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事过境迁,众人不免心惊的谈起这桩大赶集中的意外。
“这可是我亲眼目睹的,那三匹胡马冲向一个小女娃,然后那名姑娘冲上前想救人却没能成功,最后是那个戴着帷帽的大爷凭空现身,一臂一把带开她们,险险躲过这一劫。”
“这我也有听说呢!然后那三匹胡马突然啡声连连,接二连三倒地不起,很神奇的事呢!”
“应该说那位大爷很神奇!你们都没看见那善后现场,三马十二蹄竟然全都被削去。莫怪据说那三马当下倒地不起,鲜血如泉狂喷,哀鸣猝死,好吓人,好厉害呢!”
“是啊!那位大爷竟然能一边救人一边撂倒三匹狂奔中的胡马,又岂是一句厉害了得?”
“是啊!但是那位大爷是谁呢?有谁知道吗?”
“这个……对,是神仙吧!那种神奇的功夫,一定只有神仙才办得到的,不是吗?”
“神仙啊?有哪个神仙的功夫这么神奇啊?钟魁?关公?吕洞宾?”
“咕!我还三太子或二郎神咧!”
如果能够的话,华山茶倒期盼着郎忍冬是个活神仙,那么现下就不必心急如焚的坐在药堂中厅等候着。
从意外一发生至现下此刻,她的一颗心便悬在半空中,七上八下,全副心神都放在送入内室接受抢救的郎忍冬身上,再也收不回来。
正当她心急难耐,觉得自己再也无法等下去,站起身,准备硬闯内室一探究竟时,一群匆匆现身的人影教她呆立原地。
“巴总管?白姨?”华山茶惊愕的认出其中认得的脸孔。
“还有毛总管?
您怎么来了?”
她明明记得自己请人通知的是冬爷的府邸,巴总管与白姨会现身是理所当然的事,可是毛总管……是巴总管通知他的?但是巴总管有必要因为自己的主子受伤一事而通知别家的总管吗?
“山茶夫人,冬爷现下伤势怎么样?”毛总管却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妾身也不知道,里头一直都没消息传出来……”华山茶原本满月复的疑惑立刻被转移了。
“好,我明白了。”毛总管颔首,接着转向身旁几名做大夫打扮的人,“冬爷此时伤势未明,就有劳各位御医医治。”
“是,臣等定不负皇命。”那几人立刻鱼贯步入内室。
“御医?”华山茶立刻敏感的望向毛总管身后那群武装整齐的壮丁,直觉的月兑口而出,“御林军?”
毛总管等人脸色微变,心知有些事是不可能继续隐瞒她了,但是又该对她说多少实话呢?
尽避满月复疑惑,不过迅速衡量事情的轻重缓急后,华山茶一咬牙,“妾身现下以冬爷的性命安危为重,其他的事都不在乎。”
嗯?她还挺识时务,懂得有些事不宜追问的道理嘛!毛总管赞许的看她一眼。
等待的时间是愈过愈迟滞缓慢的,就在华山茶觉得自己将要等到天长地久时,一名御医终于筋疲力竭的走出内室。
“冬爷的情况怎么样了?”她率先冲上前,急切得近乎无礼的发问。
御医不禁愣住,随即不假思索的回答,“冬爷的肋骨和手骨均有轻微断裂的现象,万幸的是没有伤及内脏,也没有大量失血的危险,现下伤口已经包扎好了,再经过一阵时日的休养,应无大碍。”
“噢!谢天谢地。”华山茶大喜,强忍已久的泪水终于溃堤,潸潸然布满整张小脸。
白姨沉默不语,怜惜的递上一条手帕。
毛总管则被人延请进入内室,密谈了一阵子,再出来时,一脸凝重的走向华山茶。
“山茶夫人,现下能否拨冗谈谈?”
“是。”华山茶赶忙拭泪。
“但是,妾身应该怎么称呼您呢?”
“奴才是服侍于皇上身边的内监,小姓毛,请称呼奴才一声『毛公公』即可。”事到如今,毛公公亦不再隐瞒自己的真实身分。
服侍于皇上身边的内监?!就算已经有了对方的来头可能不简单的心理准备,但是毛公公的话仍然令她大惊,并立刻联想到另外一件事,“啊!难道冬爷纳妾这件事也是皇上一手安排的?”
“是。”毛公公颔首,“此事说来话长。”
郎忍冬,是金氏皇朝出名的大将之一,又因为与金氏皇室有远亲关系,再加上拥有百战百胜的功绩,令他更为当今皇上器重,可谓当世英雄。
只是自古常言“英雄难过美人关”,郎忍冬竟也无法幸免于难,在一次奉旨出战苗疆,协助白苗族人打败恶意侵略领域的黑苗族人时,遭到了他的劫数。
“当时的白苗族族长的长女对冬爷,也就是郎忍冬将军一见钟情,痴缠到底,只是冬爷再三婉辞,表明对人家姑娘毫无情意,最后教对方恼羞成怒,爱不成便生恨,竟逮着冬爷不备之际,对他下了蛊。”
“蛊?”初闻乍听此字眼,华山茶不禁追问,“那是什么?”
“蛊者,乃一种毒虫集成大体。相传苗族善弄蛊物,尤其以女子擅长之,抓来蛇蝎、毒虫等;日毒共置一瓮,封住瓮口,使各色毒虫在瓮内相互吞噬至数量锐减剩最后一只,此毒虫便已身具百毒,成为传说中的蛊。”毛公公扼要说明。
然而就算是毛公公再怎么轻描淡写,华山茶依旧打了个哆嗦。百种毒虫相互吞噬?光是用听的就觉得毒得紧了。
“那对冬爷下了虫的意思是?”
“那名白苗族女养了只情蛊,置入冬爷的体内。”毛公公回答。
“什么?”华山茶脸色煞白。
“冬爷体内……被放了那种毒虫?天啊!那可会伤害到冬爷?”
“会。”毛公公叹息,“那名白苗族女威胁冬爷,她对他下的是情蛊,顾名思义就是要冬爷爱她,不爱便等着蛊毒一次次发作,先是会眼失明、耳失聪、口舌瘠哑、四肢俱废,及至最终枉送性命。但冬爷拒绝接受她的威胁,那名白苗族女最后发疯自尽……”
“自尽了?”华山茶失声喊了出来,“那怎么行?!她怎么可以这样就自尽了?那冬爷体内的情蛊又该怎么办?有没有试过另寻他人为冬爷取出?”
“怎么会没有?皇上暗中不知派了多少人马去寻求解决方法,但正统医家全都束手无策,最后寻得一名隐居多年的苗族使蛊老媪,请她为冬爷诊治。老媪表示自己无能为冬爷根治,因为情蛊是成千上百种毒蛊中最可怕的一种,苗族中只有花姓一氏者能解,但此氏几近杳无信息,据闻离开苗疆地带而不知去向。”
“那现下该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冬爷他……”死?!华山茶硬生生吞下最后一个不祥字眼,就怕出口成真。
“死是不至于,如果您……”毛公公欲言又止。
“妾身怎么了?”双眼陡然一亮,她振奋起精神,“毛公公的意思是妄身帮得上忙,是吗?妾身能够为冬爷做些什么?您就直说了吧!”
在她再三乞求下,毛公公终于开口,“那名苗疆老媪虽然无法为冬爷根治情蛊,却提供了能够缓和蛊毒发作速度的方法,需由一名与冬爷连日同床共枕,有了肌肤之亲的女子,适时以她的鲜血哺喂他,滋润情蛊好噬血肉的脾胃,让冬爷一步步向失明、失聪、疮哑、废四肢的境地的速度缓慢下来。”
“换句话说,便是为冬爷延寿?”华山茶明白了。
“这是目的之一,另一个目的便是如果冬爷真的不幸过世了,夫人您或许已怀有身孕,能为郎家留后。”毛公公瞧出来华山茶对郎忍冬有着几分情意在,但是否深浓到愿意为他延寿,这就要看天意了。
“毛公公,您早该告诉妾身这些事的。”华山茶哪知道什么天意不天意的,不假思索的说,“这样妾身就能尽早开始为冬爷延寿啊!真是的,您该早点说的。”
原来她是在抱怨这点?毛公公释然,松了口气。
“是,这点是奴才的不是。”
“那妾身就立刻为冬爷延寿吧!要怎么做呢?”
“在这之前,奴才还得告知夫人另一件事,方才冬爷找奴才入室,便是吩咐奴才要将您休离郎府。”
“什么?休离?”华山茶先是惊愕,接着明白了。
“冬爷他……是为了保护妾身?”
是了,她可以这么想吗?郎忍冬本来也是同意皇上的计划,纳她为妾,好好利用她为自己延寿,为郎家留后,但他与她相处生活这段时口后,非但是她对他产生了情意,他也将她放上心头了,是吗?所以他情蛊发作后,却不愿将她留下,而是休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