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三哥进货还得个把月,人家现在已经开卖,来得及吗?前车之监还没记取呀!”抓着两条发辫,平茉蝶也急了。
一个月前,县内首富秦大富在平家布庄正对面开了间秦家布庄,摆明是和平家布庄杠上,秦大富财大气醋,一开店就推出“买一送二”,买一匹布送两条外邦的洋领巾,大伙儿一窝蜂去买,一连半个多月,上平家布庄买布的客人稀稀落落,后来他们也跟进“买
一送二“,送两条绣帕,可借生意还是惨兮兮。
一位熟识的客人尴尬的和她说。“人家送洋领巾,你们送绣帕,感觉就差了一截,就算你们也送洋领巾,恐怕也没生意,这想要洋领巾的人,早早就去向秦家布庄买了。”
“那怎么办?”平七海问她。
“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法子,我看我回家去问六哥好了。”六哥好歹是个秀才,头脑比这两个哥哥好多了。
“六哥他是个书呆子,他只知书中有一个叫什么如玉的姑娘,哪懂布庄的事。”平七海损起自家六哥。
“六哥不懂你懂,那你马上想个法子去对付秦家布庄。”
“这个……我一时间也想不出好法子。”平七海偷她的话,干笑着,“那你还是回去问六哥好了。”
眸了声,瞪他一眼,平茉蝶领着跟班小柱子,急匆匆奔回平家。
“姑姑,你行不行?”
一早,城内市集人声鼎沸,平日平茉蝶可没在怕人多这种事,她大步流星,三两下就顺利穿过人群,朝平家武馆前去,可她今儿个踩着高底弓鞋,走起路来碟里碟斜,一会撞东,一会斜西,让跟在她身后的小柱子都忍不住替她捏一把冷汗。
“我当然行,不过就是挺高点走路,哪会难得倒我!”话才说完,曼妙身躯立即往身旁一位大婶斜压而去。
“唉唷,这谁呀,走路不好好走,干啥撞人!”
“柯大婶,真是对不住,我姑姑她穿着高底弓鞋,连路都不会走了。”小柱子连忙挺身赔不是。
“小柱子,你说她……”柯大婶定睛一看,叮得眼都凸了,拔高声音嚷着,“唷,这不是平家的野丫头平茉蝶吗?”
四周的人听到柯大婶的嚷叫,纷纷围过来,见平茉蝶从头到脚一身和平日迥异的大家干金装扮,大伙皆和柯大婶一样吃惊,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对其品头论足。
“这真的是平茉蝶吗?不是我眼花了吧?”
“唷,平家这闺女原来身材这么好。”
“就是,稍加打扮竟美若天仙,说她是禾城县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女孩子家就该这身打扮,老穿着宽大的素布衣,拿刀拿枪,男人都被叮跑了,哪嫁得出去!”
见自己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踏出成功的第一步,平茉蝶俗守六哥之言,伫立原地,将大伙儿批评的话语当成马耳东风,忍住心头不快,低首含羞微笑着。
昨儿个她向六哥讨教对付秦家布庄的好法子,六哥说送赠品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布庄要长欠经营,布的品质要好是首要,若能和手芝精堪的裁缝师傅配合,便有加乘效果。
六哥还帮她出了奇招,要她自己当平家布庄的“活招牌”,换下素布衣,穿上用平家布庄色芜鲜艳的布料裁制的衣裳,彻底改头换面,若能让街坑邻居看到她都惊为天人,这法子便是成功了。
她不愁没漂亮的衣裳,以往娘在时,一年四季都会请裁缝师傅帮她做新衣裳,娘不在,大哥便吩咐大嫂照做,尽避她再三推辞,大哥仍坚持即使娘不在,他还是会照娘疼爱她的方式呵护照料她,让她好生感动。
为了平家布庄,即便被当成猴儿围观,脸上笑容僵化,她也没半句怨言。平日谁要敢像现在这样对她弹肋估两,她肯定怒瞪人家,还得回呛几句才痛快。
“各位大叔大婶,别怀疑,你们眼前这位天仙美女,如假包换正是我姑姑平茉蝶。”小柱子年纪虽小又一脸憨样,但因为成日跟在他爹身后,倒也学到了一些做生意的皮毛,加上他六叔给他拟了说词,这话说起来也挺溜的。
“瞧,我姑姑换了一身新衣,立即摇身一变成为天仙美女。”
众人频频赞叹平茉蝶的美貌姿色之际,小柱子乘胜追击。
“你们知道这其中的奥妙在哪吗?没有别的,我姑姑就只是换穿了用平家布庄色彩鲜艳的布料裁制而成的衣裳而已,一件漂亮的衣裳就能让平家的野丫头瞬间变成知书达礼、温婉可人的千金闺秀,你们说,这是不是太神奇了!”
围观的人群中,有人捧场的拍手叫好,有人不以为然的汕笑。
平茉蝶趁众人拍手哄然之际,偏头怒斥小柱子,“你这臭小子,敢说你姑姑我是野丫头!”
小柱子一脸无辜地低声道。“是六叔要我这么说的。”他陡地推推她,要她站好,面露微笑,维持形象。
平茉蝶回复原姿势,小柱子依照六叔的指示,现场抓了熟人,剪头献策,“柯大婶,你家的珠儿虽然长得漂亮,可老穿着一身脏旧衣像泥凤凰,为了珠儿得来能嫁个好人家,你可得打小就把她打扮得像干金小姐,只要来平家布庄买布,我请裁缝老师傅免盆帮你家珠
儿里身制件新衣,包她穿了新衣,马上变成干金小姐样。“
人群中有人起哄,“对呀,柯家嫂子,赶紧去平家布庄给你家珠儿做件新衣裳,说不准换上新衣,小柱子就看上她,马上要珠儿当他的童养媳,届时你家珠儿就真的飞上枝头当凤凰了。”
一番玩笑话语,众人听了哄然大笑,小柱子羞得满面通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见小柱子被消遣,平茉蝶想挺身护侄,无奈六哥要她尽量别说话,免得她骂骂括括起来,破坏形象,既然不能说话,她只好扭动身子,将众人的目光焦点转回自己身上。
只是原本静杵着看上去婀娜多姿的体态,在她往前走了几步后,身躯扭得村村势势不说,接着一个跨出的脚}:踩稳,整个人往前扑倒,跌了个狗吃屎。
“哎唷,好痛……”趴在地上,她痛得哀叫。
见状,围观的人捧月复大笑,小柱子想扶她却力道不够,在一阵狂笑声中,一个高大俊朗的人来到她身边,弯身小心地将她扶起。
“这么标致的姑娘,跌歪嘴可就不好了。”瞅着她,心疼之余,他开玩笑道。
“这位公子爷,谢谢你,你真是好人。”平茉蝶甫站稳,随即气呼呼地踢掉脚上的高底弓鞋,就是这鞋害她跌趴在地,嘴都破皮了。
瞪着几个还在幸灾乐祸的人,她再也管不了什么形象,骂骂咧咧地嚷,“有什么好笑的,找打呀!”
见她恢复原状,野丫头的粗蛮个性毕露,大伙知道已没戏可看,一哄而散。
“六哥这法子一点都不好,累死我了!”她突突峨转身见方才扶她的人和小柱子不知在说什么悄悄话,不明所以之余,她不忘再次谢谢恩人,“这位公子爷,多亏你好心的扶我起来,要不我不知还要趴在地上多久哩。对了,忘了请教公子贵姓大名。”
嘴皮动得太勤,尽避只是一点小破皮,仍让她痛得直囔囔,“噢,痛、痛、痛——”
“姑姑,他是……”
小柱子想提点她,身边高大的男子食指往唇上一竖,示意他先别告诉她。
“公子爷,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大名。”轻抚着唇,她认真的问。
见她神色正经,不像是在和他开玩笑,男人两道剑眉竖起,无奈地喟了声,旋即从腰际拿出一块写着“边承欢”的牌子给她看。
定睛细看,平茉蝶倏地尴尬笑着,“原来是承欢哥,我说嘛,这人的身形怎么那么眼熟呢,呵呵。”
边承欢睨她一眼,无奈地苦笑着。
“承欢哥,没想到趴在你背上这么舒服。”双手圈住边承欢的脖子,平茉蝶将脸侧贴在他背上。
原本想拎着鞋光着脚丫跑回家,谁知一走动,双膝就疼痛万分,她这才知自己那一跌不只磕破嘴,连膝盖都跌伤了,不得已,只好请她的承欢哥好人做到底,背她回家。
她直率的言语让边承欢一时不知该接什么话,只好淡笑回应。
“唷,那不是平家的野丫头,她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孩子家,怎大刺刺地让个陌生男人背?”
“你不认得?那男人是国舅爷,他和平家大儿子平一永是结拜兄弟。”
“原来他就是那个不思长进、老窝在青楼的风流国舅爷。”
这一路走来,耳边的闲言闲语没停过,他早练就一副全刚不坏之身,旁人爱说啥便任由他们去说,说得越起劲,越能隐瞒他的真实身分。
他没想到的是,背上的人比他还豁达,对那些闲言碎语置若罔闻,全然不介怀,只专心地享受着被人背不用自己走路的爽快。
“国舅爷,我也要让你背。”小柱子一脸欣羡。
“小柱子,你又没受伤,干啥让人背,而且他是国舅爷,你忘了你爹常对你耳提面命,要你不许对国舅爷无礼。”
“那姑姑你为什么让国舅爷背,你这样也对国舅爷无礼。”小柱子边走边说:“而且男女授受不亲。”
虽是无心的童言童语,听进两人耳里,仍是平添一抹尴尬。
不用小柱子说,边承欢早感觉到背上的人儿不再是以往的那个小茉蝶,她长大了,娇软身躯紧贴着他,在走动时丰满的双峰在他背上轻轻磨蹭着,一股异样的情愫悄悄在他心间泛开。
“他、他不是男的。”平茉蝶信急地月兑口,发现边承欢脚步顿了下,蹙眉回头,她赶紧改口,“不,我是说,承欢哥是我的大哥,我们之间才不用管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
这么说还差不多!他满意地继续往前走。
“国舅爷不是你大哥,你大哥是我爹平一永,而且国舅爷是男的,你是女的,本来就该男女授受不亲。”小柱子谱懂地坚持他娘教他的规矩。
“我们,我们……”平茉蝶词穷,恼羞成怒,“小柱子,你要再叨叨不休,以后我都不让你跟了。”
“可娘是这么教我的。”小柱子皱着小眉头。
“还说!”平茉蝶斥了声,“我和承欢哥的交情不同,我们可是从小一起长大……”
听见这话,惹得边承欢笑出声,“你和我差了一轮,如何”从小一起长大“?”
“怎不是呢?我小时候你就常来我家,我长大后你还是常来,我就觉得你和我还有我七个哥哥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她正经八百的说。
“还有我呢,姑姑你也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柱子硬要凑上一脚。
“对喔,我差点忘了小柱子也是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
听到他们姑侄俩天真的对话,边承欢险些笑岔气,这平家人的思考逻辑原来是以自我为基准,茉蝶的“从小”,小柱子的“从小”,他这个国舅爷显然都被迫叁上一脚。
平茉蝶一回到家,大速换上平日的素衣,搽了药后,无法出门的她躺在房间哀号着,在大厅中的人,还能隐隐约约听见她的哀叫声。
“这茉蝶……”平一永干笑着,溺爱的偏袒道:“要不是她六哥给她出这个主意,她也不会跌伤,喊这么大声,肯定是很痛。”
一刻钟前小柱子到店里去唤他,听闻茉蝶受伤,国舅爷也来到,他立即放下手边的事虎急急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