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对连建澄忽然在外面敲了敲窗子,“王爷,有客来访。”
“若是季道远,就说我不见。”这两日季道远总是想找机会和他拉近关系,轩辕策厌烦这个人,也懒得和他做戏扮亲热。
连建澄在外面小声说道:“不是季道远,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大的三十多岁,像是个高手。小的十一、二岁,自称是季道远的亲戚。”
屋内的两人同时一惊一该不会是……小笔帝吧?
来人果然是赵念康,他笑咪咪地负手而立,很有副小笔帝的气派,见到两人便说:“我又来烦你们了。”
“这里可没有你喜欢吃的年糕。”不知道这位小笔帝今天又打着什么算盘?但是他敢只身来到自己的王府,就说明他有些胆色,这一点,倒是很值得人敬重。
毕竞在同龄的孩子中,没有谁像赵念康这样,年纪小小,却要承担如此重的贵任和义务,学着去做个一国之君,而他的道路上又有着这么多的荆棘和不平坦,即使如此,这孩子看上去却总是这么乐观,没有颓废和快“。对于赵氏皇朝来说,这应该是一桩幸事。
赵念康笑道:“朕今天不是来吃年糕,而是特意来见两位卿家的。”他的音色还很清亮稚女敕,但说话的语气用词已同大人一般,而且一上来就主动摹露了自己的身分,显然是要与他们摊牌。
姬明烟见他公然承认身分,便屈膝下跪道:“罪臣慕容眉拜见陛下。”
轩辕策在旁边伸手一拉,“这里哪有什么罪臣慕容眉?你叫姬明烟。”
小笔帝依旧笑道;“是啊,不管你是姬姐姐,还是未来的轩辕夫人,肤只知道怒江之战后的邸报中写明慕容眉落水失踪,肯定身亡了。”
她明眸一睐,也淡淡笑应,“既然如此,陛下刚才为何还要说自已是来见“两位卿家”?这里除了轩辕王爷,还有谁是陛下的臣子吗?”
赵念康也被问住,征了下模了模头尴尬道:“算联说错话好了。联是来见轩辕王爷,也是来见姬姐姐的。”他回头对身边那位壮硕的高大男子交代,“岳冲,把东西交给王爷吧。”
连建澄跟在旁边,听到那男子的名字,不由得吓了一跳,“你是岳冲?当年江湖排名第一的高手?几时入宫做了皇帝的保镖?”
岳冲神情冷唆,并不回应,只是从背上解下一个长长的背囊,背囊中又有一个长盒子,从盒中取出一张包裹仔细的卷抽,递给轩辕策。
他漫不经心地接过卷轴,打开一看却愣住,那是一份圣旨,上面所写的是皇帝准许他全权指挥与东辽的所有战役,可以不必奏请朝廷,自行决断一切大小事务。
这道旨意,正是轩辕策现在急需的。正如世朝所说,没有这道圣旨他依然可以和东辽作战,但是在百姓面前,他还需要一面可以号令人心的正义大旗。有了这道圣旨,那面大旗无疑就是握在他的手里了。
“朕听说东辽最近有矣诏,明白此事重要性。虽然丞相大人不让肤参与过多朝政,但朕并非就是个什么事都不懂的黄口小儿,朕只是不想做汉质帝,被人无缘无故地以一块饼毒死罢了。”赵念康吐字清晰,小小脸蛋上全无孩童的天真,却是帝王的森冷,“这道圣旨卿家拿好,与东辽之战若是赢了,朕在京中等着为你接风洗尘,到时候,还要再给你另一道勤王护驾的手谕,准你带兵入京,清君侧。”
轩辕策更加好奇地打量着他,挥了挥手中的圣旨,“这些事情是陛下自己一人想出来的,还是和太后有了商议之后的决定?”
赵念康忽然涨红了脸,把胸脯一挺,“朕再过几年就可以亲政,这些事情不用别人教,自小朕就在先帝身边长大,天逃邡濡目染,难道朕还学不会吗?”
他笑赞,“陛下天资过人,先帝倘若在天有灵也该欣慰了。”
赵念康见他收下那道圣旨,忽然变了脸色,但转瞬又是一副孩童般天真烂漫的神色,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拉着姬明烟说:“姬姐姐,我还从宫里给你带了些好玩的来,但是不能让他知道,我们去那边,我慢慢给你看。”
姬明烟侧目看了眼轩辕策,见他设有阻拦,便笑道:“好啊,陛下带了什么宝贝来?”
“你看了就知道。”他从袖子中构出个东西,一下子塞在她的手里,又不许她摊开手,拉着她走到院门外面。
走出去几步,她就听到轩辕策在后面重重地哼了一声,心知他又为此生气了,不由得悠然一笑。
走到院外十几步远,赵念康才站住,也放开了拉着她的手,姬明烟这才看清手掌中的东西是个小小的玛瑙坠子,刻成了麒麟的形状,圆润可爱。
“陛下送我这个是做什么?”她举起那麒麟看了看,红色的玛瑙在阳光照射下泛出晶莹的红晕,玛瑙中隐隐的好像还有个什么东西。
“这是朕从小随身佩带的东西,朕一直以为只是个玩物,前几天才发现这里面的机关所在。”赵念康用手拧了一下麒麟的头,那看似毫无瑕疵的麒麟脑袋竟翻转过来,将其拿下,里面竞然露出一个小小的印鉴。
“天雀无疆,寿比玄黄。”她很仔细地辫认出那几个细小的篆字。
他很兴奋地说:“我在后宫的书院查了整整三天,才查出这是本朝开国皇帝赵永清亲手所刻,与传国玉玺一起流传下来的,也可以当做是皇帝的信物。”
“陛下难道要选我这么贵重的礼物?”姬明烟意识到此物关系重大,心中不安,伸手就要递回。
赵念康不接,只笑道:“你就拿着吧,朕把它送给你,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求你办。”
“如果是季道远那件事,我已经和王爷说过了……”
“不是那件事,朕想过了,如果轩辕策想对你好,就会对慕容家好,如果季道远想一手遮天,必定要扳倒慕容家,那轩辕策肯定也要救慕容家。所以朕不必再操心,只要隔山观虎斗就好了,到时候无论谁赢,另一边自然也是元气大伤,朕只要想办法收拾另一头就好了。”
他满脸的稚气,说起朝堂中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那些事却是如此轻描淡写,让姬明烟不寒而栗,心中的不安更是强烈。
丙然,赵念康瞧着她的表侍,旋即笑道:“所以朕给你这个东西,就相当于尚方宝剑,是让你帮朕平乱的。”
“平乱?”
“是啊,如果有人势力太过强大,朕还年幼,无力抵抗,就要由你来帮朕除掉那些叛徒了。”
姬明烟的心一沉再沉,只能强自镇定地回答,“陛下搞错人选了,我手中无兵无权,不能帮陛下平乱。”
“你手中握着一个轩辕策,就自然可以了。他真心喜欢你,无论你要什么,他肯定会帮着你,只不过……如果是他要犯上作乱,你可就要用上这件东西了。”
她盯着他,不敢再问。
“他若作乱,你只要写封信,找个可靠的人送回京里,就送到南小街的那家棺材铺去,朕自然就知道消息了,到时候朕会派人先围了慕容府。”
“为什么?”她一惊,万万没想到他的应对之策竞然是这样。
“朕要保护你的家人啊,以免他们遭人误会和轩辕策同流合污。然后朕等着你手刃叛贼的好消息。”他用天真烂漫的表情说出这个骇人的计策。“只要轩辕策死了,朕就放了你的家人,还会耀升你们一家。但如果轩辕策叛乱,朕却没有得到你的消息,反倒从别人口中听到……你放心,朕还是会先围了慕容府,等你两日,两日后再没有消息,朕就把你的父亲先杀了。”
姬明烟现在深深后悔自己为何要跟着他出来听他说话。这哪里是个十一岁的孩子?分明是个妖孽!难怪轩辕策早早就对小笔帝有所提防,他看人果然比她老道精准。
在手中那个漂亮温润的玛瑙吊坠已经成了丢不掉的追魂夺命锁,从今日起,就要如影随形般紧跟着她不放了。
她看着那吊坠,又看着赵念康,柔声劝道:“陛下,您年纪还小,不必把所有人都想得这么坏。”
“就因为朕的年纪还小,大家都以为幼主可欺,所以朕必须把所有人都当成坏人,才不会真的被坏人欺负。”赵念康神色微暗的说完,大声对院内喊道:“岳冲,咱们回去吧,太后若知道咱们出来这么久,又要罚我在宫门口长跪了。”
岳冲一直站在院内,一动不动地盯着轩辕策,似是负贵监视他和连建澄,此时听到赵念康的呼声,才转头走出小院。
连建澄好奇地在他身后张望说:“岳冲二十五岁时就凭着他的上冲刀法名震江湖,五年之内更是打遍天下无敌手。这几年他突然销声匿迹,所有人都以为他隐退江湖或者死在什么仇家手里,没想到他竞然会甘愿当一名大内护卫。”
“人各有志。”轩辕策淡淡回答,看着出现在院门边的姬明烟,问道:“怎么和他说一次话就变得失魂落魄?那个小妖精又和你说了什么?又来求你找我帮他扳倒谁?”
她努力想绽出一个笑容给他看,但嘴角却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压住似的,一丝笑意都挤不出来。
两天之后,轩辕策准备动身回临江了。季道远得到消息,一定要给轩辕策摆送行酒,慕容府那边也要姬明烟再回去一趋。轩辕策觉得这些事情分开办起来实在麻烦,紊性在自己的王府内摆了缝席,让这两边的人一起到齐。
这几日,姬明烟变得很是沉静,漆黑的明眸望着他的时候总是若有所思,轩辕策几次追问都得不到答案,她至多只是温婉地一笑,他猜测这必然和赵念康那天的造访有关,但是也想不出小笔帝究竞是和她说了什么话,才让她变得如此古怪。
缝席当天,慕容归鹤并没有来,来的是慕容铮、赵雅婷及慕容俊。
三个人刚到,赵雅婷就推了慕容俊一把,似是让他先开口说话。
他的脸板得死死的,但还是向前走了一步,忽然跪倒说:“我日前莽撞重伤了王爷,请您恕罪。”
轩辕策好笑地看看眼前的几人,又看看一旁的姬明烟,“这唱的是哪出?”
她也不明白,帮他去扶慕容俊,“阿俊,这件事不是已经了结了吗?”
“还不算,小俊想将功赎罪。”慕容铮在旁边笑道。
“将功赎罪?功从何来?”轩辕策好奇地问。
慕容俊没有起身,继续说:“我日前输给连将军,已是连将军的徒弟,我想到王爷军中效力。”
他霍然明白了,微笑道:“这算什么?明目张胆地找个密探盯着我?”他问姬明烟,“是你的主意?”
“与我三姐无关,是我自愿的。”慕容俊抬起头,一脸凛然,“人人都知道东辽与夭雀大战在即,慕容家人不应偏安京城,也应浴血沙场。”
慕容铮在旁边帮他说话,“这也是小俊一直以来的心愿,我们慕容家世代书香,懂得刀剑棍棒的人没几个。小俊虽然有些鲁莽,但好歹自幼习武,对边关明月很是向往,只是苦于一直没有机会上阵杀敌、保家卫国。王爷何不给他这个机会?”
“若真说军中效力,大公子似是更合适一些。”轩辕策一直不放弃说服慕容铮做他的军医,但慕容铮每次都推托,这回也只是笑,并不接他的话题。他只好问姬明烟,“若这是你的意思,我给你这个面子。身边有个亲人相陪,你也会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