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烤肉商人是个爱热闹、爱起哄的性子,哈哈笑道:“这位公子,你家小情人不高兴了,你还是再买一串哄哄她吧!”
顾芳华顿足道:“谁是他的小情人?”
“不是小情人,是未婚妻。”程芷岚假意叹气道:“她的脾气一向很大,都是我让着她。没办法,如今娶个媳妇儿不容易,动辄都要万把两银子的彩礼,只有她便宜些,只好勉为其难娶她了。”
见烤肉商人连同在旁边偷听的食客都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同情样,她气得用脚踩他的脚,“程芷岚!你真是撒谎不脸红!”
程芷岚哈哈笑着,似乎十分享受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接着将她拉进附近一间饭馆,说道:“掌柜的,刀削面来两碗。”
她怒气难消的瞪着他,“你是不是不说那些占我便宜的话就觉得嘴巴特痒?要是这样的话,我和隔壁裁缝铺子借个针线包,先帮你缝上好了。”
“人世间的美食这么多,我缝上了还怎么吃?”他斜着眼笑她,“你这么心狠手辣,怎么称得上医者仁心?还有哪个病人敢来找你看病?”
“我看我的病,和缝你的嘴没关系。程芷岚,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哼!我也可以改拿银针刺你的哑穴。”
“难怪人家说最毒妇人心,我是见你现在乏人问律,可怜你将来要做孤苦的老太婆,想说好歹给你个希望,你怎么不知领情?”
她冷笑道:“终身要依靠的夫家好歹也该是堂堂正正的君子,特我如珠如宝,绝不会说我半句坏话,就冲你这张臭嘴,我也不会嫁!”
他笑得前仰后合,“哟,不就是刚才亲了你一下,怎么就变成臭嘴了?我以为你屏着呼吸都没敢闻我身上的昧道。”
若不是在大街上,顾芳华打算一筷子戳死他那狐狸似的笑脸了。所幸掌柜的己经端上两碗刀削面,总算让她暂时平息了一下怒气。
“再多说废话,小心我削你!”她恶狠狠地威胁他,还用筷子比划了一下削面的姿势,接着拚命往碗里放了一堆辣椒末。
“肠胃不好的人,吃那么多辣椒干什么?”程芷岚二话不说把她的饭碗拉到自己面前,将他那碗推过去,“一会儿上吐下泻,可没人给你收拾。”
“你!”顾芳华丢了个白眼给他,“你不是说不吃辣吗?不怕呛死?”
程芷岚招呼掌柜的拿了个空碗,然后用勺子把碗里的辣椒末一点一点的挑出来,慢悠悠地说:“你这脾气就和辣椒似的,早晚把你相公呛死。”
说到这,她一脸得意扬扬地说:“我相公必须疼我、宠我,被我呛死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就别在一旁吃飞醋了。”
没跟她争,他斜晚她,“敢不敢喝酒?”
“有什么不敢的?”她一拍桌子,“掌柜的!店里有什么好酒?给我来一壶。”
小店铺只有简单的白酒,一小壶不足半斤。程芷岚看她喊得豪爽,还以为她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几杯酒下肚,她己经口齿不清,握着筷子的手都快挑不起面条了。
“程……程芷岚,我和你说,你为人不坏,但真的得改改你的嘴巴,还、还有……等事情忙完,陛下肯定还会重用你,可……你得见好就收……”
“你以为我像你啊,对谁都这么没心眼?”看她醉得眼神也迷茫了,他突生一个主意,便偷偷的往她的面碗里又倒了半杯酒,结果她挥然不觉,还多喝了两口。
“我是在宫中做事、看人眼色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一个人的好坏?还不是你一天到晚气我,否则我才不会对你这么刻薄……”她说着说着,就趴倒在桌子上了。
掌柜担心地说:“这姑娘怎么了?喝了几口酒就醉成这样?面都没吃几口。”
没解释,程芷岚笑着付了面钱,接着将顾芳华架起往客栈走。
掌拒担心的追出来,“这位公子,你和她……是认识的吧?”
程芷岚笑道:“掌柜看我像采花大盗吗?您放心,我就住在前面的春香客栈,我和她……都认识好多年了,她是我的未婚妻。”
客栈里,顾芳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突然觉得有人抓着她的脚给她月兑鞋,她顺势蹬了两下,翻了个身,将脸贴着床单,嘟嚷着,“面条……没吃完呢。”
程芷岚叫随行的丫发打了盆凉水,自己拿帕子侵水拧干,给她擦了脸。
忽然,她八爪鱼似的抓住他的胳膊,恨恨地说:“程芷岚,你说,你是不是对我没安好心?”
没回应,他手一抬将帕子丢开,自己侧坐上床杨边,将她的身子扶着躺好。当指尖摩擎过她散乱的发丝,停在那红润的嘴唇上方,他忽然俯下头,鼻尖贴着她的鼻尖,感受她的呼吸就这么扑面而来。
这么近,近到他几乎把持不住想要采撷,只是她睡得不规矩,双臂大刺刺的打开,两条腿不安生的时曲时伸,睡姿真说不上好看。
看她这样子,程芷岚忍不住笑了。他将她的手脚都收拢在她身侧,再模了模她的额头,还好,没有热,虽说刚才丫鬟己经送了药来,但是看她这样能吃能睡的,可见那些药也是他白操心,不必吃了。
这一路幸亏有她陪在身边才不嫌闷,虽然她晕车的事他始料未及,可是此刻她的虚弱却也让他倍感怜惜。见惯了她的颐指气使、大大刺刺,难得看她能温柔一会、沉静片刻,这几杯酒,便不算是白骗她喝了。
坏心,他绝对有,对她,亦不曾掩饰过,只是她笨,看不出他的心思。这丫头啊,纵然忘了当年与他的那段缘,也不该不明白一个男人对她赤果果的企图啊。
“又笨又傻。”他往她的脸烦戳了两下,“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只怕得等到梅枯石烂了。怎么办呢?是不是非要我霸王硬上弓,你才能明白?”
床上的人没给回应,却一把抓住他的手往自己怀里塞,闭着眼笑味味地说:“抓住你这个肉包子了,看你往哪儿跑。”
程芷岚差点没啧笑,身子又向床靠了靠,任她抱着自己。
“这么大的肉包子,你敢吃吗?”他在她耳畔低声呢喃,忍不住鼻翼翕动,慢慢贴近她,然后终于忍不住吻上那两片正在尝“包子”滋味的粉红花瓣。
她呜呜地低吟两声,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迷离,却又似清醒了几分地问:“程芷岚,你在做什么?”
“吃你。”他翻身把她压倒,悠意加深这个吻。红唇的柔软一如他所想,揭盼了好几年的事情,今朝藉着这不君子的做法才算圆梦。
若不是她这些日子表现出了对他的担心和牵挂,时不时以送美食为名跑到他府上,让他终于对自己这份情有独锺有了些许欣慰与期特,这个丫头,他肯定是不会碰的。
但是,正在他放纵自己做这种轻薄于人的小人行径时,却忽然觉得唇下没了反应,低头一看……真是哭笑不得,这笨丫头竟然睡着了!
无奈,遇到她真是他命中注定的劫,让他进不得、退不得,恨不得把她拆筋剥骨,生吞进肚子里,又怕即使自己那么做了,她还是傻乎乎地问“程芷岚,你干么总和我过不去”?
若非早己情根探种,他何必这样苦苦纠缠?
傻丫头,你到底几时能明白我的心啊?
顾芳华一觉睡醒时,头还有点疼,忽然想起昨晚自己好像作了一个奇怪的梦。她梦到自己饿得饥肠辕辕跑上街找东西吃,结果路边突然出现一问包子铺,她兴奋地冲过去抓起一颗肉包子就塞进嘴里使劲儿咬,没想到……那包子却越变越大,一下子就把她压倒,甚至张开那个被咬开的口子,反将她吞噬——
好可怕!她挥身激灵,猛地张开眼,然后又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回事?程芷岚怎么和自己睡在一起?还贴得这么近?她刚要一巴掌呼过去,但看到他那张恬静的睡容时,忽地心里痒痒的……似乎有些舍不得,原本要抬起的手也就缩了回去。
这家伙长得还真有几分姿色,难怪别人怀疑他会不会是皇帝的男宠,但她看皇帝对他的态度并无暖昧,更像长者对特晚辈一样,很是爱惜呵护。这家伙何德何能,能让皇帝都疼他?就凭他这张臭嘴骗人吗?
她瞪了一眼他的嘴巴——哼,唇形是很好看,唇色的确漂亮,眉目如画、朕色白女敕,不说话时自然散发一股贵气,像是官家公子。
说未也怪,他平日对外人算得上气度雍容,可为什么每次和她说话,总能把她气个半死?明明她最近都反复告诚自己,这是她的救命恩人,一定得对人家客气些,可每每她刚堆出笑容不过须臾,就能被他气得七窍尘烟。
看来是她的修为还不够,她爹总说她肝火旺盛、易动喜怒,让她多念佛经。可她除了医典之外,其他书都看不进去,佛经读了三页就扔了,这肝火也没灭掉。
这一次,才会就这么糊里糊徐地被他骗到这儿来!
咦?等等,他的下巴什么时候有道小疤了?
她眯起眼,伸出食指去碰了一下他的下巴,指月复碰触的感觉是光滑,但那灰白色的一道肯定是疤痕。到底是怎么来的疤痕?怎么会在下巴?
哎呀,怎么突然觉得有点头疼?那道疤痕白得刺眼,似有什么东西在狠狠撞击她的大脑。
蓦然间,程芷岚张开眼,黑眸清亮,直勾勾地看着她,意识清醒地问:“你轻薄我啊?”
顾芳华一下子跳起来,叫道:“谁要轻薄你?你和我同床共枕,我还没骂你是登徒子呢!”
“你宿醉一天,抱着我死不撒手,直叫我包子,你以为我愿意陪着一身酒气的你睡在这张床上?”他还嫌恶似的闻了闻自己的袖口,“都给你咬出酒昧儿了。”
她的脸色顿时一阵红一阵青,恼羞成怒地扑上去拚命捶打他的胸口,“你胡说!你就会编瞎话诬赖我!我才不会死拉着男人不放!”
“原来你还是个悍妇?”被她打并不觉得怎么疼,于是他笑得更放肆了,“死不承认也就罢了,还要打人?真当我治不了你?”他翻身将她压倒,一双手伸到她的腋下,轻轻搔几下。
顾芳华就像抽了筋似的在床上笑得滚来滚去,连声讨饶,“求求太傅大人饶了我吧!我受不了这个!”
“说点好听的,我便饶了你。”他的手指还挠着她腋下最柔软的地方。
她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快要笑断了气,哪里敢不说好话?偏偏好话都说不完整,只断断续续地说:“太傅大人英明神武……盖、盖世无双……风华绝……绝代……前无古人……后无、无来者……”
看她笑得脸都红透了,程芷岚却叹着气收手,“没有一句是我想听的。”
“那你想听什么?”刚刚月兑离魔爪,她连忙滚到床角,对他生出几分惧怕之心。怕痒是她的弱点,但平时很少有人和她这么闹,也不会有人知道她这个弱点,怎么会被他一下子就抓住了小辫子?
他将身子往前一采,逼近角落里的她,一你猜猜我想听什么?猜中了,我带你吃好的,猜不中……就还要受这个苦。“接着他作势又伸出手来。
她惊慌失措地说:「你想听什么,说出来我复述就是了,你恃强凌弱,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啊?”
“原来你承认自己是弱啊?那以后还敢在我面前颐指气使、耀武扬威吗?”他趁势拿她的话压她。
顾芳华正想反驳,房门却被人敲响。
“主子,有客来访。”门外丫鬟的声音扬起。
“有客?”屋内的两个人都愣了一下,异口同声。
顾芳华问向程芷岚,“你在这里还有朋友吗?”
他却略沉吟,问道:“什么人?”
“说是本地的太守,徐万年。”
她笑道:“他可真是个客气的人,知道我们太傅驾临,亲自来迎接啦。”
程芷岚的目光却转为幽冷,静静说道:“你知道徐万年是谁吗?”
“是谁?不就本地太守啊。”
“是害杜竿竿的父亲身陷图固的幕后主使。”丢下一脸错愕的她,他走到房门口,隔着门缝对那传话的丫鬓说道:“让徐大人在楼下小坐片刻,就说我换身衣服,马上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