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衣人们大笑,露出因为吃槟榔跟抽烟而损伤的黑黑黄黄大牙。
“预约哦?叫我们预约?哈哈哈——”
“叫你们老板出来,我们要找他。”
“我们楚医师早上没有看诊哦,挂他的号要等到下午以后,而且今天已经满诊了,我帮你看别的时间好不好……”
“不是要看诊,叫他出来!”
“可是……”
“啰唆死了,快一点!”黑衣人嗓门超大,有的拍打着大理石柜台,还拿起摆饰乱敲,加上助理的劝阻声,闹得候诊室都是噪音。
一片混乱中,楚恒本人现身了。隔间的玻璃门自动打开,他从后面办公室走出来。修长的身影蕴含着力量,眼神更是有力,四下一扫视,混乱就自动平静。
摆衣人们也有点愕然。之前远远观察时,只觉得看着是个斯文医生,长得挺俊的,应该就是个弱不禁风的小角色;没想到面对面时,他还不用开口,气势就已经压迫感极强地迎面而来。
“有什么事吗?”楚恒很平常地问,没有任何另眼看待,也没有讶异或惊慌的样子。
被他这样的魄力给压制,黑衣人们老实了许多,张扬的姿态也收起来了。
他们压低声音说:“楚医师,跟我们走一趟,我们老板有事找你。”
“你们老板是哪一位,找我什么事?”浓眉连挑都没挑,水波不兴的样子。
“何万泽何老板,有听过吧?他是——”
“不认识。”楚恒完全没犹豫,打断对方洋洋得意的宣示。
“没别的事的话,请你们离开。”
“你耍什么大牌,我们老板要找你就是要找你,快点跟我们走!”混混们爆点很低,立刻就吹胡子瞪眼的大声起来。
楚恒随手拿起柜台上被打翻的名片,递给带头的一个,很冷淡地下逐客令:“要找我请先预约,我不是应召的。还有,在三分钟以内,保全人员就会上门,再来就是警察了。”
膘混们也很会察言观色,看出这个楚医师不能随便糊弄,胆子也非常大,不好应付的样子。准备识相离去之际,还是不忘耍狠,一脚把柜台前的高架花盆给踢翻,发出巨响!
“你这样会后悔啦,楚医师。”混混临走前丢下一句,语带威胁,“我们老板对你印象差也没关系吗?你这样还想追大小姐?笑死人!”
大小姐?
浓眉终于一挑。虽然已有心理准备,也还是讶异,居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找上门来。他们口中的何老板应该就是颜雅淇的舅舅吧,找他见面要说什么呢?对于他跟颜雅淇的关系,他又知道多少?
膘混们扬长而去之后,留下一片狼籍。助理们嘀咕着收拾残局,老板则是罕见的去候诊室跟受惊的客人们温言寒暄,安抚一下情绪。
“楚医师!你诊所怎么会有这样的人来撒野?”一个手上钻戒大颗到可以当凶器的贵妇满脸惊怒,“我可是从大老远特地来看诊的,就是看在这边环境好又漂亮,如果有流氓出入的话,那我以后不敢来了呀!”
“不会的,赵太太,您放心,我会处理好。”
“吓死人了,那么可怕……楚医师,你千万不能跟这些人打交道啊!”另一个全身金饰大概就有一辆车价钱的贵太太也拍着心口说。
楚恒只是回以安抚的微笑。要怎么划清界线呢!他现在几乎每晚跟某位与流氓关系深厚的小姐同床共枕,共度春宵;每日清晨醒来,最期待又满足的一刻,就是睁眼看到那张甜甜的睡脸时。
他其实非常讨厌麻烦,但这一次,不自找麻烦不行了。
照惯例,他没有立刻行动。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私下像鸭子划水,像是每一次要开店或投资之前,细心收集资料、审慎分析之后,才会出手。
另一方面,他最近真的好忙。除了原有的新来的事务要处理,还要谈恋爱;而恋爱这一桩呢,就跟他一直以来的想法一样,是最浪费时对间又没效率的事。
不是吗?要付出很多,但是不一定有回收;讨厌的是一开始在意了,就没办法停止。想控制自己的付出或在意又一定失败,完全超出自身能掌握的范围。
当他开始意识到一点点端倪,发现女友会影响到他严谨精准的时间安排时,就会开始调整。而调整的最终结果好像都会导致分手——
如果已经提前看到结果,那就一定要调整投资方向以分散风险,但麻烦的就是这一次他看不到避险方针。
懊像早在看不顺眼那双俗气宝石拖鞋,却又被白女敕小脚吸引时,就已经预告了这样的矛盾拉扭。但他还是勇往直前,一步步的走了进去。
不过,在配合生活中加进的新变数时,楚恒越发认真又有效率的工作,好把时间腾出来。这也是好处之一吧。
像今天,本来约好七点半一起吃晚餐的,他三点开始看诊,中间连喝水,上厕所时间都不花,等不及助理帮忙入电脑病历档案,还自己动手,就是为了要能准时赴约,甚至提早几分钟出门去接她。
结果,变数小姐打电话来撒娇。
“我可以晚几分钟到吗?要帮同事去收件跟寄东西,很坑邙且顺路,不会耽搁很久的,好不好?”
上班中接到她电话通常会让楚恒心情好,但此刻他脸一沉。
“你同事又差遣你帮她们做事?你不会拒绝吗?”
“那也是我的工作嘛。就一下下而已,我不会迟到很久啦。”
颜雅淇就是这样,该凶的对候明明够凶,但老是会乱揽责任上身,讲都讲不听。那张甜甜的可爱脸蛋根本是障眼法,她要固执起来,跟楚恒根本不相上下。
再争论也是浪费时间,所以楚恒放弃了。
“随你,反正我先去餐厅了。”
哦欧,大王生气了。这种对候颜雅淇知道一定要安抚,不然见面时他会继续板张脸教训她。
“不要生气哦,我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晚几分钟,就让你记在帐上嘛,好不好?”
“小店买卖,恕不赊欠。”他一本正经地说,“连本带利,我今天晚上就要全部讨回来。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被来她一阵甜蜜蜜的娇笑,“好啦,我知道了,都听你的就是了。”
明明就是他在配合她,被她讲得好像都是她在顺着他。这就是女人厉害的地方,不可不防——
结果当晚,迟到的居然是楚恒。
颜雅淇其实不像他,会把时间算得精准无比,绝对不退到;但已经晚到的她发现楚恒还没出现,还是讶异了。
她一面喝水一面翻阅菜单,还跟服务生聊了一下,楚恒才匆匆赶到。他一进门就紧盯着她这边,笔直走向她,完全目不斜视。颜雅淇的心,很没出息的狂跳起来。
被这样的男人锁定的感觉,就是这样。脸红,心跳,不由自主的想要傻笑,在他专注灼热的注视中,几乎要融化。
“抱歉我迟到了。要出门了才临时被耽搁——”他来到她身边,大手自然地按上她的肩,歉意地说:“等很久了吗?饿不饿?你可以先吃的。”
败少看他这么狼狈又紧张的样子,可见得是真的在意,她忍不住嫣然一笑,对着他勾了勾手指,示意要跟他讲话。
“怎么了?”弯腰要听。
她凑过去,很快地偷亲了一下他的脸颊。
“你这么急呀?迫不及待要见到我?”她悄声取笑他。
楚恒笑了,神情明显放松下来。面对这么一朵甜美的解语花,所有的压力跟烦躁都飞出窗外了。
两人共享了一顿精致舒适的晚餐,搭配轻松闲聊,然后她陪他去酒吧巡视,他忙着交代联络事情时,她就在吧台跟酒保大哥说说笑笑。
“最近进展不错吧?我看老板心情都很好。”酒保调侃着,“那些礼物都还堆在办公室里,颜小姐要不要找时间去处理一下?还是要我帮你们送二手店?”
颜雅淇做个鬼脸。她压根儿忘光这件事了。楚恒也有魄力,说不再提就不再提,对于她的服装品味也不曾再有异议。说话算话的真男人。
不过,提到这,让她想起另一件讨厌的事。她压低嗓音问:“那些流氓还有再上门过吗?”
酒保大哥愣了一下,笑容有点凝结。过了几秒钟,才恢复正常。
“没有再来过,至少,在我当班的时候没来过。”他一面擦着水晶酒杯,迟疑了一下,才又加上一句:“有没有再找过老板,我就不清楚了。”
颜雅淇立刻听出刻意的破绽,“你是说,他们有私下找过楚恒?”
酒保摇头,“我只是在怀疑而已。老板嘴很紧,这件事怎么问他都不多说。不过——”
全世界都知道,在“不过”之后接的,才是重点。当她迫切地靠过去要听的时候,一只强悍的手臂圈上她的腰,霸道地把她往后拉。
“干什么?在讲什么话,有必要靠这么近吗?”老板出现了,还眼露凶光地瞪着一直笑眯眯的酒保。
远远的看着——还以为颜雅淇要像晚上亲他一样,凑过去亲酒保的脸呢。要不是酒保犹如他的左右手那么得力,他还真想当场就把酒保丢出去。
这个小苞子超贼的,每次看他都跟颜雅淇谈笑风生,逗得她笑开怀,楚恒真是心头一把无名火起。
他老爷的俊脸又板起来,一路回到家了都还不太愉快的样子。
但这就是他啊。
“你还在生气?别气了嘛。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颜雅淇试图弥补。
楚恒没回答,自顾自的去开电脑。
他已经月兑掉外套,上身是一件白衬衫,配上深色长裤,背影挺拔帅气到不可思议。颜雅淇才不管他气消了没,过去从后面抱住他的腰,赖在他身上。
楚恒并不完全是为了吃醋才心神不宁,他有太多的心事和忧虑,但面对那双圆圆的大眼睛、只为他而绽放的甜蜜笑脸……他就说不出口了。
要珍惜她,把她留在身边,需要付出多少代价?
“你为了我吃醋,我当然很高兴。可是,那是酒保大哥耶,拜托,又不是想来找我复合的前男友,对不对?”她的小脸在他背上蹭了蹭。
有人的肌肉一僵,“你最近跟那个娘炮还有来往?”
糟糕,弄巧成拙。
“哎哟,我只是举例而已嘛。你今晚到底怎么了,心情好像很烦躁的样子耶。”
她说对了。可是,理由不能告诉她。
“最近事情确实有点多,挺烦的。”他简单地带过。把她从身后拉到面前,拥在怀中。软玉温香入怀,他吐出一口舒服的大气。
“等等你先去睡吧,我还有点杂事要忙。”
“嗯,好呀。”
说是这样说,两人却都没有放手的意思。她紧抱着他的腰,脸贴在他宽阔胸膛,听着心跳声。
近来,她越来越黏他了,这样其实很危险,但——
情不自禁,就是这四个字。
他也好不到哪儿去,忍不住低头轻吻她的头顶、她的发、她的额际。
如同磁石互相吸引,她的小脸缓缓仰起,很快地,灼热的唇又如胶似漆地缠吻在一起。
樱唇轻启,迎入他霸道的舌;喘息中,她抱住他的颈,也感觉到他的大掌游移到她翘臀,又揉又捏,然后一个用力托起,她自然而然地盘住他的腰。
当然,也感受到他逐渐明显的亢奋。
“你不是……还要忙吗?”颜雅淇轻喘着,带着偷偷的笑意,在他唇边问。
“我现在就很忙。”得到他略微沙哑的低沉回答。