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手,他微眯起眼,沉声道:“该死……”
“爷?”旭拨为他的反应感到不解。
“依属下所见,七皇子私自炼铁,恐怕是要打造武器培养自己的实力,而按照王朝律例,这可是死罪,要是爷将此事禀报皇上,定能……”
“这上头有磷!”花借月打断他未竟的话。
他知道旭拔在想什么,但他己经无心管宫中项事,再者,这件事就算回报京城也来不及了!
铁矿上有红磷,要是处置不当,可是会爆炸的!
当初巳太一回报,地动造成鸟绝山崩塌,山体撞进城南……他现在担心的是,这场天灾说不准还掺杂了人祸。
而他该怎么做?
翌日,梁歌雅是被卫玲珑唤醒的。
惫有几分惺松睡意未去,就有人推门而入,她原以为是花借月,却见是卫府的丫鬟,端进洗脸水还有早膳。
“怎么把早膳给端进来了?”卫玲珑不解问:“我爹呢?”
“在这儿呢。”
“爹爹,你今天终于有空陪我用膳了!”卫玲珑随即扑进父亲的怀里。
“我要是再不来,我的宝贝女儿就不要我了。”卫凡轻轻松松地将她抱起来,再朝梁歌雅微微领首。
“既然卫爷有空陪玲珑,我就先出去了。”梁歌雅淡声道。
“等等,留下一道用膳,别去打扰九爷。”他抱着女儿坐在桌边,动手突菜喂她。
“打扰?”
“七皇子来访,九爷正在主厅接见。”
梁歌雅微扬起眉。巳太一?他怎会找上门来?是谁跟巳太一说他在这儿的?很自然的,她揪向卫凡。
“梁姑娘以为是我通风报信?”他哼笑了声。
“通风报信对我有什么好处?”
她从他脸上看不出端倪,也难以分辨他所言真伪,但看在玲珑的分上,她愿意相信他,可如果不是他……啊,地动传言。
八成是传言在城里传开,也流进了巳太一的耳里身为一个皇子,手下爪牙何其多,细探之下,要发现他的身分也不难。
“坐下来用膳吧。”说完,瞧她还站着,他打趣道:“还是梁姑娘想等九爷一道用膳?”
那话语带着暖昧,听得她皱眉坐下,但面对一桌菜色,她却没什么食欲,心思全绕在他要怎么让巳太一出借戍卫营。姑且不管巳太一是为何前来,不过对他而言,应该是省去他去找巳太一吧。
瞧她若有所思,卫凡笑道:“梁姑娘该不是在担心,九爷能否让七皇子出借戍卫营?”
她防备地看着他,还未开口,便听他道:“放心,九爷可是当今太子,饶是七皇子也得听令。”
他说得蓄意,试探着她,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要是她肯,那么九爷就有可能登上大宝,而不是隐居在山野之间。
但瞧她神色平静,仿佛早知道他的身分,卫凡不禁纳闷。
他记得九爷说,别让她知道,那么她应该不知道他的身分才对呀。
他不知道的是,梁歌雅没太大反应,是因为打一开始,她就认为他是太子。
“原来梁姑娘的消息比我还灵通,九爷几天前才被册立太子的捎息你竟早就知情。”卫凡微眯起眼。
她身为护国公遗孤,在映春城受尽爱戴,京城的捎息是如何得知的,他不情楚,但她还能知道地动将至,看来她是个不简单的人物。
她一怔。
“几天前?”
不对吧,她记得当初听人说过他是在六月时,揭发水利工程弊案而蒙皇上垂青立为太子的……怎么会是几天前?现在都七月了。
“梁姑娘不是知道吗?九爷随梁姑娘前来映春,将水利工程弊案一事交给林御史处理,皇上问起,林御史说是九爷指示,皇上遂下诏立九爷为太子……”瞧她脸色瞬问惨白,卫然反倒愣住。
“梁姑娘?”
她沉默不语。
他又骗她了?
说要与她种田放羊,另一方面又要人揭发弊案,好得到太子之位……无怪乎他:脸胸有成竹,原来一切都在他掌握之中。
那么,连她也在他掌握之中?
她想要的,一直只有一个,但他总是贪心。
大厅里。
“七哥。”花借月,不,是当今太子巳九莲,笑脸迎接带着一支兵马前来的巳太一。
“本想是谁妖言惑众,在城里散播谣言,这才前来一看,岂料竟是太子殿下。”巳太一说起话来平板无波,就连眉眼也淡模无情,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个陌生人没两样。
“七哥,怎会是妖言惑众?”巳九莲笑道:“那可是梁将军的神谕,是梁将军心系映春城百姓而显灵,还请七哥出借戍卫营,届时好收容城南百姓。”
巳太一往视他良久,沉声道:“太子,在这边境地带,妖言惑众扰乱民心,我是可以当下拿住你,斩立决的。”
“要斩,也得等到过了七月十四日,要是地动没发生,再斩也来得及,眼下还请七哥配合。”巳九莲始终笑意未减。
“若我不肯?”
巳九莲不以为件。
“七哥,你会答应的。”
巳太一微眯起眼,瞧他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神色微变。
巳九莲把玩着手上的令牌。
“七哥,这是我远行之前,父皇给我的,见此令牌如见父皇,你不会抗旨吧?”
当时他跟父皇说他要到出宫查办一些弊案,父皇于是给了这块令牌方便他行事,但实际上他根本不打算再回宫,也以为没机会用到,如今为了歌雅,正好拿未逼巳太一就范。
巳太一似笑非笑地瞅着他。
“我要见歌雅。”
“见她做什么?”
“想要我依令行事,总要先让我确定,到底是有人在假造神谕,还是真有其事吧,这事只要问过歌雅,让我心服了,我就照办。”
“不行。”巳九莲断然拒绝。
映春城虽然设有知府,但不用想也知道知府肯定万般讨好巳太一,否则怎会坐视不管映春城的税收问题,当然他也不可能把这事交给巳太一,所以只能在城南藉由歌雅散播地动的消息,这是最快的做法,但却无法避免后续的麻烦。
懊比……引来巳太一的注意。
“为什么不行?”
“一个女人要是出阁了,总不好随便抛头露面吧。”巳九莲说得煞有其事。
巳太一微怔了下。
“你们之间己是……”
“待我和她回宫正式册封成亲,她可就是太子妃了,所以我不能让你见她,再者,如果梁将军神谕是我捏造的,依你对歌雅的认识,她会放任我这么做?”见他没再反驳,知道他己经信了一半,巳九莲继续把玩着令牌。
“七哥,我言尽于此,你还要坚持己见吗?”
案皇的册立得也真是时候,至少此刻端出太子头衔多少压制得了巳太一,至于其他的事,就等到地动之后再说。
巳太一沉吟了会,做出决定。
“我明白了,我会振人贴出公告,可就算要收容百姓,戍卫营顶多只能收下一千人。”
巳九莲如今是太子,又拿着父皇的令牌,他不从,视同抗旨,不如做个顺水人情给他,于他也没损失。而且到时候要是地动没发生,他反倒可以以扰乱边境重城办他。
“三千。”
“一千五百人。”
“三千。”
“你要我的兵到外头吹风?”
“他们可以扎营,而且我还需要大量辅车,让百姓搬运家当。”谈到这个分上,巳九莲收起令牌,端茶浅吸着。
“还有,我要求暂封关道,商旅可以出关,但不得入关。”
巳太一皱起浓眉,没吭一声转头便走。
“七哥,不喝杯茶吗?”他扬笑问,就见巳太一头也不回地带着亲兵离开。
待一票人走后,旭拔才走进主厅里。
“爷,刚刚梁姑娘人在厅外。”
巳九莲闻言蓦地起身。
“何时来的?”
“来了一会,大概是爷提到要带她回宫册封时。”
“她往哪边走?”
“主厅旁的小报径。”
卑落,巳九莲己心急的追人而去。
昨晚,尽避她沉默着,但他知道她已有所动摇,好不容易让她心动了,怎能致在这当头?
远远的,就见她站在湖畔垂柳边,若有所思地看着湖泊。
“歌雅!”他急声呼喊。
她微微抬眼,瞧他几乎足不点地地朝她而来,脸上布满焦急,像是知道她听到了那些对话。
不禁想,他身上的伤转好了……之前看似怎么也好不了,如今却是复原神速,就连嗓音都不再沙哑,她不想把他想得太恶劣,但她真会忍不住背疑,他是不是故意自残以博取她的同情。
曾经,他对自己使毒,就为扳倒皇后,谁能保证他不会刻意凌虐自己来达到目的……就算他不知道她记得一切,但他清楚她的个性,知道这些事肯定能让她心软。
再加上他做的点点摘滴。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她会感动、会释怀、最终选择原谅。
然而,他并非悔悟,也并非赎罪,而是心怀不褂邙来……所以,她只是一步步地走进他设下的陷阱?
他终究还是为了皇位想要利用她。
“歌雅,听我解释!”他飞步来到面前,伸手要握住她的,却见她往后退上一步,婷婷袅袅地朝他欠身。
“梁歌雅见过太子殿下。”
这举措教他心头发寒。
“歌雅……”如果她真的相信他、真的原谅他,她就不会对他行大礼,她会皱着鼻耍凶恶地骂他。
“没什么需要解释的吧。”她抬眼道。
“不,你听我说……”
“听你说,登上太子之位是假的?想带我回宫册封是假的?想和我当夫妻是假的?
抑或者,在孤岭山下种田放羊是假的?”她笑着,没有不屑鄙夷,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披累。
“不,我要与你当夫妻,当一对寻常夫妻,我们一起在山下种田放羊,再也不管其他……我会说册封,那是因为我不想让巳太一见你,我……”他紧紧地搂着她,不能忍受她再一次地抗拒自己。
“歌雅,我可以发誓,我真的不想当太子,我不要了,我只要一个你……我不知道父皇为何要封我为太子,可我真的不要了!”
那强而有力的臂膀隐隐颤抖着,那粗嗓像是从身体深处挤出,像有多怕她曲解他,多怕她不要他。
然而,他是会作戏的人,她总是看不穿他的真伪,她己经不知道自己该相信什么。
“放开我。”
“歌雅,相信我……”他反而抱得更紧。
“我真的只是不想让巳太一见到你,我不回宫,我承诺你,我绝不回宫。”
她在抗拒他,只要他一松手,他们就会回到原点!
梁歌雅被他抱得浑身发痛,他的恐惧透过胶休传递给她,心不禁隐隐作痛,忍不住就是想再给他一次机会。
“先放开我,我只是想知道,戍卫营到底有没有要开放安置百姓?”她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就算一切重来,她还是会栽在他的手里。
这人老是这样拨动她的心弦,到底是要将她逼到什么地步?
“巳太一答应了。”他稍稍放开她,瞧她神色虽然淡模了些,但没有怒气,也不如他想像那般的抗拒。
“可以安置几人?”
“三千。”
“那么接下来就要跟石叔确认四座边境楼可以容纳多少人。”她沉吟着,突然抬眼。
“你用膳了吗?”
“还没。”
“我也饿了。”她低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