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各怀心思的情况之下,已经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完全搞不清楚状况的婉瑛被人带进宫了。
她跟着这名叫做小别子的太监后头,走进了这座名为“皇宫”的地方,脑袋还是一片空白,明明想过低调平凡的生活,结果还是事与愿违,先是招惹上一个骠骑将军,现在居然要去见皇上。
这条穿越之路可真是一波三折,万一说错了话,惹皇上生气,脑袋和身子要是分了家,连神医也没办法救得活。
小别子先进去禀奏。“回皇上,已经把人带来了。”
“宣她进来!”皇上抬起右手说。
“是。”小别子朝外头嚷道。“皇上有旨,宣陶婉儿晋见!”
在外头候传的婉瑛先做了个深呼吸,又吞了吞口水,再用手抚顺襦裙上的绉褶,方才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就被塞进轿子里了。
待她将膝盖打直,挺起腰杆,差一点就要踢正步,连忙将两手交迭身前,换上秀气的走路姿势,踏进御书房。
其实婉瑛心里很害怕,可是又有些好奇,想亲眼看看皇上长什么模样,不过在见到人之前,便已经先瞧见一旁的秦凤戈。
婉瑛并不知赐婚一事,顿时愣住了,头顶冒出了个大问号。
“咳!”小别子清了清嗓子。
她心头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前面的御案屈膝福身。
“皇上吉祥……”婉瑛月兑口而出,谁教她清穿看太多了。
这一声“皇上吉祥”让快要打起瞌睡的繁星不禁讶然地抬起乌亮双眸,直直地瞅着跪在前头的婉瑛。
“啊!”这下完蛋了!这里又不是清朝,她不该这么喊。“应该说参见皇上……咦?还是皇上万福?”因为太紧张,都搞混了。
皇上一脸似笑非笑。“到底是哪一个?”
“回皇上,她不懂宫里的规矩,还请皇上恕罪。”秦凤戈以为婉瑛只是口误,连忙代为求情。
而婉瑛的反应也算快,马上磕头。“请皇上恕罪。”
“朕什么都还没说,爱卿别这么心急。”皇上凉凉地说。
秦凤戈这才退回一旁,一颗心还是悬在半空中。
“你就是陶婉儿?”他一手托腮地问。
虽然还没把对方的脸看个仔细,不过光听声音,应该还很年轻,婉瑛跪着不敢乱动,谨慎地回答。“是,皇上。”
“起来回话!”
婉瑛吁了口气。“谢皇上。”
“朕让人把你带进宫来,所为何事,你可知道?”皇上望向面前的女子,打算测试一番。
她用眼角偷觑了下秦凤戈,见他朝自己微微一哂,看来应该不是什么生死交关的事,稍稍安心了些。“民女不知。”
皇上打算看过她的反应再作决定。“有人求朕帮他赐婚,将一名浣衣女嫁予他作为续弦。”
闻言,她一脸不敢置信地看向秦凤戈,见他点了头,婉瑛简直不知该哭还是笑才好。
原来这个男人所谓的安排就是直接求皇上赐婚,虽然这个方法也是最快的,更没人有天大的胆子拒绝,可是他的家中长辈未必会打从心底接纳自己,不过这也是她必须去克服的问题。
“你可知依自己的身分是大大的高攀了?”皇上口气更重了。
不用皇上说,婉瑛心里也有数。“是,民女知道。”
“那么你倒说说看,自己究竟有何资格嫁给堂堂一品武官,作为骠骑将军的续弦?”皇上更加咄咄逼人地问。
婉瑛昂起下巴,一脸无所畏惧的神情。“皇上,不管别人如何看待,一个人的价值,取决于自己如何看待自己,有价值的东西,也只有在懂得价值的人面前才是有价值的,民女没有高贵的出身,但从来不会看轻自己,更不是没用的人。”
听她侃侃而谈,皇上愈听,眉毛也挑得愈高。
“你这自信究竟是从何而来?”不过区区一名浣衣女,居然大放厥词,还真是前所未闻。
“是民女的父……是从生活历练中得到的,何况民女有没有资格,也得看嫁过去之后是否尽到本分、对婆家有无贡献,那才算数,现在评断还太早了。”婉瑛要争取自己的幸福。
“大胆!”小别子尖着嗓子斥道。
“你是说朕太过武断?”皇上冷嗤地问。
秦凤戈又抱拳作揖,恳求恕罪。“皇上息怒!”
“民女只是实话实说……”她不懂迂回转弯,只会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
“别说了!”秦凤戈轻声制止。
御书房内的气氛顿时降低了好几度,宛如提早进入冷冽的寒冬。
“……启禀皇上。”一道娇脆的女子嗓音让空气多了热度。
皇上斜睨一眼。“说!”
“既然她这么自信满满,皇上就答应让她嫁进将军府,要是无法尽到本分,对婆家也无贡献,便可治她一个欺君之罪。”繁星状似冷淡地说道。
这番话听在直肠子的婉瑛耳里,不禁有些纳闷,心想两人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害她,皇宫里的人果然一个个都是狠角色。可是秦凤戈却恰巧相反,认为这名宫女其实是在帮他们,因为总要先嫁进门,才有法子证明给皇上看。
“真是这样吗?”皇上似乎也听出这番话背后真正的意思,有些意外一向置身事外的她会主动替两人说情。
繁星半垂眸光,又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说道:“奴婢只是建议,最后的决定权还是在皇上手中。”
“这么说也不是没道理,朕就听你的。”虽是赏赐,不过皇上也不想让文武百官以为什么要求都可以,总要刁难一下,听见繁星这么说,也就顺水推舟,成全两人。“陶婉儿,若你做不到方才所言,那朕可会治你一个欺君之罪。”
婉瑛屈膝跪下。“是,皇上。”她一定会尽最大的努力来证明的。
“朕听说去年一连串的纵火案件,之所以能抓到犯人,你也从中帮了不少忙,看在这一点分上,朕就答应赐婚。”他就等着看结果。
秦凤戈心中不禁大喜,连忙跪拜谢恩。“多谢皇上恩典!”
“多谢皇上!”婉瑛也跟着叩首。
当两人退出御书房,不禁四目相望,一切尽在不言中,尽避还要面对其他的挑战,不过终于可以结为夫妻了。
他们相信两人同心,所有的困难都能迎刃而解。
到了第五天,赐婚的圣旨送到了将军府,不到半个时辰,消息也传进秦府内,就宛如被一道雷给劈个正着,顿时陷入一团混乱。
“皇上怎么会突然帮凤哥儿赐婚?”老太君一口气喘不上来,让孙女搀扶着坐下,嘴里还频频追问。“再派人去问详细些……”
江氏也不知所措地嚷着。“一定是哪儿弄错了,再怎么说也该挑个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才对。”
“我就说那位婉儿姑娘是个厉害角色,你们偏偏不信。”锦绣用手心抚着祖母的胸口,好让她消气。“这会儿皇上都赐婚了,咱们还能怎么办?”
林氏也不禁唉声叹气。“虽是皇上赐的婚,可对象又是那种低分,别人不知会在背后怎么笑话……”
“去!去把凤哥儿叫来!”老太君焦急地说。
不用她派人去请,秦凤戈已经来了,手上还捧着刚接到的圣旨。
看着圣旨,老太君不信也得信了。她瘫坐在椅上。“是真的?”
“是。”他正色地说。
老太君百思不解。“皇上为何突然帮你赐婚?”
听祖母这么问,秦凤戈便在她的面前跪下。“是孙儿奏请皇上赐的婚……”
“你说什么?”老太君满脸惊诧。
“在砚哥儿的娘临终之前,孙儿曾经亲口允诺过,再娶的女子不以门当户对为考虑,而是能把砚哥儿视如己出,将来有了自己的骨肉,也能公平的对待亲生和非亲生的孩子,若是连这一点都办不到,就算出身再好的名门千金,孙儿也不敢要。”他终于可以说出心底话。
江氏还是认为那位婉儿姑娘出身不好,对砚哥儿再好也配不上。“再怎么说也不该挑个浣衣女……”
“难道侄儿还得靠女人的裙带关系,才能在官场上飞黄腾达?”秦凤戈不禁提出反驳。“这些年来,侄儿承蒙皇恩,不求娶到身分高贵的女子,只求让砚哥儿拥有一个不输给亲生母亲的娘。”丨
“你又怎能确定她会疼爱砚哥儿,就像自己亲生的?”林氏不以为然地问。
秦凤戈脸色一正。“她发现砚哥儿被人遗弃在大杂院门外时,便想过万一找不到亲人,打算当作自己的孩子,一个人扶养长大。至于其他女子是否能够做到,侄儿未曾亲眼所见,不敢冒险,思前想后,还是认为婉儿姑娘是最好的人选,再加上前一阵子住在府里养伤,砚哥儿又十分喜欢她,才会决定求皇上赐婚。”
“这么大的事,你总该先跟咱们商量商量,”江氏不禁语带责难。“而不是来个先斩后奏。”
他目光湛湛地望向三婶。“这一年来,侄儿想了很多,若不是门当户对、出身又好的女子,是永远进不了秦家大门,因为祖母和二婶、三婶考虑的都是对方的家世,而侄儿只想给砚哥儿一个娘。”
“若等她有了自己的亲生骨肉,不再疼爱砚哥儿,你又打算怎么办?”老太君在沉默片刻之后问道。
听祖母这么问,他斩钉截铁地回道:“孙儿不会看走眼的。”依自己对婉儿的了解,她绝不是个有私心的女子。
老太君就是要他给个答案。“万一证明你错了呢?”
“孙儿相信自己的眼光。”秦凤戈很有信心。
见他执迷不悟,如今皇上又赐了婚,已经无法收回成命,老太君知晓再怎么反对也是无济于事。“好,就让她进咱们秦家大门,不过……要是最后证明她做不到,那可就随我处置了。”
“绝不会有那么一天的。”想到婉儿那日在御书房对皇上说的话,他相信一定可以证明给大家看的。
过了三日,将军府依照礼俗请来媒婆送聘礼到女方家,大杂院的众人得知这件喜事,又惊又喜。
“我就说婉儿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瞧这福气已经来了……”
“婉儿心地好,自然有好报……”
众人纷纷向婉瑛恭喜,开始准备要办喜事了。
那天吃过晚饭,婉瑛也作出了一个决定,于是来到陶大娘住的屋子,当着她的面跪下,认对方做了养母。
“以后您就是我娘,就算嫁了人,我也会好好孝顺您。”来到这个架空朝代,陶大娘是对她最好,也是最照顾她的人了,两人感情就跟母女差不多,此举除了感谢,也算是替正牌主人翁报恩。
陶大娘高兴得直掉眼泪,想到自己无法生育,被婆家赶出门,老来能有个贴心的女儿,已经没有遗憾。
接着,秦府又请人来择定良辰吉日,挑来挑去,都说一个月后的十六是最好的日子,有利男方官运亨通、夫妻和谐、子孙兴旺,虽然赶了些,还是让媒人去通知女方家,若没问题,就订在这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