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陈医生的治疗立竿见影,还是苏晓沐心情好的缘故,总之她的病情很快有了好转,观察不到两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
到了出院这天,景衍办好手续,拿着药回病房接苏晓沐,沙发上搁着她整理好的行李,她的人却不在那里,恰好有护士进来收拾房间,见到他便笑着说:“景先生,您太太现在应该在五楼的新生儿区,我们科的护士长得了个小男孙,大伙儿都在上头祝贺呢。”
原来是这样。
“谢谢妳。”景衍礼貌地颔首,然后提着并不重的行李离开病房,往电梯口走去。
刚走出电梯,就听见楼层里充满着小孩子响亮的哭声,他怔忡地顿了一下脚步,问了护士站的人,很快就知道她在哪儿,在拐弯的第一个房间。
门没有关,他却已经礼貌地止步,靠在门边上站着,往里面看去,婴儿床围着一些人,而苏晓沐正坐在婴儿床边的椅子上低头逗哄着孩子,随意挽起的发髻有几丝垂在肩上,微白的嘴唇弯着很温暖的笑容,像一株百合,连眼睛都在笑。
他抿着唇,一时间心情难以言喻,忍不住心疼地想,当年她生小尧是不是也是这样的?相比现在的一室热闹,当初她一个人怎么熬过去的?
护士长被丈夫提醒,转身瞧见他便热情地招呼,“哟,景先生,快请进来!”
听见呼喊声,苏晓沐也瞥见他了,唇边的笑容咧得更大,很是满足地对他说:“你看,他很可爱吧?”
其实刚出生的孩子脸还没长开,眼睛闭着,头发也很少,他是看不出有什么可爱,可嘴上还是顺着她的话说:“嗯,是很可爱。”
似想起什么,苏晓沐从口袋拿出一个红包,放在孩子的小被褥旁边,微笑着说:“按我们家乡的习俗,见面是要给红包的。”
护士长客气了一番,“小苏!怎么妳也跟我客气?凌医生也是,在日本那么远还托人送来红包……”
“才不是客气呢,又不是给您的,是给小宝贝的。”苏晓沐轻轻地碰了碰孩子粉女敕的脸蛋,眉眼弯弯地笑着逗他,“小宝贝儿,你说对不对啊?”大家都被她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连景衍的表情也瞬间柔和了千分万分。
他们没逗留多久,她很快就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就先走啦。”
景衍站在一旁,很有耐心地等她跟大家道别。
等进了电梯他才扬眉问:“那个凌医生,你们很熟?”这几天在这里他听了太多关于这个名字的事了,就连她,每次有人提起这个人,她脸上都是淡淡的笑着,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的,那是种陌生的感觉。
苏晓沐并没有多想,自然地解释说:“子奇?他啊,不但是我的主治医师,也是我的朋友,很照顾我和小尧,不过他去日本了,下次等他回来,我再介绍你们认识。”
“嗯,有机会再说。”电梯很快到了,他也适时止住了这个话题。
景衍的司机早就在门口候着,见他们出来就开了车门,苏晓沐先上车。
车内开了冷气,比外头凉爽不少,景衍刚要上车,电话就响了,索性在外面把电话说完。
隔着半透明的车窗,他的侧影像简笔勾勒的素描,线条简单却凝炼得让人无法忽视。
等了一会儿他才坐进来,触及车里的温度,微皱着眉把温度又往上调,还把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上,慢慢地说:“先回公司,等我签一份文件,然后和妳一起去吃饭。”
温暖的外套上缭绕着她熟悉的味道,她乖巧地点点头。
这时正巧遇着上班高峰期,车子走一段停一段,堵得人心发慌,等下了车,苏晓沐怕跟他并排走不好,所以故意走得很慢。
景衍隔了一会儿才发现她安静地跟他保持着距离,于是默声地停下脚步,简单地向她伸出手,什么话也没说,弄得她的表情有些局促,望着他深邃的五官,犹豫了很久才牵了他的手。
出入的员工见了他们都恭敬地打招呼:“景先生、景太太。”
而苏晓沐以为会出现的尴尬并没有出现,这让她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们搭专用电梯直达顶楼,景衍直接去了会议室,秘书带苏晓沐去他办公室的休息室里头,“景太太,请妳先在这儿休息一下,有什么吩咐可以打内线吩咐我。”
苏晓沐道了谢:“好的,谢谢你。”
秘书很快就离开了,苏晓沐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其中有一面是书墙,旁边隔着一张柔软的沙发椅,想来景衍应该常在这里看书,她最后把目光定格在床头的一个小相框上,上面的照片有些陈旧,是年少时的景衍,站在他身后那位笑得很温婉的女子,应该就是他的母亲吧。
她用指月复摩挲着照片上清俊的笑容,不禁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便不喜欢拍照、不爱笑了呢?
不知不觉地,等景衍开完会已经快一点了,在秘书的示意下,他慢慢地走进休息室。
苏晓沐似乎睡着了,房间很暗,窗帘全部都被拉上,只借着半开门缝透出的光线,看到她蜷着身体躺在床边,一手拿着相框,一手枕在额前,很放松自然的睡姿。
他伸出手,刚要碰到她,又把手收了回来,他看到了她手里照片中的自己,在拍完那张照片没多久,他的母亲就因病去世了,而她最想见的那个人,并没有赶回来见她最后一面。
景衍敛起眉眼,高大的身影在此刻显得异常寂寥,伸出手想替她盖被子,她一向浅眠,很快就醒了,惺忪着眼睛看着他问:“唔?你回来了?”
他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顺手把她手里的相框放回原处,说道:“妳等很久了吧?饿不饿?”
苏晓沐摇摇头,等着等着,过了吃饭的时间便不觉得饿了,看着他的脸,想起了什么,轻声说:“都说儿子像妈妈,女儿像爸爸,可小尧就长得不像我,跟你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并不像你母亲,看来这是遗传啊。”
他敛起眉眼,淡淡地沉吟着:“我倒希望他多像妳一些才好。”
苏晓沐无所谓地笑了笑,“好啦,像谁都可以,我只希望他平安快乐地长大。”她起身扯开窗帘,长长的乔其纱打落他刚才随手搁在床头的演出邀请函。
她和他同时弯身去捡,见到淡雅的封面上印着一句话,皆是一怔。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
这句话说的就是像她这样的人。
明明说了不爱,明明心坚如石,明明冷眼旁观,到头来,却发现原来不是不爱,而是不能不爱,爱到深入骨髓而不自知。
苏晓沐怔忡地捏着那张卡片,想起很久以前,她初见他的那时候,他只留给她一个冷漠的背影,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没想到却偷了她的心,她就像着了魔,义无反顾地由着他的气息牵引自己。
她冰凉的手碰到景衍温暖的指尖,有种痒痒颤颤的电流从心尖冒出来,不知道是因为心痛,还是因为有所感触?
牡丹亭、汤显祖、杜丽娘、柳梦梅,但是相思莫相负,牡丹亭上三生路。
人和人,要相守一世都很难,何况是三生三世?
景衍并不知道她内心的千回百转,只扶着她的腰起来,半侧着脸问:“这是合作商承办的演出,妳想去看吗?”他墨黑的瞳仁里映出她尖瘦的脸庞,低声说:“想去的话我抽时间和妳去,不过……我对昆曲没什么研究。”
每次被他这样专注地看着,苏晓沐都微微有些发窘,垂下眉眼才摇头说:“我也不太懂,而且以前看过一回,就没必要再去了。”
那时她的好友还没出国,是个十足的戏曲迷,苏晓沐曾陪她去看过白先勇先生创作的“牡丹亭”,古意深蕴,虽然结局也算是美的,可是她终归看不得这些历尽生离死别的爱情戏,戚戚然的,太过催泪难受,容易让她变得更软弱。
景衍的眼神深邃起来,拉起她淡淡地说:“走,我们先去吃饭,妳吃药的时间已经过了。”
他们也没有挑地方,就近在景衍公司附近的西餐厅用餐,两人坐在高台阶上临街的座位,镌刻着花纹的屏风隔出一个静谧的小空间。
苏晓沐实在是不饿,也没多想就随便指了一个套餐,服务生刚要下单却被景衍喊住,他琢磨了菜谱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柔声对她说:“这个套餐配菜里都有海鲜,妳不能吃的,换一个吧,没胃口的话吃点粥怎么样?”
她没有说话,只是笑着颔首,静静地享受着他细致贴心的关怀。
替她点了一碗粥,他自己也只是点了一份小牛排,七分熟,刀叉相碰间都极尽优雅,他吃了一点,才发现她没有动勺,只托着下巴一直在看自己。
他也大方地回看着她,阳光钻进半卷的竹帘,斑驳的光点落在她的脸上,照出似朝霞的红晕,他淡淡地笑说:“妳看着我做什么?多少吃一点,不然药进了胃很伤身的。”
苏晓沐赧然地坦言:“就想看看你啊,你的眼睛真的很漂亮。”尤其是在他眼里看到自己身影的时候,她悄悄地在心里补了一句。
景衍清俊的脸庞故作面无表情,“我想没有男人喜欢女人用『漂亮』这个形容词来形容自己,那只能是赞美女人的。”
连苏晓沐自己也笑起来,抿了一小口柠檬水,微扬着下巴说:“没想到原来你也是大男人主义啊?”
“唔,总比小男人好……”他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表情也瞬间凝住,目光聚焦在窗外,楼下街角的某一处。
苏晓沐奇怪,顺着他的眸光看去,只见到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并没什么特别,良久,她才忍不住问:“你怎么了?看到谁了?”
景衍摇头,抿了抿唇说:“没什么。”应该是他看错人了,她怎么可能在这里?
苏晓沐也没多想,对他笑了一下,又默声地喝了几口粥。
时光在午后,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在这一隅静静地流淌着。
人总是很奇怪,害怕拥有,却又渴望拥有,当她心心念念的东西终于到手,就不会想着要放开,或者说根本不愿意去设想,若有迫不得已要放手的那一天,会有多难、会有多痛,只求珍惜眼前,只求曾经拥有。
就像景衍之于苏晓沐。
现在的她已经渐渐习惯了景衍的温柔,他提前让阿姨将她的东西,全部收到他的房间里,看到他和她的枕头、他和她的衣服、他和她的牙刷放在一起,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只是睡觉那么私密的一件事,身边忽然多了一个人,多少还得有个适应的过程。
一开始,她睡觉的时候起码离他有一米远,几乎是贴着床沿睡的,他也不说话,由着她别扭,只是她有几次半夜醒来都发现,自己自然而然地贴着温暖的他睡着,那怀抱暖得让她根本不想离开,有句话叫做“习惯成自然”,大抵意思如此吧?
◎◎◎
又过了两天,小尧从香港回来,王皓带他们几个鬼灵精,几乎玩遍了整个香港,个个都晒成了小黑炭。
苏晓沐一边收拾儿子带回来的东西,一边打趣他,“我瞧瞧,哟,看来我家小帅哥以后要叫小黑人啰!”
小尧头上还戴着唐老鸭的帽子,做了个鬼脸冲母亲“哼”了一声,“才不是呢!王叔叔说我是小一号的古天乐,帅爆了。”
“少臭美,那是因为你王叔叔还要在你爸爸那儿领薪水,给你爸爸面子才夸你的。”苏晓沐见儿子越急,越是高兴地逗他。
小尧一本正经地摇摇食指,“哦哦,苏晓沐女士,妳总说我像爸爸,现在又说我不帅,那妳的意思是爸爸也不帅啰?”
儿子那么聪明地以此类推,让苏晓沐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听到一旁景衍爽朗的笑声,不由得白了他们俩一眼,拍拍沾了灰尘的手站起来,凉声说:“现在不是流行低碳环保吗?今天我就不买菜了,吃青椒和胡萝卜好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两父子面面相觑,然后无奈地直摇头,世间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
温馨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而景衍和苏晓沐补办的私人婚宴定在九月下旬,以酒会的形式进行。
王皓提前跟苏晓沐说,主人家要领跳第一支舞,问她选什么舞种曲目,这让她犯了难。她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只学过一点点华尔兹,好好的“舞中之后”却被四肢不协调的她跳得不三不四,不过她也只会这个了。
碰巧一连几天景衍都有应酬,没有在家吃饭,这天他回来得还算早,不过也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看小尧趴在客厅的大茶几上玩迭迭乐,景衍进了玄关,下意识地寻找苏晓沐的身影,没见着,就问儿子:“小尧,你妈妈呢?”
小尧的眼睛没有离开他的迭迭乐,只是撇撇嘴声讨,“在楼上,这两天她吃完饭都躲到上面去了,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又不肯让我知道,哼!”声音中大有抱怨母亲冷落他的味道,快十岁的孩子,正是不大不小的年纪,处于依赖和叛逆分界的阶段;尤其是小尧,在某种程度上,他更依赖苏晓沐。
景衍笑了笑,揉揉儿子的头发就慢慢地上了楼,苏晓沐以前的房间改作她的画室,他经过的时候,隐隐听见有轻慢的音乐流畅而出,不由得顿了脚步,意外地门没有关紧,他敲了两声,也许是被音乐掩盖了,没有人响应。
走进去后他才听清楚,是约翰‧史特劳斯的圆舞曲。苏晓沐正张开双手,仿照与人握持的姿态在练习华尔兹舞步,只不过在景衍的眼里看来,有些学不得法。
“妳脚的动作不对,前进时脚跟先着地,后退时脚尖先着地。”他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最基础的致命伤。
苏晓沐在练习回旋的动作,没想到有观众,惊得她一下子重心不稳,向一侧倒去,幸好他眼疾手快,稳稳地接住了她,她的头不自觉地往后仰,鼻间窜进他身上淡淡的红酒和烟草的味道,她攀着他的手臂站直了,才喃喃道:“今天这么早回来?喝酒了?”这几天他回来得晚,又怕吵醒浅眠的她,总是睡在书房,两人碰面的机会不多。
“只是喝了点红酒。”他低头问她,“没有男伴怎么能把舞步练好?”
苏晓沐微窘,声音吶吶的,“是我跳得太烂了……”
“是为了婚宴做准备吗?妳觉得勉强的话,不如就取消跳舞的环节吧?”他想了想就这么提议。
苏晓沐有些急,好歹也练习几天了,拽着他的袖子说:“不要,我想再试一试。”
他赞赏地点点头,就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只松了领带,把西装外套随手扔在一边,左手握着她,右手贴着她的腰间,自信地掌握了主动权,“那我来带妳吧,其实很好学的。”
他们贴合着身体,随着舒缓的旋律滑出舞步,相较于她的青涩,他的舞步很娴熟利落,轻松地拥着她,踩着节奏摆荡、回旋,姿态优雅而从容。
“腰部别绷得那么紧,放轻松跟着我就好。”他慢慢地引导着她。
她点点头,坚定地随着他起舞。
这对苏晓沐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又或者说这就是舞蹈的魅力,两个人以亲密相贴的姿态共舞,一直不听话的手脚,也在他带的步子里找到了感觉。
景衍的唇角浅浅翘起,温热的手在她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煽情地撩拨,在倾斜和回旋中,带着她肆意地舞动,气息交汇的瞬间涌动着暧昧的情潮,一退一进,舞步飞扬地滑出只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一曲舞毕。
他说得不错,华尔兹很好学,却是因为有他。
浴室里流泻出哗啦哗啦的流水声,氤氲的蒸汽让苏晓沐得到片刻的清醒,激昂的情绪也慢慢平复下来,只是不经意间看到玻璃镜里,自己娇艳的红唇,刚才那蜻蜓点水的吻又映入心田,她下狠心一咬唇,把水的温度调得很低,试图拉回自己已经趋于花痴的理智。
也不是十八、二十的花样年华了,怎么还这么轻易就脸红心跳?苏晓沐啊苏晓沐,妳一个女人,矜持一点行不行?
洗完澡,她擦着半干的头发出来,景衍已经在另一个浴室洗好了,在床上歪倚着看杂志,她深呼吸一口气,也掀开被子在另一边坐下,拉开抽屉取出吹风机,在轰轰的热风里掩饰她怦然的心跳。
苏晓沐的头发太长又太多,后脑杓的地方不好吹,她还吃力地把胳膊往后举着,吹风机却不知什么时候落到身后的人手里。
景衍一句话也没说,接过吹风机跪坐在她身后,撩起她的头发仔细地吹着。这一刻,她无法抗拒,也不想、不需要抗拒,不知道哪本书上说的,男人帮女人吹头发,也是一种亲昵私密的举动,而她喜欢。
头发快干的时候,他用修长的手指帮她抚顺,哪知道某一处有缠发,被他无心地一扯,让她痛呼出声:“呀,你轻点啊,疼。”不知道是不是今晚的气氛特别奇怪,她的声音听起来也比往日要更娇细、更柔弱,甚至揉进了丝丝撒娇的味道。他抿紧唇,故意忽略心头滑过的那抹悸动,手上的动作放柔,却更快了些。
又遇到缠发,苏晓沐不自觉地往后一仰,毫无预警地和景衍一起倒在光滑的黑色被褥里,他下意识抱着她,掌中的热度惊人。她一下子急了,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越急越容易出错,好几次在他身上起伏,吹风机也在混乱中被扫落在地,彼此的呼吸渐渐加重,空气中缭绕着暧昧的情动。
景衍努力地克制自己,哑着嗓音说:“好了,妳别再动了。”
苏晓沐感受到臀下某一处的火热,一下子不敢再有动作,脸上有着淡淡的红。
景衍慢慢地离开她,环抱的温暖骤然消失,让她潜意识里的期待全部清空,就在他转身要下床的瞬间,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她忽然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腰,脸贴着他厚实的背脊,低低地、软软地说:“景衍,你别走,别走……”
他的身体突然绷紧,握着她的手有些用力,依旧克制着自己,“我不走,只是去趟化妆室。”他不纵欲,却不代表没有,他是正常的男人,也不希望她因为一时的意乱情迷而后悔。
苏晓沐却搂得他更紧,语气坚定地说了一个“不”字。
他敛起眉眼,问她,“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颤颤地点头,她很清楚,她要他。
所有的理智在瞬间被瓦解。
他利落地转过身,把她压在被褥下,俯轻柔地吻上了她的唇,渐渐地由浅及深。她彷佛被抽走全身的力气,只能闭着眼睛,颤栗地攀着他的肩膀,一心一意地回吻着他,两人极尽缠绵。
地上散落着早已不必要的束缚,她莹润的肌肤如上等的白玉嵌在黑色的丝绸里,一下子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呼吸也变得浓重起来。
吻,一路往下,下巴、锁骨、酥胸、腰间、私密……
她无法控制地把手插进他的头发里,似乎想阻止他深入,又矛盾地想让他再进一步,填满她莫名的空虚。
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稳稳地贴着她,俯用低沉的声音呢喃着,“晓沐……可以了吗?”
她羞涩地一颤,看着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轻轻地、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得到她的允许,他温柔,又坚定地进入她,如同两个失散的半圆,终于结为一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