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朝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他是不会到圣朝来的,玉阳又和圣朝签定了盟约,他也不能到玉阳去。唯有金城,是他的计画可以得以执行的突破口,公主殿下以为把他这么个大将军放在身边,当作保镖,不掌控实际兵权,他就英雄无用武之地了吗?可世上最厉害的杀人之法不是战场之上的千军万马,而是孤胆刺客的弯刀悬剑啊!”
金城倩越听越发的心惊胆战。她自昨夜冲动之下让黑羽定海去刺杀令狐问君之后,的确很快就后悔了,她惴惴不安了大半夜,就怕黑羽定海回来禀报说令狐问君死了,但他回来后虽然神色古怪,却说没有得手,她方安了心。
今日令狐问君来找她,她料想定然是为昨晚的事,黑羽定海虽然没得手,但显然是已经暴露了身分,与其矢口否认显得胆怯,不如大胆承认,反正左右再无第三个人,她可以承认,也可以反悔。
但令狐问君这一番细细的剖白,句句都击中了她的要害,她本就对黑羽定海不够信任,现在听说他竟刺伤了圣怀璧,便知道此事要想圆满收场包是困难,自己有错在先,倘若圣怀璧吵嚷起来,她只靠交出黑羽定海可以明哲保身吗?
令狐问君默默望着她的神色变化,并不急于说后面的话,直到金城倩实在是耐不住了,月兑口说:“妹妹知错了,请姊姊救我金城!”
她这才揽住鲍主的肩膀,幽幽笑道:“怀璧其实并不怪你,他昨晚对我说公主殿下比他还要小一岁,他都有冲动做错事的时候,更何况是公主了再说此事错不在你,而在黑羽定海,无论公主是否下令,黑羽定海早晚都会刺杀他的,现在只有一个方法可以解决此事
,一方面我们帮你解除心月复大患,同时公主也可以帮我们一个大忙,不知道公主是否愿意?”
金城倩握紧她的手,坚定地说:“姊姊请说,妹妹若有可以帮忙的地方,一定竭尽全力,绝不推辞。”
令狐问君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几句,她一愣,静静想了片刻,然后轻轻点下螓首。
第二章一年之约
摆羽定海不知道令狐问君会和金城倩说些什么,但他知道她们谈话的内容必然会涉及到自己。
自从大王要他以功抵过之后,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如履薄冰。得到金城王的信任比想像中的简单,但是他心里清楚金城倩明显不信任他,像是利用他去杀令狐问君这件事,就说明在她的眼中,他只是一个杀人工具,而不是可以贴心的近臣。
昨夜,如果他杀了令狐问君或者圣怀璧,结果会怎样?他就算逃离圣朝回到黑羽,大王还会对他信任如初吗?一个己经在心口打上的结,哪是那么容易解的,更何况大王一向多疑,这些年来他的功劳日盛,在别人眼中就越得大王的眷宠,但他心里清楚,大王对他的感
情绝非外人所以为的那种君臣亲厚,而是越发的忌惮他功高震主。
圣怀璧设下的阴谋诡计,以大王的智慧怎么可能会看不透?但他先是震怒地将自己逮捕下狱,而后又一本正经地让他戴罪立功,他岂会不知这是大王故意借题发挥,好削弱他的兵权势力。
失了信任,连累了亲人,从高高在上的一国大将,变成了流亡他国的逃犯,他心底的悲凉己无法用言词表达,他甚至不知道明天此时自己又会身在何处,会以何等身分活在世上。
金城倩从那间屋子出来时,脸上己经没有原先的冰霜,两个女人竟然挽臂在一起,说说笑笑,犹如一对亲密的姊妹花。黑羽定海暗自惊诧。难道女人之间的爱和恨可以变得如此之快吗?他明明听到金城倩刚进门时,曾高声承认昨晚的刺杀行动是她指使的,令狐问君竟
然也可以不计较?
直到走出洛水酒家,两个女孩子还在依依不舍的话别。
“驿站就在对面,我就不送妹妹了,我身上还有其他政务要忙,和妹妹谈的事情也要回去禀报太子殿下。”令狐问君表示。
金城倩眨了眨眼,“好了,知道姊姊公务繁多,日理万机,我也不绊着你了,姊姊要忙什么就去吧,太子殿下那里……你和他说,他求我办的事情我答应了,让他放心就是,”
原本就要风云变色的局势,怎么会一夕之间变得如此和睦融洽?黑羽定海都看糊涂了,然而金城倩当然是不会和他解释的,她和令狐问君分了手之后,就高高兴兴地回了驿站。
这一天金城倩又入宫去拜会了几位嫔妃,黑羽定海始终跟随在她左右,就是猜不透为什么令狐问君一席话可以让她顿时态度大变,眉飞色舞。该不会是令狐问君向金城倩主动表态愿意让出太子妃这个位置吧?可是圣怀璧又岂会放手?抑或是圣怀璧和令狐问君朕手编了
什么谎话,骗得了金城倩的信任?
他左思右想猜不出这谜底,也知道若是开口去问,金城倩铁定不会告诉他答案,他就这样猜测看,直到天快黑了他们才回到驿站,而驿站的门口就停看一辆马车。这马车他认得,是圣怀玥的。
金城倩下了马车,好奇地问。“咦?怎么有马车停在这里?”
驿垂迎候在门口,闻言连忙恭敬地回禀,“是二殿下来看望公主殿下了,听说公主外出,二殿下就在里面等候看呢。”
她皱眉道。“我和他没什么交情,他来做什么?黑羽将军,你就帮我打发他吧,我累了,想早些休息。”她一边往里走,一边打着哈欠,看起来疲倦极了。
摆羽定海应了一声,独自走进圣怀玥所在的花厅。
圣怀玥神情极度紧张,焦灼得仿佛坐立不安,一见他进来,便急急地开口,“我今天见到张诺的女儿了。”
“谁?”他的心中早就淡忘了张诺这个名字。
“就是当初帮我和邱朕东互通消息的张诺!他应该还曾经给你写过信。”圣怀玥解释道。
摆羽定海想起来了,“怎么?此人出事了?!
“不久之前令狐问君查案时,追查到他与邱朕东的关系,曾向我询问过他的情况,我警告过他,但第二天他就全家失踪了。据令狐问君说,他和家人是在一夜之间逃跑,不过我一直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不能确定。可是今天我却见到他的女儿成为令狐问君身边的侍女……怀璧和我说,因为追捕此人时他和他的妻子畏罪自杀,只留下他女儿一个活口,令狐问君看她孤苦可怜,就将她留在身边了。”
他听得直皱眉头,“这件事殿下处理得可不怎么样,既然你知道那张诺是个麻烦,就应该像对付邱朕东一样早早解决了他,也不会像现在成了你的致命伤了。”
“邱朕东之死己经惊动了兵部和九门总督,我暂时不能再让第二个朝廷命官无声无息地死掉。”圣怀玥越说越心焦,“现在也不知道这张诺的女儿到底知道多少我和她父亲的事情,若是有一天在令狐问君面前说漏了嘴……”
摆羽定海看看他那惊弓之鸟的样子,鄙夷地冷笑,“殿下是做大事的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那张诺的女儿若是知道什么,也许早就招了,殿下再怎么焦虑也是无用。”
他顿足道。“你怎么无所谓似的?她若把我牵连出来,父皇那里我该怎么交代?怀璧那里我该怎么解释?”
摆羽定海好笑地看看他,“二殿下当初托人找到我说朕手的事情时,难道也考虑了圣皇和圣怀璧的心情了吗?你把圣怀璋的作战计划送给我的时候,难道就不怕自己无法向你的父亲兄弟交代?还有你们前太子殿下的倒台,只怕你在后面也功不可没吧!”
他咬看牙根说。“你不懂,这是我自己和他们的恩恩怨怨。”
“我是不懂,那二殿下又巴巴地跑来找我做什么?”
圣怀玥对看他郑重道。“帮我去杀一个人。”
摆羽定海眉尾一挑,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殿下想让我去杀那张诺的女儿灭口?难道殿下手中就没有可用之人吗?”有趣,这两天人人都把他这个曾经雄霸海上的大将军当作杀手用了。
“她现在在承相府里,我可以为你画一幅承相府的地形图。我手下的人己经不能再派了,否则一旦失手,他们顺藤模瓜就可以找到我。”
摆羽定海双臂抱在胸前,好笑地问。“殿下凭什么认为我会去为你杀人?我现在己经不是黑羽的将军了,黑羽有负于我,我更没有必要冒看得罪金城和圣朝的风险去杀一个小泵娘。”
圣怀玥阴恻恻的说。“黑羽将军,开弓没有回头箭。金城不是你的久留之地、容身之所,你为什么去金城,我不会多问一句,但是倘若你任由张诺之事败露,你自己也绝不会有好下场。父皇和怀璧若是知道我与你曾经勾结,看在我们的血缘亲情之上,他们不会要我死,但是你的命可没有人能为你保。”
“殿下这番话可真不像是个聪明人该说的。”黑羽定海更加鄙夷地看着他,“我黑羽定海现在孑然一身,万念皆空,你们圣朝的事情我懒得再去插手。更何况,现在圣怀璧要和我们公主殿下成亲了,我也不能为公主找麻烦。”
他喘着沉重的粗气死盯看他看了半晌,然后点点头,“好,既然你心意己决,那么我也不敢再烦扰将军了,我的事情我自己解决,将军的事情却不知道你自己是不是能解决了!”
圣怀玥拂袖而去,黑羽定海勾着唇角,却没有一丝笑意。
圣怀玥的话绝非没有道理,但是他现在真的觉得很疲惫,除了要应付金城倩之外,他还一边要对付令狐问君和圣怀璧,又要分出神来对付圣怀玥,真不知这如一团乱麻般的局面会在何时能够风平浪静下来。
在黑羽定海离开花厅后不久,靠着墙的那排书架忽然开始向左边平移,裂开的缝隙背后走出两个人,前面那个一脸颓丧,脚步虚浮,神情惨澹,刚刚走出来就一下子软倒在旁边的椅子上。
绑面那人有看灵秀的五官,精致的眉眼,而眉梢眼角飞扬的神采更加夺人目光,任何一个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不忍移开,这人自然是圣怀璧。而前面那人,却是被他在白天刚刚“说死”的罪官张诺。
“怎样?亲耳听到你的主子要杀你女儿灭口,你心中作何感想?”圣怀璧坐在斜对面,跷着二郎腿慢悠悠地发问。
这间密室是他一早就安排好的,从一开始他就给二哥设了局,让二哥见到张诺的女儿,若不是问君说动了金城倩,他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带看张诺,自后院抢先一步地隐身此地,而二哥在此等候黑羽定海,自然也是金城倩的手下刻意安排的地点。
二哥会来这里,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可二哥会找黑羽定海商量什么,却不是他能料定的,但二哥似乎是给足了他这个面子,所说的话都一字不漏地传入密室之中。他原本还担心张诺会不会吵嚷出来,,凉动了外面的人,正随时等看点住对方的穴道,但眼看看张诺的
神情越发灰败,他心里就越发欢畅,直到确认外面的人己经走了,他才放张诺出来。
张诺虽然对二哥极度忠心,但是没有哪个父亲能够在听到自己效忠的主子要杀害自己心爱的女儿时,还能坚持得住这份忠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