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那些情话,是否也是他想着另一个人说的呢?
不是被甩,因为他们从未开始过,不是分别,因为他们有着人与人之间最亲密的联系。
卓安亚拖着疲惫的身子和混乱的心情回到家。
偏偏就在她心情最低潮的时候,隔壁一整逃诩在上演着敲敲打打的戏码,因为隔壁正在搬家。
那噪音弄得她心情更加糟糕。
卓安亚抱着抱枕,瞪着地板跟自己发脾气,外面的搬家还在继续吵吵囔囔,她看了看表,竟然已经两个小时了。
到底是谁?不晓得别人需要安静吗?想到这个人要住在自己对面,卓安亚的心情更生气了,气到一向怕事的她穿好了鞋子,正打算去理论一番。
她家门外,搬家公司的人正陆续搬着东西。
敞开的大门内是吵杂的来源,因为声源太多,她听不清楚里面在做什么,倒是搬家公司的人搬上来的那个小瘪子,她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乳白色橡木的柜子,上面雕刻着维多利亚时期的花纹,没错,这就是她曾经看电视剧时,探到后就非常想要的那个柜子,后来她还硬拉着关焦宇走遍了各大家具卖场都没有找到类似的,于是特别请人订做了一个,就是这个。
“请等一下!”她挡在那个搬柜子的人身前,那人吓了一跳。
“小姐不要吓人好不好,我差点从楼梯上滚下去耶!”
“抱歉,我想请问一下你搬的这个柜子是从哪里来的?”这个她最心爱的小瘪子,因为太重才无法移动,怎么它会自己跑到这里?
“哪里?当然是顾客的啊。”那人很无辜,“小姐我还要工作,不要挡在前面好不好?”
“不行,这个柜子是我的,你不能搬走。”她努起嘴,一副要抢劫的样子,手还已经攀上柜子了。
“柜子是谁的我不知道,小姐妳如果认为这是妳的,就和它现在的主人好好谈谈,他就在妳身后。”那人用下巴指了指她身后的方向。
卓安亚心下一紧,猛地转身,看到关焦宇就站在她身后,倚在那个新搬来的门框边。
他脸上带着笑,正双手环胸,不知道已经看了多久的好戏了。
“你、你……”卓安亚食指抬着,抖了半天,“你就是新搬来的那个人?”
“那么惊讶干嘛?我以为妳抓着那个柜子不放时就已经猜到了,原来真的只是想抢劫而已吗?”关焦宇期待的就是看到她这副样子,现在他看到了,非常的满意。
“怎么可能?”卓安亚眨了眨眼,大步上前探头往屋内看。
里面还有些搬家公司的人在忙着,屋子里乱糟糟的,但她不用细看就已经认出了全部,那沙发、餐桌、甚至花盆,全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的头突然一阵眩晕,喉咙里卡了一个鸡蛋似的,怎么也发不出生因。
必焦宇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侧脸,在心底泛起的是旁人察觉不到的激情。
“我住腻了原来的地方,刚巧这里空着,所以就搬过来了。”他像是在说早上上班时路过市场就顺便买了一杯女乃茶。
“什么刚巧……哪里巧了?”他这一说,卓安亚猛地想起,“这里原来住的人呢?那个王先生,听房东说他已经租这里四年了。”
意识到这点,她看他的眼神,马上变成了看杀人犯或是变态狂那样的惊恐,就怕他嘴里会飞出一些让她心肌保塞的可怕话语。
他挠了挠下巴,好像才想起来王先生的存在,“我觉得他已经在这里住了四年,应该也腻了,就来问问他,结果他果然觉得腻了,就搬走了,妳说这难道不是很少见的巧合吗?”
大骗子……
卓安亚抚着额头,自己瞬间又老了几岁,“王先生一定恨死我了……”
“我没有告诉他,我搬来这里是为了妳,所以妳不用担心。”
他竟然这么轻易的就承认了,他来这里是为了她,虽然不会有其他的理由,绝不是她自作多情,但是听他亲口这样说了,她还是有种彷佛自己误会了什么的不真实感。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她垂下脑袋,看着他的脚尖。
他咳了一下,她能想象他此时正在挠自己的头发,然后从嘴里吐出组织了半天的话,“反正妳也不会回那个家了,那里只剩一个回忆的空殻,我那天不是说了吗?回忆固然美好,但是比那重要的事还有很多,所以我待在那里也没意思。”
在少了她的那个房子里,他才真正意识到那已经不是一个家了,就连自己每逃诩要踏入的卧室都显得那样陌生无味,那天他看着她的睡脸,才明白他想保留下来的并不是有她在的那个房子,而是房里属于她的气息。
靠着一个残影而活不是他的作风,既然他想要的是她,那么就来找她好了,她不愿再当他虚构的家人,他就让她明白,她可以以另一种身份回去那个他们的房子,只要有他在,她也在,他们的“家”随时都可以回来。
这么一想,一切都简单多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楼梯口响起一个气呼呼的呼唤声,呼唤的是她的名字,卓安亚恍惚地看向那里,发现正往这走来的不是别人,竟然是她那个热心的同学。
不过他现在脸色苍白,显然是刚刚做了什么剧烈运动,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和无奈,和他手里捧着的那一大束玫瑰花可是一点也不相配。
“安亚……”他奔向她,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
在离她还在一公尺之遥时,一只粗壮的手臂隔空伸出,一把将他那瘦小的身躯推去了警戒线外。
卓安亚这才意识到,她的同学是受了欺负,“你做什么?”她对那个将手臂充当警戒线的人提高了嗓音。
必焦宇摆出一张事不关己的脸,还鄙弃地瞥了那同学一眼。
“这家伙一大早就来找妳,刚好被我看到,我就顺便让他帮忙做点事。”
“让他帮你做事?”卓安亚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看来看去,以确定自己接收到的信息无误,不过无论怎么看,他们都不像是合作关系。
她的确与这可怜的同学约好,要他今天来找她,然后他们一起初去添置日常用品,而且她刚刚还在气他为什么一直还没有到,没想到是半路上被关焦宇拦住了。
“才不是那样!”同学隔空喊话,声调悲怆,“安亚,这个人是鬼,妳一定要离他远一点!他威胁我说若我再去找妳,就要扭断我的脖子,他还抢走了我的手机!”
必焦宇一个目光过去,那可怜的同学马上闭嘴。
什么威胁?而且,抢手机?这又是何从说起?
她以眼询问,关焦宇不自在地避开她的视线。
同学见卓安亚在,又壮着胆子控诉起来,“他要我跑腿给他买东西,为了防止我一去不回,或是偷偷打电话向妳求援,就拿走了我的手机!不信妳翻他身上,我的手机现在肯定还在他身上!”
“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怎么这么爱告状!”关焦宇懒得再看他一眼,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机放进他手里,“好了,没你的是了,你可以走了。”
“哼!”那同学狠很瞪了他一眼,把手上那一大束几乎盖住他上半身的玫瑰花全塞给了关焦宇,“你才不像个男人,就知道耍这些小手段,安亚,这样的男人妳最好别要!”
“你给我闭嘴。”关焦宇压下声音,让人有种自己快被恶鬼吃掉的错觉,这招果然见效,同学顿时安静了下来。
卓安亚就像刚看完一出演员奇怪的荒诞剧场,暂时还没走出那个奇妙的世界,也没想到要发表什么感言,于是就那么呆呆站着。
他伸直了手臂,把那些花都堆在了她眼前。
“给妳。”他说,拿花的手很稳,却也难掩眉角的抽搐。
那火红的一片遮挡了她的视线,也堵塞了她的思绪。
“这是什么?”
“花啊。”他像个白痴一样回答,然后硬是把那束花推向她,贴在她胸前,“给妳。”
“为什么要送这个给我?”她被动地接过,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接受这个男人送的花,她本来以为,不会有这一天的。
必焦宇根本不敢正视她的表情,“一听她的话,马上转向缩在一旁的倒霉同学,变脸之快让那同学的心脏再遭一击,“喂!不是让你买好看的花吗?为什么买这个?”
“哪有什么为什么,是你说买女人喜欢的花,那玫瑰花有什么错?”哪同学爆发性地大吼一声,转头就逃开了。
必焦宇尴尬地杵在原地,非常后悔自己做了一件多余的事,为了化解尴尬的甩了甩手,“既然都买了,妳就收着吧,反正女人不是都爱花吗?就当是乔迁礼物,以后我再买更好的,不过……也许会很没品味就是了。”
“不是不喜欢……”她抱着那一束花,把脸埋了进去,“只是有点不适应。”
“慢慢就会适应的,反正我已经决定把妳追到手了,不适应也要适应。”
那束花红红的,映着卓安亚那张呆滞的小脸,两只杏眼圆瞪,竟然点燃了关焦宇的火气。
“妳那样的表情也没有用,不管妳离家出走,或者去哪也好,我都一定会跟着,不管有多少人对妳有好感,我都会把他们通通解决掉,我已经说过了,没有什么能阻止我的,妳曾有过无数次说“不”的机会,但是现在已经没有了。”
“原来那天的话,是这个意思……”原来他在那时候,就已经为今天做了打算,他也跟她学起了先斩后奏的游戏了,“你为什么不说清楚呢?”害她胡思乱想了这么久。
“说什么?”他看她,“说我从很久以前就爱上妳了,爱到只能麻痹自己的地步,就怕一旦面对后,自己就会把持不住,会做出让妳害怕的事情?当妳看清真正的我之后,我害怕妳会发现,其实我只是一个自私卑鄙又霸道的人,根本不是妳心里想的什么大英雄,所以我害怕妳会因此而彻底的离开我……说出那样的话对我有什么好处?”
可是,现在还不是都说出来了?
只是,从他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她根本就无法置信,他是这样想的吗?她好怕这是关焦宇和她开的一场玩笑,他竟然说他爱她,而且还爱了她好久……就像她对他那样。
他真的知道什么是爱吗?会不会只是因为她的表白,才催眠了他,让他觉得对自己的感情也同样是爱?
“你这个人,三时多岁了还没谈过恋爱,真的明白什么是爱吗?”她好想装作平静开玩笑的样子,但视线分明有些模糊了,“爱,就是要在那个人最需要的时候,让她知道你爱她。”
“安亚,我太老了,有些话说出来是需要勇气的。”关焦宇身体倾向前,“我知道因为我的迟钝让妳吃了不少苦,我只希望妳不要因此讨厌我,再给我一次机会,现在妳不再是十几岁的小女孩了,我也不必再掩藏我的龌龊和怯懦,我说我爱妳,是赌上了自己的未来。”
他的爱其实很沉重,但是她已经逃不掉了。”
当对着关焦宇那强作镇定却透着不安的眼神时,卓安亚突然觉得,“未来”似乎离自己很近。
她把手中的花放在一边,有些冰凉的手抚在了他的侧脸上,仰着头,却像在看一个孩子,“在我的心里,有一个我一直恋着、挂念着、却又伤害了我的男人,你说要将自己的未来给我,那么你能赶走我心中的那个男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