住又嚷道:“囊、囊!”一面喊还不忘一面踢动着小胖腿。
姚萱萱还没意识到是怎么回事,旁边的女乃娘却先抽了口气,颤声道:“夫人,小少爷这是在唤您哪!”
嗯?她愣住。
另一个反应过来的丫鬟也喜道:“哎,小少爷喊的是娘呢!”
像是在赞同丫鬟的话,小知勤马上又多喊了两声“囊”。
“小知勤……居然会叫人了?”姚萱萱顿时有种不敢置信的感觉。
徐老夫人闻言眼睛一亮,忙对着小知勤道:“快叫女乃女乃。”
小知勤歪头看着她,似乎在试图理解她的话。
“来,喊女乃女乃。”徐老夫人哄着。
折腾了好一阵子,也不知小知勤是不是被哄烦了,终于张嘴吐出了个字:“哪!”
想当然这含混不清的单音立刻被解读成他在喊女乃女乃,徐老夫人喜得热泪盈眶,对着女乃娘和照顾小知勤的丫鬟道:“好、好!妳们将福哥儿伺候得极好,咱们福哥儿也聪明伶俐,竟十个月便会喊女乃女乃了。”
她还回头吩咐自己身边的嬷嬷,“去我的拣妆盒取些银锞子出来,在场的每个人统统有赏!”
“是。”听到有赏,那嬷嬷脸上也浮现大大的笑容,转身去取赏银了。
徐老夫人心情大好,连带再看金孙的娘也就顺眼不少,对着姚萱萱淡声道:“这一年多来妳也不容易,辛苦了。”
这还是她“升格”为徐夫人后,第一次听到老夫人用这么和蔼的语气对自己说话。
若换作平时,姚萱萱受宠若惊之余,可能还会暗暗嘀咕两句,不过她此刻心里也很激动,小知勤突然会说话,她这做娘的只会比徐老夫人更开心,自然没空月复诽婆婆。
她尽量以平静的语气回道:“媳妇不过是尽本分罢了。”
徐老夫人讶异的觑了她一眼,忽然觉得能有萱草这样谦恭的媳妇,好像也不见得是什么坏事。
更何况萱草的身体健康良好,明显容易生养,而现在延英已回来,小夫妻俩看起来感情也不错,或许她很快又能抱第二个孙子了。
什么事都没有传宗接代重要!这么一想,徐老夫人对她的厌恶就更淡了。
正当徐老夫人盘算该如何和媳妇重新打好关系,眼角余光却瞥见有个婆子站在门口,向屋内东张西望,神情犹豫。
她蹙了蹙眉,扬声道:“有什么事吗?”
“老夫人、夫人……”那婆子连忙走了进来,向两人禀报道:“侯爷回来了。”
“喔,今天挺早的啊。”徐老夫人随口说了句,又忍不住责备:“不过回来便回来,妳这么慌慌张张成什么样子了?”
“不是的,老夫人……”那婆子觑了眼姚萱萱,脸色苍白的道:“侯爷是和公主一起回来的。”
“公主?”徐老夫人愣住,脑子一时间转不过来,“什么公主?”
“就……和韵公主。”那婆子颤声道。
姚萱萱霎时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