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岳从怀中掏出食谱,在她的眼前恶意的晃了晃。
“如果你真是苗启文的女儿,那么九年前宫里的那桩悬案终于找到正主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哼道:“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吧,九年前因爱生恨而毒杀苏妃娘娘的御厨苗启文,行凶之后逃之天天。这些年,朝廷一直都没有放弃寻找他的下落,没想到他的后人还敢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凤阳城。”
说到此处,庞岳露出几分威胁之意。
“苗雪兰,你猜猜,假如我把你在凤阳王府的消息报上朝廷,你的下场会是怎样?”
见她狠狠瞪着自己,他也不恼,依旧带着奸笑。
“你是不是在想,我只不过是个小小侍卫,就算你的身分真的败露了,我也不敢拿你怎么样,毕竟,这凤阳王府的主子是王爷,而不是我。”不等她回答,他又迁自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王爷若是知道你就是朝廷通缉了九年的罪人后代,究竟有没有胆子对抗朝廷,把你
强留下来?”
说话间,他将那本食谱紧紧的捏在手里。
“如果他敢留,那就是公然与朝廷对抗,你可知道,与皇上作对的下场,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灾难?”
如果苗雪兰再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那这十九年她可真是白活了。
白逍寒与庞岳的关系,果然诡异。
在她看来,庞岳并不像是白逍寒的贴身仆从,反倒像是……被什么人,故意安插在他身边的奸细。
当这个念头猛然窜进脑海深处,她只觉浑身上下泛起了一层可怕的凉意。
不,她不能连累到白逍寒。
她也绝对不会让庞岳抓到半分把柄。
想着的同时,她手脚并用,不顾后果的扑到庞岳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恶狠狠的就要将那本被他揣到怀中的食谱夺回来。
庞岳被她突来的动作吓一跳,脚步向后踉跄了下,站稳后怒道:“你疯啦?”
“把我爹留给我的食谱还给我。”
“还?你在作什么梦?这本食谱,可是证明你们苗家有罪的罪证。”他也发了狠,将她用力推跌在地,举着食谱,居高临下道:“你不是很嚣张很狂妄,很把自己当个玩意儿来看吗?既然你这么有本事,我倒是想看看,面对朝廷的审判,你这贱人究竟还有没有命和我继续对抗。”
苗雪兰这辈子从未如此恨过什么人,就是当初被白逍寒恶意欺负的时候,也只是觉得烦和怨,从来都没恨过他。
可这个庞岳,不但长相可恶、做人阴损,就连骨子里流的血,也肮脏得令她觉得恶心。
和这种人完全没道理可讲,唯一的办法,就是把食谱抢回来,哪怕就此毁灭,她也绝对不能让这个奸恶之人捏到自己的半分罪证。
于是她快速站起身,再次扑了上去。
别看她只是个姑娘家,长年干粗活,力气自然比寻常女儿家大了不少。
庞岳起初还没把她放在眼里,可两人撕扭了一阵,他才意识到,这女人今儿个势必要同自己争个你死我活了。
他顿生杀心,看到她又再扑来之时,向后一躲,让她扑了个空,接着抬起腿,一脚踹向她的小肮。
这一下踹得虽然很重,可苗雪兰躲闪及时,只擦了个边,向前倾倒的时候,顺手抄过桌上的一只花瓶,狠狠往他的头砸去。
庞岳没料到她还有这一招,被砸了个结实,顿时一道血痕从头顶滑落至额头。
头也有些发晕,原本捏在手中的食谱跟着掉落。
苗雪兰见机不可失,一把将食谱抢了回来,然而庞岳哪肯如她所愿,揪住她的脚腕,不肯放她离开半步。
她也起了狠心,用力踹了他一脚,他吐了一口血,样子有些狼狈。
见状,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打伤了庞岳,闯下了滔天大祸。
脑海中不禁一片空白。
这时,房门被人推开,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从小云口中得知苗雪兰因为丢了食谱,而来庞岳房里找人算帐的白逍寒。
当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他被眼前的这一幕吓了一跳。
庞岳捂着额头,满手是血地对他说:“王爷,这个姓苗的女人,是九年前朝廷通缉犯苗启文的女儿,她手中的那本食谱,就是罪证……”
白逍寒冷着脸,将房门关好,缓步来到他面前,晚着他的狼狈模样。
“你是说,苗雪兰就是苗启文的女儿?”
他用力点头,恶狠狠道:“没错,就是她!她是朝廷钦犯的后代,王爷,快抓住她,切莫让她跑了。”
“既然事情己经败露了,那的确是不能让人跑了……”说话间,白逍寒突然从袖子里抽出一把匕首,在庞岳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狠狠刺向他的胸口。
瞬间喷出来的血,染红了他的眼,也染红了王爷的衣襟。
房间里出现了短暂的沉寂。
“你……”庞岳不敢置信的瞪着他,张着嘴想要问什么,却又无力问出口。
白逍寒眯着眼,又用力将匕首在他的身体里拧动了几下,冷笑道:“庞岳,老东西把你放到本王身边监视控制了整整八年,如今你功德圆满,也该带着这一身罪孽下地狱去了。”
说完,抽出匕首,对着庞岳的天灵盖再狠狠一拍致死,整个房间,顿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己经发不出任何声音的苗雪兰,更是完全吓傻了。
庞岳缓缓倒在血泊之中,白逍寒却优雅淡定的抽出匕首,在庞岳的袍子上轻轻擦拭了几下,直到将血渍擦净,才慢慢将匕首塞回腰问,回头对傻眼的她道:“你是不是不习惯看到这样的场面?”
苗雪兰心神恍惚,颤抖的指着己经死掉的庞岳,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他……他……”
“他己经死了!”
“你刚刚说他……”
“他是皇上派来在本王身边的奸细,会定期将本王的一举一动,如数汇报到朝廷,包括本王的性格、脾气,以及本身所拥有的能力和作为。本王越是执裤无能,那个老东西便越是没有危机感……”
话说到这里,就算苗雪兰再怎么迟钝,也将事情整理出了个大概。
她怎么也没想到,白逍寒故意将他刁蛮、残暴、无理又不得人心的一面表现出来,完全是为了避人耳目、混淆视听。
她也没想到,庞岳在他身边,扮演的竟然是这样一个角色。
难怪坊间会把白逍寒的名声传得那么不堪。
也难怪他会大张旗鼓,当着那么多老百姓的面,把他最恶劣、卑鄙又残忍的一面,无所不用其极的表现出来。
她既感到心惊,又感到后怕。
精神恍惚了一下,差点摔倒的时候,被他接了个满怀。
他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安慰的拍了拍她的后背,柔着嗓音道:“别怕,庞岳己经将这本食谱的秘密带进了阎王殿,死人,是不会再乱说话的。”
本来他还想再多留庞岳一阵子,既然他的存在己经严重影响到别人的生活,再留下去,只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后患。
心生惧意的苗雪兰紧紧回抱住他,只有在他怀里的时候,狂跳不止的心脏,才算得到了片刻的解月兑。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极大的震惊中回神。
“王爷,现在庞岳死了,如果皇上那边知道了这件事……”
“不必担心,本王自会安排。”抬起衣袖,轻轻擦去溅到她脸上的血渍,低声问她,“他刚刚有没有伤到你?”
她心有余悸的摇摇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小声道:“我只是被吓坏了。”
“没事,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你。”
虽然这句话说得直白,却直达她的心深处。
直到这一刻,她才意识到,不知不觉中,她己经离不开他的守护。
没多久,庞岳碎死的消息在凤阳城传扬开来。
苗雪兰不知道白逍寒究竟是怎么办到的,两天之后,明明死在王府里的庞岳,尸体竟然被人在北郊的燕南山山底发现。
很快便有人四处放话,说庞岳之所以会死在燕南山,是因为凤阳王平日里做入太过放肆嚣张,私底下惹出不少怨恨,才会招人暗中报复,只是凤阳王福大命大,倒是苦了他的贴身仆从。
当然,庞岳的形象素来不好,如今惨死在燕南山,却没有人对他的死抱以半分同情。
不管这件事究竟是不是空穴来风,庞岳己经死掉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死得好!这个毒瘤兼祸害,早就该被千刀万剐、碎尸万段了。”
这日,萧祁玉带着身体己经好了大半的苗青羽来王府作客,很是愤慨的发表如此感想。
“我早就看那只走狗不顺眼了,要不是忌惮着他背后的那股势力,凭本少爷的能耐,一把毒药直接就要了他的狗命。”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庞岳这个时候死掉,真的不会给你惹来麻烦吗?”
身为凤阳王结交了将近二十年的好友,萧祁玉自然知道他的遭遇,有些事,就算白逍寒不说,他也明白,庞岳之死,外界的传言虽然有一个完美的版本,可真正的实情,两人却心知肚明。
“麻烦不麻烦,他都必须死。”
萧祁玉挑眉,“为了苗雪兰?”
这个名字似乎触动了白逍寒心底最柔软的角落,双眼不自觉望向门外,她正和那长高了小半头的弟弟在院子里开开心心的叙着话。
原本凌厉的目光,在看到那个令他心神荡漾的女人时,蓦地一软。
他几不可见的笑了笑,语气坚定道:“她值得!”
放眼望去,这世上,除了苗雪兰,他怕是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肯为了他割腕放血的傻丫头。
萧祁玉循着他的目光向外张望良久,才收回视线,“就怕你逞一时英雄,却给自己带来更糟糕的后果。别忘了,皇上可是一直都在监视着你的一举一动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世间之事,总有一个解决的良策,正所谓天无绝人之路,况且现在的我……”说到这里,他眸中精光一闪,自负道:“我己经不再是当年那个毫无反抗能力的傻小子了。”
萧祁玉被他脸上坚定的神情吓了一跳。
大多时候,白逍寒都会挂着伪装的面孔,将原本的光华和睿智深敛在面具下,只有在极度信任的人面前,他才会如此肆无忌惮的展露本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