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很久以后,顾沁朵才对原圣成坦白说:“我还以为,你会让我做你的情妇。”
现在的富豪,哪个没有个婚外情,或者金屋藏娇养小三的?就拿官家长房里的那位坐镇“厉峰”的官先生来说,早就听说婚都还没结,就已经包养了好几个演艺圈和模特儿界的纯情玉女当情妇。
同是表兄弟,顾沁朵就不信原圣成会出淤泥而不染,再说他不是有一半的外国血统,外国人在两性关系上多开放呀!
谁知原圣成听了,浓眉一挑,不悦地反问:“妳是电视剧八点文件看多了吧?”
其实不怪顾沁朵胡思乱想,既然打好主意去见一位素昧平生的男人,就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哪怕那个男人是个不学无术的纨裤富二代,或者是父亲生前的仇家,借着顾家败落,趁机落井下石,甚至要把她卖到酒店去当陪酒女郎看笑话……
原先生听不下去,“嗤”了一声,伸手捏住她的小下巴,横眉竖眼道:“真没瞧出来,原太太还真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啊!不如我们现在试试看,在酒店陪酒是什么陪法?”
顾沁朵汗颜,惭愧地任由他恣意地将自己压着捏扁搓圆。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舍得舍得”,有舍才会有得,她虽然不是商场上的人,但哪会不懂这个道理?又有什么可矫情的?
总之,没过多久,“顾沁朵”这个名字,就被填进了原圣成先生各类私人证件中的配偶一栏里,成了他的妻子。
冬日的天色总是黑得很早,路灯开始一盏接着一盏地亮起来,
顾沁朵不喜欢冬天,总觉得有种莫名的伤感,她觉得这个季节,总会让她失去一些什么。
一前一后地从户政事务所那幢大楼里出来,走在前面的男人突然停了脚步,朝顾沁朵伸出手。
他一身深咖色的套头高领毛衣、墨黑长裤、笔挺的羊毛大衣,大衣是经典款,剪裁质地都是极佳的,衬托得男人原本就轮廓分明的俊朗面容,更显英气逼人,腕间的宝玑名表隐隐闪着低调却不俗的光芒,这绝对是个有品味且在细节上一丝不苟的男人呢!难怪一路上不时吸引女性路人的赞叹目光。
反观她呢?因为怕冷,穿着厚实臃肿的冬装,脖子上绕着长长的围巾,耳朵还挂着两团可爱的淡粉色毛绒耳罩,兔子款式的手套是来不及戴了,因为人家已经先一步伸出手,她怎么敢不去握住?
小手被那只有力的大掌牢牢包住,随着他亦步亦趋,僵硬的白净手指透露出紧张和疏离感。
“很冷吗?”原圣成偏首,看着她冻得发红的脸蛋以及不自在的表情。
顾沁朵赶紧摇摇头,他便没再说话,转过头,步伐却似乎大了起来。
一边走,顾沁朵一边偷偷地瞟向身边身材结实高大的男人,他真高啊!应该不会低于一百八十五公分,自己在女性里不算矮,一百六十三公分的个头却才刚刚到他的胸口。
混血的五官很英俊,剑眉星眸、挺鼻薄唇,这样的男子,应该会有很多女人倾心吧?
而这个男人,刚刚才跟她在户政事务所办了手续、成了夫妻。
他对她而言与大街上的陌生人无异,她不了解他的血型、星座、衬衫尺寸……甚至她在他找到自己之前从来都没有见过他,他到底看上她哪一点呢?
还是说,他在图谋什么?
问题是,一无所有、两手空空的她,又有什么地方好让他图谋的?
顾沁朵不禁然想起一个叫安•比尔斯的作家,在“魔鬼辞典”里对于婚姻的解释,那是一种常见的劳役监禁,牧师用轭把两个傻瓜拴在一起,而新娘,则是一个把美好前程抛诸身后的女人。
一种监禁,两个傻瓜。
呃……仅看字面的意思,更符合这个说法的应该是自己吧。
顾沁朵难免心情沉重地想,也许从今往后,芳华正茂的自己很快就会沦落成为黄脸婆了。
男人奇怪地没有立即去停车场取车,而是牵着她慢慢步行,来到不远处一间的西餐厅外,驻足。
餐厅外几棵高大碧绿的松树上,点缀着琳琅满目的银色彩灯,忽隐忽现、影影绰绰地散布着,再星星点点地投射在玻璃门上,颇有几分童话故事书里描述的味道。
“来过这里吗?”原圣成问她。
“没……”顾沁朵摇头,一向混迹于夜市和路边摊的她,很少能耐着性子坐到这种装潢高雅的地方。
“fairytale。”
“什么?”她一愣,不解地看着他。
“这家店的名字。”
顾沁朵顺着原圣成示意的方向看去,餐厅的店招牌与别处醒目的招牌的很不一样,在一处不大的橡木板上,涂鸦一般,用金色的油漆写着“fairytale”。
童话,也可以解释为,编造的故事……这与她的遭遇真相似。
童话里幸运的灰姑娘,注定会有个英俊勇敢的王子来救她,然后带给她无尽的爱情与幸福。
可是他与自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他不是属于她的那个王子。
她曾经的小王子,已经去了另一个星球,再也无法回来了……
她多想念她的小王子啊!
恭候在门口的服务生笑吟吟地对他们说着“欢迎”,打断了顾沁朵的思潮起伏。
“原先生,您好,请随我来。”迎面走来一位领班打扮的人,对着男人语气十分恭敬,仿佛他不是一般的客人。
见有他认识的人,顾沁朵下意识地放慢脚步,被他牵住的小手也暗暗挣了几次,似乎想摆月兑大掌的控制,可惜原圣成极敏锐地发现了她的打算,将她的手握得更紧,完全没有收手的打算,她只好作罢。
穿过绿叶藤蔓布置的一道小巧拱门,再往里走了不到十公尺,就能看到餐厅全貌。
室内优雅而舒适,气氛也很好,乐手正坐在白色的钢琴前,娴熟地弹奏着优美动听的曲子。
在领班殷勤的带领下,顾沁朵被原圣成带到一早预订好的位置,那是个比较僻静的角落,正好可以用来慢慢地品尝佳肴,而免于受旁人打扰。
“有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他总算放开了她的手,优雅落坐。
“我都可以的,我不挑食。”她一向吃什么都香,很好养活,加上不知道这男人的喜好,顾沁朵干脆交由他全权处理,果然见他拿起菜单很快点了菜,应该是经常光顾这里。
“两位请稍等。”领班和服务生离开后,只剩下两人面对面地坐着。
原圣成的表情一如既往地平静,目光却一直没放过她,直盯得顾沁朵面红耳赤,恨不得躲进桌子下面,或者拿围巾将自己缠成木乃伊。
“原……原先生。”终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一咬唇,顾沁朵鼓起勇气开口。
他瞬间扬眉,薄唇一抿,露出一个没有几分笑意的笑,“妳的语气跟我的下属一样。”
“呃?”顾沁朵一愕。
“我认为我们之间不需要用这种外人才用的称呼,朵朵。”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意外的自然顺口。
似乎很久很久,都没人用这样的口吻叫过自己了……
顾沁朵怔忡地望着他,一时间无法反应。
“妳可以叫我的名字,或者……”原圣成顿了顿,唇角的笑意略深了些,很期待地盯住她略显苍白的小脸,“叫我『老公』。”
“老……公?”果然不辜负他的期望,漂亮的小脸蛋一下子红了,气色好多了。
“嗯,这样就顺耳多了。”男人的愉悦直达眼底,从户政事务所出来后,他的心情好像就一直不错。
顾沁朵垂着粉颈,两手交握着,细白的手指头绞在一起,小声支吾道:“我……其实有点不明白。”
他的耳力显然很好,听得十分清楚,轻轻地“嗯”了一声,问她哪里不明白。
“你为什么要跟我结婚呢?”这个疑问困扰她良久,她没有有钱有势的娘家,也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他干嘛非要娶她呢?
原圣成没有急着回答她的问题,因为服务生端着盛满美食的盘子已经走过来了。
食物色香味俱全,烹制精美,看得人食欲大振,顾沁朵却一点胃口也没有,她一心急着听他给出的答案。
“试试看,这是这里的招牌菜,味道还不错。”男人却一点也不急,将鲑鱼卷推到她面前。
“谢谢。”她只好低头静静地用餐。
“好吃吗?”他不动刀叉,耐心地等她吃过一口后才问。
“哇,好好吃。”她惊叹地睁大眼睛,小嘴忙着咀嚼食物。
这是大实话!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吃过这么美味的鲑鱼卷,不仅口感好,而且十分新鲜。
“以后我们常来吃,先吃饭吧,有话一会再聊。”显然这位先生是“吃饭皇帝大”的最佳体现者。
顾沁朵只好期期艾艾地应了声,埋头小口小口地吃饭,而原圣成吃了几口自己的黑椒牛肉后,喝了一点红酒,就开始默不作声地替她剥着虾壳,好像一点也不想劳她动手。
“不用了,我自己来……原……”顾沁朵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喜欢吃虾,刚开口客套了一半,就硬生生地将“先生”两个字,和鲜美的虾肉一起囫囵吞枣,整个吞进肚里,而他也只是抬眼瞧了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