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欸?!”金万亿跟尤美金看着茜茜递上的辞呈,惊讶得眼珠子都快蹦出眼窝了。
“为什么突然要辞职?”尤美金急问:“你已经慢慢进入状况了,不是吗?”
“就是啊。”金万亿盯着她,语带试探,“难道又有人霸凌你?”
他这么一说,尤美金马上露出尴尬的表情。
见状,他立刻修正,“不是啦,我的意思是……”
“没关系。”尤美金难得露出娇柔的表情,软软地道:“我之前对茜茜是不好。”
茜茜看着两人,“金室长、美金姊,不是啦,跟任何人都没关系,是我……我自己的问题。”
两人互视一眼,交换着眼神。金万亿跟尤美金点了个头,示意由她发问。
“茜茜,是什么样的问题?”尤美金疑惑的注视着她,“说出来听听嘛,也许我跟金室长能帮你。”
“我……我……”她一脸为难,无法启齿。
“难道你找到更好的工作了?”尤美金问。
她摇头,“不是的。”
“莫非你找到长期饭票,要结婚了?”金万亿问。
她微怔,蹙眉一笑,“室长,你的想象力真的很丰富耶。”
“茜茜,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天就递辞呈呢?该不是有人施压要你离职吧?”尤美金不死心,胡乱的猜测着。
施压?严格的说,古君天那样的话语及让她感到迷惘的行为,也算是一种施压吧?他让她非走不可了。
见她低头不语,金万亿跟尤美金又互觑一眼,彷佛有着什么默契。
“茜茜,真让我猜对了吗?”尤美金低声地问:“是谁要你走人啊?”
茜茜扬起脸来看着尤美金,笑叹,“美金姊,真的没人要我走路,我是自己不想做了。”
“茜茜……”
“我没什么好说的。”茜茜打断了两人,辞意坚决,“依公司规定,辞呈必须在离职前半个月送出,我会照规定再上两星期班。”
“茜茜……”尤美金眉心一蹙,“难道我们帮不上忙吗?”
茜茜感激的看着她,“美金姊,谢谢你这段日子以来的指导,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需要麻烦任何人。”说着,她话锋一转,“我把会议要用的资料送到业务部跟开发部去。”语罢,她返回座位整理了一大叠会议资料,若无其事的走出办公室。
她一离开,周家雯便捱了过来打听着,“怎么?茜茜要职辞喔?”
“嗯。”尤美金一脸无奈又苦恼地点头。
“为什么?好端端的怎么说辞就辞?”
尤美金叹息,“她什么都没说,似乎有难言之隐。”
周家雯不知想到了什么,忽地一笑,“该不是钓到金龟婿了吧?”
“咦?”金万亿跟尤美金同时怔了下,疑惑的看着她。
“二少不是对她有意思吗?”周家雯悄声地说:“有人看见他们两个在公司以外的地方走在一起喔。”
金万亿跟尤美金完全没听说过此事,难掩惊讶。
“室长,你可千万别伤心捏。”周家雯语带调侃地表示,“说真的,跟二少一比,你真的没什么胜算。”
听了这话,金万亿耳根一热,下意识的在意起尤美金的反应。
茜茜确实是他喜欢的类型,不过他感觉得到茜茜只把他当前辈、当哥哥。他是行动派主义者,可绝不死缠烂打,当知道茜茜跟自己不会来电,便将对她的那份感情升华至前辈对晚辈及哥哥对妹妹的那种疼爱了。
现在的他,对茜茜一点“非分之想”也没有。
他不希望别人对他及茜茜再有任何的误会,尤其是尤美金。
“我把茜茜当妹妹,你别胡说。”他急忙解释。
“追不到就当干妹妹,这是男人的伎俩。”周家雯讪笑,“室长,你果然也是一般男人耶。”
“什么话呀……”金万亿尴尬极了。
“周家雯。”突然,尤美金神情凝肃的开了口,“你嘴巴真的很坏。”
周家雯愣了三秒,一开始以为她是在开玩笑,但看见她那稍嫌严厉的目光,不禁心头一震。
尤美金直视着她,“室长跟茜茜都是我们的好同事,你何必说那种话呢?”
“呃……”周家雯收起笑容,“开开玩笑嘛。”
“这种事有什么好笑的?”尤美金严正的斥责着她,“什么玩笑能开,什么玩笑不能开,你不知道吗?”
现场一片尴尬,金万亿没想到尤美金竟如此严肃的看待此事,而周家雯也没想到过往从不曾对她说过任何重话的尤美金,竟会板起脸来对她说教。
“茜茜递职呈绝不是因为她钓到了什么金龟婿。”尤美金说:“她看起来很困扰,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不想说也不能说的困难,你不要再乱说话了。”
捱了一顿训斥,周家雯脸上无光,虽然有点恼,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模模鼻子,她自认倒霉的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看着替自己及茜茜出头的尤美金,金万亿有点出神,这一瞬间,他觉得她……好酷。
意识到他注视着自己的目光,尤美金微怔。
“干么?”发现他正看着自己,她不禁露出害羞的表情。
金万亿又是一愣,他从不知道强悍精明如她,也有这种小女生般娇怯的神情,看着看着,他不自觉心头狂悸。
“谢谢你。”他衷心地说。
对上他诚挚的眼神,尤美金胸口狂震。
“谢什么?大家……大家是好同事嘛。”她话锋一转,“茜茜辞职的事,再问问她吧?”
他唇角一扬,笑看着她,“嗯。”
看着躺在桌上的那张辞呈,古君天脸上的表情凝结了。
从没有一张辞呈让他如此难受过,尤其递辞呈的还只是个小小的行政职员。
按照公司规定,各部门录取用人不需经过他批准,只有辞呈一定会送到他手上。看辞呈上简单的写着“无法胜任现今职务”,他眉头不禁深锁。
那不是理由、不是原因,他知道她为什么要辞职,比谁都清楚。
是他,是他的混乱、是他的失控、是他的反复及无理逼得她不得不离职。
他践踏了她、伤害了她,而一切的一切只因他自己慌了、乱了。
事情不该变成这样,他必须向她道歉,也有义务对她解释。如果可以,他很想立刻拨一通电话召她到十六楼,或是直接杀到六楼找她,然而他知道,以他的身分,这是非常不智的行为。
他从不曾试着挽留过任何一个想离职的人,不管对方是如何了不起的人才。一个人要走总有他的理由,他没必要再挽留一个已无心于此的人。
若他召见她,或是亲自询问她辞职之事,必然会引起注意,启人疑窦,到时,就算她不走,也留得不得安宁。
左思右想后,下班时间一到,他便到一楼大厅候着。他东模模西模模、这个问问那个问问的装忙,为的只是跟下班的她不期而遇。
不过这种时候,时间总是过得特别慢,他都已经忙到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居然只过了半个小时。
他从没这么不知所措过,真的没有。
正忐忑着,三座电梯的其中一座突然叮一声开门,自电梯里走出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茜茜。
他真想直接冲到她面前,但他忍住了。
深呼吸一口气,他假装若无其事地打招呼,“欸,臧小姐……”
其实一走出电梯,茜茜就看见坐在大厅一隅看报的古君天。他居然会闲到坐在大厅看报,实在是不太寻常,因此她警觉地猜到他或许是想堵她。
可才想着要装瞎,快步走出一楼大厅,她便听见他的声音自角落里传来。
虽然她已递出辞呈,但只要她还待在锐达一天,他就是她的老板,老板开口叫她,她再怎么不甘愿也得回答。
“老板……”她停下脚步面对他,视线却往旁边飘,怎么都不肯跟他四目相交。
原因无他,只因他对她说了很残忍的话,还企图对她做过分的事。
他一定是轻贱她、瞧不起她,才会……想到他昨天突然欺近的那一幕,她的心再次发出雷击般的声响。
古君天搁下报纸,朝她走了过来。
“听说你要辞职?”他淡淡的问,不想让任何人察觉到他的焦虑。
“是的。”茜茜点头。
尽避就站在她面前,他却发现她不肯看他。她在气他吧?毕竟他昨天对她说了过分的话,也差点鬼迷心窍的对她做出过分的事。
是的,他一定是中邪卡阴了,不然不会迷糊到想亲她。
“辞职的理由是什么?”他问。
“小女子不才,难以胜任职务。”她文诌诌的回答。
他不由得皱起眉心,难掩焦躁的看着她,几乎想一把抓住她,将她拉到外面问个清楚明白,无奈出出入入的人不少,他多有顾忌。
“是因为昨天的事吗?”他压低声音道。
她听见了,可故意装聋。“什么?”
他脸色一僵,“你听见了。”
她的眼珠子往旁边飘,“如果老板没什么事交代,那我下班了。”
“臧茜茜。”他声音一沉,隐忍地道:“我……我道歉行吗?”
闻言,茜茜傻住。她没听错吧?他要为昨天的事向她道歉?他可是堂堂大老板,居然……慢着,他在这里堵她,该不会就是为了向她道歉吧?
这么一想,她不禁好奇的望向他的脸。
看见她终于飘过来的视线,古君天又因自己的狂喜而感到懊恼。
他几时沦落至此了?居然只因为她愿意看着他而狂喜不已?天啊,他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道歉?真的?”茜茜一脸怀疑的睇着他。
古君天总是冷峻的脸上有着难得一见的腼觍羞涩,“我……”他正要说话,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带着浓浓德国腔的英语。
“你好,我是马克.曼尼斯,请问古先生在吗?”
古君天陡地一震,转头朝接待处看去,一对有点年纪的外籍夫妇正在柜台前询问着正准备下班的接待小姐。
马克.曼尼斯?那不就是他洽谈了好几个月,却一直没有进展的德国品牌老总吗?
那位在商不言商,合作只凭感觉跟缘分,人称“怪老头”的马克.曼尼斯,竟然会突地出现在锐达?这不是恶作剧吧?
不等接待小姐开口,他已快步的朝他们走去——
“曼尼斯先生,您好。”他难掩惊喜的上前与他们打招呼,“这位是夫人吗?”
“是的,她是雪莉。”
“夫人,您好。”古君天礼貌又绅士的微微一欠身。
身形瘦高的雪莉.曼尼斯点头微笑,“你就是这几个月来不断跟马克接洽的古先生吧?”
虽然她并没见过古君天,不过古君天打电话给丈夫时,她亲自接过几次,因此认得他的声音。
“是的,我是古君天。”
马克.曼尼斯得知眼前这个高大英俊的东方男子,就是几个月来不断试着跟他接洽代理权的锐达负责人古君天,十分讶异。
“你很年轻。”他说。
“希望我的年纪没影响阁下对我的判断。”古君天一笑。
“马克亲爱的,”雪莉.曼尼斯以欣赏的眼神看着古君天,打趣的说:“早知道古先生原来是个如此英俊的年轻人,你该早点跟他签约的。”
闻言,古君天微怔,“曼尼斯先生此行难道是为了合约?”
据他知道,除了他,台湾还有几家大厂都在与曼尼斯洽谈代理权之事,如果曼尼斯先生此次到台湾来是为了公事,那么是否表示他已“心有所属”?
“不,我跟雪莉是来旅行的。”马克.曼尼斯说:“我的朋友去年曾来过台湾,他告诉我台湾是个美食天堂,人们既热情又和善,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带着雪莉来走一趟,果然……我们没失望。”
得知他此次是私人行程而非公事,古君天稍稍放心。这么看来,他还是大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